第八六一章
無情，怎會孤獨？
“你就告訴本尊，你希望他活著，還是想讓他死掉？”
劍如霜含著眼淚，看著讓人心疼，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二狗子——”
劍十嘶吼，看到那個憨厚的發小，撕心裂肺。
此時的二狗子，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束縛，懸浮在空中，身不能動，口卻能言。
“小十，不要悲傷。不要被這個老母狗威脅。
我二狗子，本是一介凡人，沒有天賦，不能修煉，活著吃喝，死了拉倒，這輩子都沒想過，能跟著小十你，享受了半世的榮華富貴……
夠了，小十子，哥哥我沒本事，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和你這樣一個天才，一起長大，足夠我牛逼轟轟一輩子了呵呵……
不要哭啊，小十子，你是飛天之龍，我是地上爬蟲，哥哥我的性命，不值錢，不值得你為我受委屈。
我知道，這些年，那老母狗就像是圈養豬仔一般，將我們圈養起來，就是為了讓你能夠給她賣命。
不聽話，總有一天，會拿我們的性命來威脅你。
不要以為我們一天到晚，就是混吃等死，我們心里明境似的。
所以我們早就商量好了，一旦那老母狗拿我們威脅你，你什么都不要管。
我們都是草木之人，你是注定的真龍。
你的軟肋，就是我們這些百無一用的親人朋友。
所以，不要屈服，讓我們去死。
我們都不在了，任何人都不能再威脅你，你就會毫無牽掛地修煉，強大。成為大陸的傳奇……
只要你站在大陸的巔峰，我們假如還有靈魂，會開心地看著你，為你驕傲，為你歡呼嗚……”
憨厚的二狗子，開心地笑著，忽然閉嘴，腮幫子一陣奇詭的蠕動。
一截舌頭吐出，大量的鮮血涌出。
二狗子帶著鮮紅的笑容，厚厚的嘴唇開合，似乎還想說什么。
林西此時仰望，心中悲愴，夜瞳濕潤。
他知道，二狗子在死去之前，那開合的嘴巴里，發出的嗚嗚聲。
只有兩個字：
兄弟……
“不！不要——”
劍十揮舞大劍，瘋狂地劈斬結界。
但是結界的漣漪，始終只是漣漪。
“二狗哥——”
在劈斬出百十劍之后，心志幾乎崩潰的劍十，跪倒在地，雙拳捶地，嘶啞哭泣，無助而凄涼。
此時，劍如霜忽然感覺到，劍十的族叔，竟然也在嚼舌，準備自盡。
“可惡！”
一聲嬌叱，劍如霜分身打出一道法訣，將劍十族叔舌頭，包括神魂皆都禁錮。
她沒有想到，一個螻蟻一般的凡人，為了自己的兄弟不被威脅，竟然毅然選擇了嚼舌自盡。
這是啪啪打她的臉。
自以為得計，自以為能夠以劍太保的家人族人為要挾，逼迫劍太保們，鎮壓林西，擒拿劍囡，換取他們的家人族人的安全。
但是這才剛開始，現實就狠狠抽了她一耳光。
你的本尊，為了活下去，可以做出任何有益于她的事情來。
哪怕這種事情，人神共憤，天道不容，只要能夠活下去，葷素不忌，一切人都可以利用，一切感情都可以拋棄。
以己度人，劍如霜分身認為，只要是血肉生命，就沒有不想活著的。
然而她今天看到了一個凡人螻蟻的不同。
此時，天劍宗的尊境強者們，一個個都露出鄙夷的微笑。
幸災樂禍地看著劍如霜分身吃癟。
“無極兄，換做是你，你會為了自己的發小兄弟，選擇放棄生命嗎？”
一個三星尊境長老，此時和劍無極并肩而立。
劍無極像是吃了屎一樣皺眉。
“那是凡人的想法。難道是你的話，你還為了這些螻蟻一般的生命，甘愿自盡不成？”
那個長老搖搖頭，嘆息一聲。
“所以啊，有時候，我們還真不如一只螻蟻。
為了武道，或者說為了強大，為了長生，我們放棄了所有，只留下自己。
孤獨……
你說我們會孤獨嗎？”
劍無極臉色不虞，無法回答。
那長老再次自嘲低語：
“不會的啊，我等本就是無情之人。
無情，怎會孤獨？”
此時，劍十忽然抬起頭來，雙膝跪地，指天發誓。
“我劍十，今日在此起誓。
天道誓言，武道誓言，神魂血誓，全部會應驗的誓言。
天道看著我，武道監督我，神魂提醒我。
我，劍十，窮盡一生，必要與這劍如霜分身，不死不休。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不入輪回，哪怕只剩下一根手指，哪怕只留得一根牙齒，哪怕生為畜生，死為厲鬼，也要撕碎她，咬死他。
有違此誓，天地共誅，永不輪回！”
如此惡毒，如此決絕的誓言發出，天人感應，蒼穹嗡鳴，似在回應。
劍十發完誓，玉山傾倒，口噴鮮血，暈厥過去。
劍八劍九，上前扶住劍十。大聲呼喊，生怕他就此元神崩潰，走火入魔，徹底廢掉。
此時林囡，冰冷的容顏不變，但是眼中的霧氣蒸騰。
標槍一般站在林西面前，默默地盯著林西的夜瞳。
此時的林西眼淚，不自主地墜落。
他與劍十等劍太保，本無多少兄弟情誼。
為了林囡，他甘愿對劍太保們好，但是這不是他的本心。
但是，此時看到劍十的遭遇，聽到他的誓言。
特別是，在見到二狗子，竟為了不讓劍十受到脅迫，嚼舌自盡之時，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因為他此時想到了小竹竿。
小竹竿現在也在逐漸的強大起來，留在飛花宗里修煉。
但是他和小竹竿的感情，就如現在劍十和二狗子的感情一樣。
彼此都會為了對方，拼死拼活，甚至獻出生命。
這個時候，他忽然間覺得，自己和劍十等劍太保的感情，急劇拉近，有了一種情感上的認同。
當林囡不言不語，含著眼淚盯著他看時，林西知道，自己該出手了。
現在的林囡和劍十，都是他以自己的罡元凝聚出來的。
但是為了氣息上的一致，他是將大家的一縷神魂賦予了這些化身的。
也就是說，此時的劍十，雖然是一道化身。
但是因為一縷神魂在化身身上，擁有著本尊全部的記憶和情感。
所以才有劍十痛不欲生的瘋狂。
他也知道，此時的劍十本尊，現在也已經暈厥在，自己的真勁丹世界之中。
“好吧，不要這么看著我……”
林西內視自己的識海。
“給我一滴神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