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穿得很厚實,腿上蓋著毛毯,頭上還帶著一頂厚呢子的鴨舌帽,他的精神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微低著頭,眼睛也閉著。
葉倩如認真地聽醫生說著,一臉的焦慮。
他們都沒看到林淺。
第一個看到林淺的人,是鄭紫琪。
鄭紫琪穿著一身軍裝,挺闊的軍大衣讓她看起來英姿颯爽,站在人群中特別突兀。
她抬眼往前面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形單影只的林淺,她眼神中帶著鄙夷,嘴角微露笑意,深吸一口氣更加挺起了背脊,那種與身俱來的自信,以及相對比之下的優越感,顯而易見。
鄭紫琪停下了腳步,輪椅一停,葉倩如和醫生自然也停了。
“怎么了?”葉倩如還以為老爺子又怎么了,趕緊轉過頭來查看。
老爺子也因為突然的停住,而睜開疲倦的雙眼。
他們都看到了林淺,她穿得很少,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外套,腳下是一雙棉拖鞋,還特別的臟,鞋面都是臟臟的泥水,淺黃色的褲管上也都是黑泥點,她的臉和露在外面的手都凍得通紅,像極了一個乞丐。
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看重臉面,像顧家這樣的家世背景,像顧源這樣的身份地位,把臉面看得比天還重。
他們看到如同乞丐一樣的林淺,當下就氣得不行,睡衣都穿出來了,簡直太丟人現眼。
顧源和葉倩如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甚至有點害怕讓別人知道這就是顧城驍娶的女人,這就是他們的兒媳。
林淺也識趣,從小就看慣了大伯大媽的臉色,公公和婆婆這么明顯的眼神,她自然是看得懂的。
那是一種打從心底里的帶著厭惡的嫌棄,林淺的心又揪著痛起來,比起剛才的焦急和無助,現在更多了委屈和心酸。
有些事情是勉強不了的,顧家二老的認同,是林淺極盡所能百般討好都無法獲得的,而鄭紫琪卻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得了,這就是現實的差距。
正在兩方膠著時,顧城驍與醫生一邊交談一邊走出來,他和鄭紫琪一樣軍裝加身,英挺瀟灑,俊逸非凡。
瞧,他們是多么般配的一對啊,把軍裝穿成了情侶裝,一樣的顏色,一樣的穿法,一個英姿颯爽,一個干練威武,活脫脫的一對軍營夫妻檔。
“小淺,你怎么來了?”顧城驍一見到她就奔過去,看著她單薄的身體和凍得通紅的臉,他三分詫異七分心疼。
顧家二老的臉更加難看了,醫生們則都是一臉好奇,好奇傳聞中的新晉顧太太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林淺已經冷得說不出話來了,舌頭打結,渾身哆嗦。
顧城驍心疼得要死,二話不說脫下軍大衣,將她整個人包裹住,還緊緊地將她摟在懷里。他上下搓著她的胳膊,用略帶責問的口吻問道:“你知道外面幾度嗎?要凍壞的啊。”
厚厚的軍大衣還帶著男人的體溫,林淺身體暖和了,心里也暖和了,那些委屈和心酸轉瞬即逝。
在場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有著北斗之尊的顧家竟然有這樣一位接地氣的兒媳。
感受到大家異樣的眼光,林淺小推了一下顧城驍,她能體會到公婆的心情,身處這樣的環境,她不得不顧及顧城驍的顏面。
可是,顧城驍卻大大方方地攬著她,護著她走到了大家伙的面前,“內人,林淺,讓各位見笑了。”
沒等大家回話,顧源憤怒地拍著輪椅的抓手,怒斥一句,“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沒同意的事都不算數。”
“老爺子你可別,身體要緊。”
“干爹別生氣,您的血壓一直偏高,可不能這樣。”
“老司令,動怒傷身,您要控制好您的情緒。”
顧源氣得不輕,大家圍著他七嘴八舌地勸著,顧城驍哪怕再心有不甘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火上澆油,那是他親爹,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老人家能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