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醫院，婦產科。
“醫生，她這段時間傷了肩膀，又是拍片又是手術的，手術期間還麻醉，萬一真有了，那孩子還能要嗎？”
顧城驍逮住醫生就噼里啪啦問個不停，一邊焦急，一邊自責，一邊又擔心林淺的身體，“萬一孩子不能要，對她的身體是不是影響很大？”
醫生見多了這種狀況，淡定地說道：“你現在著急了？做的時候怎么光顧自己爽，不想想會傷害到她的身體？”
“……”顧城驍那個臉啊，刷的一下漲得通紅。
“先別著急，驗了再看，去吧。”
顧城驍扶著林淺去做檢查，一化驗，單子上很明顯地寫著“宮內孕兩月”五個字。
顧城驍還來不及高興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醫生的話雖然叫他難堪，但句句屬實啊，他實在是太不該了。
林淺看他皺眉不悅的樣子，便安慰道：“就算沒有拍片手術打麻藥，有了也不能生啊。”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那現在該怎么辦？”
“檢查了再說。”
林淺又去做了B超，拿了報告單就回到醫生那里，醫生看著單子說：“胎兒目前只有胎芽沒有胎心，你之前拍過片，還做過手術，這些都有可能影響到胎兒，當然，有沒有影響也不是絕對的。”
林淺：“醫生，不管胎兒好不好，我們都不要，家里已經有兩個孩子了。”
醫生有些詫異，“你這么年輕已經生二胎了？”
“第一胎是雙胞胎。”
醫生看顧城驍的眼神更加不悅了，隱晦地勸道，“做女人的應該保護好自己，男人不疼自己，自己還不能多疼自己？”
顧城驍始終不敢言語半句，就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低著頭，紅著臉，既懊悔又難為情。
“檢查還顯示你有一些盆腔積液，平時有腰酸嗎？”
“偶爾有。”
“孩子多大了？”
“四歲多。”
“盆腔積液很有可能是產后沒有恢復好留下的，不要不重視，變慢性盆腔炎就難治了。”醫生瞄了一眼顧城驍，“當丈夫的平時不關心一下妻子的身體嗎？她腰不腰酸你不知道？”
顧城驍：“……”
醫生：“不要光顧著工作工作，家里還有兩個孩子，四歲的孩子正是鬧騰的時候，當丈夫的應該幫妻子分擔一下照顧孩子的責任，不要讓人覺得你就貢獻了兩顆精子。”
顧城驍：“……”
“這個盆腔積液嚴重嗎醫生？”他還是壯大膽子問道。
醫生：“問題說大也不大，小問題，但小問題不重視，久了就會變成大問題。”
顧城驍連連點頭。
醫生：“平時注意衛生，經期避免同房，少吃辛辣食物，多運動，如果有腰酸腹痛的不適感，再來醫院，那時候就得用點藥了。”
顧城驍：“現在不需要用藥嗎？”
醫生：“盆腔積液量不多，一般不用藥，休息好了可以自己吸收，平時不要太累了。你好好承擔起丈夫的責任，多幫她分擔一點行了。”
顧城驍誠懇地點頭，“好，好。”
醫生看他一臉自責的樣子，話鋒一轉，說：“不過你能陪她來，能把問題重視起來，還是算有心的，你看你老婆這么年輕漂亮，你還不好好疼著？”
“疼，一定更加疼她。”顧城驍發誓道。
醫生詢問道：“那你們是怎么選擇？藥流？人流？無痛？還是再等等看？”
顧城驍：“再等等看是什么意思？”
醫生耐心地解答道：“如果胚胎發育不好，它很有可能自己會流出來，之后再檢查看看有沒有流干凈，流干凈就不需要手術，沒流干凈就需要進行刮宮。藥流也是一樣，至于人流就是一次性給你清干凈，當然，對身體的傷害也是最大的。”
顧城驍一個大男人，其實心里也沒底，“哪一種對身體傷害最小？”
醫生思考了一下，說：“那就等下周再看看，如果胎胚還是沒有胎心，能掉就自己掉了，不好又掉不下來，再進行清宮。接下來一個星期隨時注意身體狀況。”
聽了醫生的建議之后，顧城驍更加小心謹慎了，把林淺當做重癥患者，恨不能拿輛輪椅過來推著她走。
上了車，顧城驍仔細地給她扣上安全帶，拉著她的手，一根一根捏著她的手指頭。
“原諒我好嗎？”他聲音很低很低，嗓子還帶著一點沙啞。
“你怎么老說這句話啊？煩不煩？”
“你煩我也要說啊……我總說會保護你，總想給你最好的，可是，我卻總是在傷害你……”
林淺調侃一句，“你真是小馬叔叔啊，最拿手的就是當馬后炮，你現在說這么多，全是廢話。”
“廢話我也得說啊，你看事情都這樣了，我們的關系是不是……可以進一步了？”
林淺朝他翻了一個白眼，“觀察期才多久？”
“意思意思得了。”
“什么意思意思，誰跟你意思意思？！”
顧城驍：“……”
現在是一個特殊階段，說什么錯什么，做什么錯什么。
“去不去接孩子了？”
“去，馬上去。”
顧城驍怏怏地松開她的手，開車去了。
這件事他們沒打算告訴其他人，顧城驍幾乎形影不離地跟著林淺，幾次都被林旭調侃。
三天之后，就如醫生說的，那個未成形的肉團在林淺上廁所的時候永遠地離開了她的身體。
看到那一灘血肉，林淺如釋重負的同時也倍感難受，畢竟這也是她的孩子，只是他來得不是時候。
這個孩子很乖，從頭到尾都沒讓媽媽多難受，那一次狂吐也許是他最后的掙扎，他想告訴媽媽他存在過。
“淺淺，你進去很久了，怎么樣？”顧城驍在外面問道，焦急萬分。
林淺按下沖水鍵，將一切沖了個干凈，然后若無其事地起身去開門，“走吧，上醫院，不過我覺得應該沒問題了。”
顧城驍看著林淺蠟黃的臉色，焦慮地看了一眼馬桶，“沒了？”
“沒了。”
那一刻，顧城驍的心是痛的，他的反應比林淺還要大。
他緊緊抱住林淺，一聲聲地說著“對不起”。
對林淺說，也是對那個孩子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