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吵吵嚷嚷的朝堂上,一直默不作聲的李斯突然輕輕咳嗽了幾下,一幫子官員立刻慢慢安靜下來。
“陛下,我建議針對脫粒機的制造和售賣擬定一條新的法令推行下去,除開咸陽內史府之外,各郡縣讓置田超過二十畝的農戶必須購置或制造一臺脫粒機,每臺征十錢糧稅,所收稅糧由治粟內史府和各地郡縣稅倉平分,這樣全國又會多出來數十萬石糧食!”李斯站起來慢條斯理的說。
作為帝國第一丞相,李斯認為的治國良策就是法律,只要推行嚴苛的法令,然后各地官員加強監督,只要所有人都依照法令行事,天下就可以繁榮穩定。
但老百姓可并不這么想,任何人都希望自由自在,雖然吃飽穿暖是第一要務,種田種麻的確對國家安定很重要,但嚴苛的法令帶來的卻是民間的怨憤,而且這種怨憤不光民間有,朝堂也有,從周朝延續下來的各種流派和理念如今在大秦可以說延續的更加繁榮,方士儒生對法令并不太感冒,他們都有不同的治國方略,只不過胳膊抗不過大腿,暫時被李斯的權勢壓制住罷了。
而李斯作為千古第一丞相,推行的車同軌和書同文度同制的法令的確對中國的統一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那是針對六國當時各種規制和文字的混亂制定的,如今天下大統,混亂情況逐漸消弭,正是修生養民之時,還要大力推行各種嚴苛的律令,只會適得其反。
“陛下,李丞相所言恕臣不能茍同,如今天下安定,需要輕徭薄賦修生養民增加人口,我大秦才能民心安定,區區十錢糧稅看似不多,但對于苦貧者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臣建議此事應緩緩推行,切不可操之過急!”右相馮去疾一如既往的站出來跟李斯唱反調。
“陛下,前幾日北地再次傳來降卒嘩變,因為口糧接濟不上,導致數百人餓死,若無糧草,北境不安,若無糧草,軍心不穩,若無糧草,匈奴之禍患何日得滅,百姓雖苦,但又何如毀家滅國之苦?”李斯看都懶得看馮去疾一眼,對著秦始皇疾呼。
“陛下,如若不積蓄民力,盤剝太甚,恐民心嘩變也,織者無衣、耕者無食才是最大禍患,北境之地可以移民墾荒,但萬不可再增稅負!”馮去疾同樣也懶得用正眼去瞅李斯。
兩人身為大秦左右相,關心的都是大秦安危,不過理念和出發點完全不一樣,因此每次兩人都喜歡唱對臺戲,而且樂此不疲。
“兩位丞相所言皆都有理,此事容后再議,但關于此次脫粒機征稅之事已經開始,所的得稅糧還是要嚴格管理,不可混亂,此事交由高內史統籌處置!”秦始皇一錘定音,治粟內史高騰趕緊站出來應喏,一張老臉笑的都快開花了。
匠作少府令敖平和內史府令齊宕都滿臉怏怏的嘆口氣不再說話,其他剛才參與爭吵想要分一杯羹的大臣也都閉嘴。
有利益爭一下很正常,但始皇陛下已經有了決斷之后還多嘴那就是找不痛快,滿朝文武大臣都不會犯二。
“陛下,近日咸陽城中開了一家制茶坊,商賈來自南陽宛城,制售前些日子南陽謠傳的仙家弟子傳授的所謂仙茶,如今茶坊門前每日人群洶洶不絕,都是購買茶葉之人,臣擔心會引起禍端,因此懇請陛下應允將商賈捉拿懲戒,查封茶坊!”有廷尉官員出列奏報。
“陛下,此茶臣已品嘗過,他們所制之茶徒有仙茶之型而無茶味,雖有提神醒腦之效,但卻苦澀難咽,商賈之事非無律而行之,貿然查封恐會引起其他商賈恐慌,何況購茶者多為方家術士,非無事生非之輩,臣以為不必太過緊張!”李斯淡淡的說。
“李相所言有理,臣附議!”一個大臣站出來。
“臣附議,此茶雖然與傳言之仙茶差異甚巨,但亦有定神安魂之效,疲乏之下喝上一盞,便會疲乏消解,實乃良物也,何況臣亦問過,他們所制的茶葉就是普通的山間青葉,查封并無理由!”
“臣等附議!”
接連又有五六個大臣站出來為制茶坊打CALL。
“商賈之事本有律令約束,茶葉雖為新物,但不可矯枉過正,此事容后觀察再議!”
“是!”一群人紛紛站回自己的隊列。
“今日所說之事,諸位愛卿是否覺得有些怪異?”秦始皇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很奇怪的話。
滿朝大臣都滿腦子霧水,許多人和前后左右的同僚互相看看之后不知所以,但沒想清楚前又不敢接話,因此朝堂上突然有些冷場。
“陛下是否是說這脫粒機和茶葉均來自南陽之事?”許久之后馮去疾突然拱手說。
“正是,馮丞相一語中的,難道諸位愛卿不覺的奇怪乎!”秦始皇捋著黑色的胡須點頭。
“是啊是啊,的確很奇怪啊”
“不光如此,上次那把改良銅鋸的匠工也是南陽人氏!”
“不錯,聽說還是來自于一個偏僻鄉鎮的匠戶!”
“南陽乃是我華夏發祥之地,自古便人杰地靈名人輩出,這些東西出現在南陽也不足為奇也!”
“我可聽說仙茶傳聞也是列子門徒在雉縣境內遇到的仙家弟子,那雉縣本在伏牛山中,就不知這改良銅鋸的工匠來自哪里,這脫粒機的發明者又來自哪里?”
“如若都是在雉縣境內,恐怕就非是巧合也!”
“此事當問匠作少府令敖大人!”
秦始皇的一句話,頓時引出滿朝大臣竊竊私語和猜測。
“敖少府,朕所想之事,諸位臣工所議之事你可有答案?”秦始皇看著匠作少府令敖平。
“陛下,根據宛城郡守呈報公文,此三樣物事都來自于南陽郡下屬雉縣境內,與各位大人猜測的確相符!”敖平站起來。
滿朝大臣頓時嘩然,同時也有一個更加怪異的猜測在各自心里升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