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餐之后,顧城驍要走了。
南南依依不舍地拉著他的手送他到電梯口,短短幾個小時的相處,小丫頭已經很依賴他了,而他,也很喜歡這個小丫頭。
“小馬叔叔,你下次什么時候再來啊?”
顧城驍往后看看林淺,林淺就站在門口盯著他們,好像他會把她女兒拐跑一樣。
“下次有空的時候再看看南南。”
“那是什么時候呀?”
林淺發話了,“南南,叔叔要走了,你回來。”
南南拉拉顧城驍的手,示意他蹲下來。
顧城驍不明所以地蹲下來,南南踮起腳尖,嘴巴湊到他的耳邊,偷偷地說:“小馬叔叔,我媽媽要是不喜歡你,你就別排隊了,追我吧,我喜歡你。”
顧城驍打從心底里笑了出來,這種感覺真奇妙啊,仿佛心頭積壓許久的陰霾一下子被掃空了一樣。
他寵溺地揉揉南南的小腦袋,“好呀。”
“拉鉤。”南南睜著清澈明凈的大眼睛看著他。
“好。”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變變就是小狗。好了,小馬叔叔再見。”
顧城驍心酸泛濫,不舍地走進電梯,朝南南揮手,也朝林淺揮揮手,“再見。”
看著這一幕,林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其實她也很矛盾,既為他能平安回來而感到無比的高興,又生氣他當初自以為是地給她一份離婚協議書。
既想孩子們能擁有健全美滿的家庭,又怕事事不會盡如她意,反而讓她失去了孩子。
失去孩子,這種結果她連想都不敢想,就算有九層的把握,她都賭不起。
她害怕改變,所以不想改變,她不能承受失去任何一個孩子。
后半夜,北北到底還是又燒了起來。
林淺躺在他的旁邊,感覺他渾身就像火球一樣燙。
“喂,飯飯,對不起這么晚了還打給你。”
“怎么了淺爺?”飯飯迷迷糊糊的,聽她說話感覺她還沒有醒。
“北北發高燒了,量了體溫有40.3°,喂了退燒藥也不見退,我得馬上帶他去醫院,可是我不放心南南一個人在家里。”
飯飯終于聽明白了,“那你早該告訴我了,你快帶北北去醫院,我馬上去你家。”
“好,謝謝。”
掛了電話,林淺不多耽擱,馬上給北北穿上衣服,抱著他出門了。
懷里的北北渾身滾燙,更讓林淺擔心的是,喊他他都沒有反應。
跑出公寓,林淺懵了,她的車還在醫院。
三更半夜,夜深人靜,馬路上一輛車都沒有。
林淺咬咬牙,打算跑著去醫院。
就在這時,停在路邊車位上的車突然大燈一照,強烈的光線刺得她眼睛都睜不開,她瞇著眼睛往前看了看,是顧城驍的車。
他竟然,還沒走。
顧城驍快跑而來,不由分說地從她手里接過了北北,“又發燒了?”
“嗯,喂了退燒藥也不見退,燒到40.3度了。”
“就應該聽我的早早送去醫院,走,快上車。”
此時林淺也顧不了那么多了,跟著他上了車。
開著車,顧城驍又問道:“南南一個人在家?”
“我打給飯飯了,她會過來。”
“她過來需要多久?”
“快的話二十分鐘。”
“那這段時間只有南南一個人在家?”
“是。”
“你真是胡鬧,早干嘛去了?!”顧城驍想了一下,憂心忡忡地說,“讓她到了之后給你回個信息,確保南南的平安。”
林淺又心急又自責,她抱著北北,看著平時活蹦亂跳的小搗蛋此刻昏昏沉沉的樣子,她真的痛心不已。
家里兩個孩子,她早就成了育兒專家,孩子發燒感冒是常事,在國外,哪有什么急診,想看醫生還得預約,等預約上了孩子的病都好了。
她一直都是這么處理的,誰知道,北北這次會這么嚴重。
到了醫院,顧城驍抱著孩子一路快跑,驗了血,超敏c反應蛋白過高,細菌感染嚴重,必須輸液。
輸液之前要做皮試,一針下去,北北直接痛醒了,哇的一下哭出來。
顧城驍抱著他,稍稍用力地抓著他的小胳膊,這個小家伙胳膊細細的,但還挺有力氣。
林淺蒙住孩子的眼睛,安慰道:“北北,忍一忍就好了,忍一忍。”
半個小時之后,皮試結果出來了,不過敏,可以輸液。
到了輸液區,護士要在北北的手背上打滯留針,北北還沒怎么樣,林淺就先急了,“這么長?這么粗?護士,你確定這是給孩子扎的嗎?”
護士對家長這樣的反應已經是見慣不怪了,她耐心地解釋道:“扎進去之后鋼針會拔出來,軟針留在里面,可以留三天。如果扎鋼針的話,針頭容易歪,而且明天輸液還得扎一針,所以一般孩子輸液都考慮用滯留針。”
在國外,感冒發燒根本不需要輸液,可回到了國內,醫生卻偏愛輸液,林淺也不能拿孩子的健康開玩笑啊,只能遵醫囑。
可那針,豈止扎到了北北的手背上,那是扎到了她的心上啊。
“媽媽,別怕,我不怕疼。”北北說,“護士姐姐,你溫柔一點哦。”
護士一笑,“好,你真勇敢。”
扎完針,輸上液,顧城驍抱著孩子找了一個床位躺下。
在這片嬰幼兒的輸液區,像他們這樣陪著孩子輸液的家長有很多,雖然大家互相都不認識,但這份焦慮的心,卻是一樣一樣的。
林淺和顧城驍坐在床邊的木凳上,忙了這一通,窗外的天都快亮了。
“飯飯給你報平安沒有?”
“嗯,南南睡得好好的,一直沒醒。”
“那就好。”
林淺轉頭看了顧城驍一眼,低聲說:“我沒有想到北北會病得這么嚴重,是我這個當媽媽的失職……這一次,真的很謝謝你……”
“不用跟我這么客氣,不管你怎么想,但在我這里,我都是你們的依靠。”
“……”林淺無言以對。
顧城驍靜靜地看著北北,目光一刻都無法挪開,看南南的時候他只覺得這個小丫頭簡直就是林淺的翻版,其他不敢多想,可是看著北北,他心底里那種不可思議的感覺越來越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