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里典,這些器具如此精致絕倫,為何還覺得太簡陋了?”王五王七等四個彪形大漢非常不解。
這種叫瓷器的杯碗顏色潔白如玉,光滑平整,堅硬如鐵,輕輕敲擊還有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響,無論從哪兒看都比平日見到的灰撲撲的粗糙陶器好看百倍不止,堪稱完美也不為過,就算皇宮之中恐怕也沒有這種精美的器具吧。
而高河也是目瞪口呆了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里典大人,這么精美的物件還……還能如何更加精美,再精美一些豈不是只有神仙才能用?”
高河雖然只是一個山旮旯的不上檔次的陶匠,但不可否認他是獲得大秦官方認可的工匠,也知道如今整個大秦,用的都是粗糙不堪灰不溜秋的陶器,與眼前的瓷器來說,有著天差地別的差距,這些瓷器足以和精美的玉器相媲美。
“你們沒覺得嗎,通體一個顏色,沒有花紋,沒有金邊,沒有裝飾,這么一個瓷器拿去售賣是不是有些丟人?”陳旭自顧自的說。
“啊?!”所有人更加表情呆滯。
“你們兩個去一趟糧庫,把我放在正中間的一口黑色的箱子搬來!”陳旭對旁邊兩個嘴巴合不攏的幫工說。
“快去!”高河回過神來趕緊踢了一個幫工一腳,于是兩個人趕緊撒腿就跑。
不過十多分鐘,兩個幫工便推著一輛獨輪車過來,上面放著一口黑色的箱子。
陳旭打開箱子,里面擺放著十多種紅黃藍綠的礦石。
后世的瓷器之所以美觀絕倫,就是因為表面涂上了各種不同的釉料,而釉料,其實就是各種不同金屬鹽形成的礦石,磨成粉制作成釉漿,然后或涂或畫或浸或泡,將這些不同顏色的釉漿沾在陶坯的表面,然后燒制出來之后就形成了各種不同顏色不同花紋的精美瓷器。
后世的唐三彩和青花瓷等著名瓷器都是用的這種方法。
只不過上釉這種東西說起來簡單,但實際上制作起來非常麻煩,因為每種釉料的融化溫度不一樣,因此對于窯工的要求特別高,對于窯溫以及出窯的時間都需要掌控到非常精細的地步,不然一個不注意,廢了無數功夫燒出來的就是一窯廢瓷。
越是精美的瓷器,對工匠對窯工的要求就越是高,要知道一件精美的瓷器從選土篩土和泥成坯打磨上釉這一系列的過程都很耗費時間和人力,一旦最后燒壞了,前面的功夫就全部都白費了,這也就是好的瓷器非常珍貴的原因。
后世的官窯出品都是精品的原因就是所有燒的不好的全部都砸碎丟棄了,導致最后流落下來的非常稀少,全部都被敬獻給了皇帝或者王公貴族,再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改朝換代之后,加上瓷器的易碎特性,因此留下來的越發稀少,自然也就就珍貴無比。
不過眼下陳旭想做出青花和彩釉瓷器肯定是不行的,但不妨礙他用眼下有的各種顏色的礦石試驗一下彩釉的可行性,即便是最后只能在瓷器上畫上一兩道簡單的裝飾圖案,也比光溜溜通體一個顏色好看許多。
作為一個穿越者,不允許只制作最簡單的物件兒就滿足,不然會被廣大的穿越同胞嘲笑,暫時造不出來玻璃老子造個好看點兒的碗總可以吧。
“高河,這些不同顏色的礦石都用石臼或者碾槽細細碾成粉末,一定要細,就像白色的陶土一樣細,然后加水制作成稀泥漿,再把把這些不同顏色的顏料泥漿均勻的涂抹在陶坯的內側或者是外側,試驗的時候最好每件陶坯弄不同的顏色,這樣燒制出來之后才知道成品的顏色,因為這些顏料融化的溫度都并不相同,因此燒制的時間和爐溫都不一樣,你多多試驗,然后把試驗結果都記下來……”
陳旭每說一句,高河便點一下頭,因為經過陳旭簡單的解釋之后,他已經完全明白了陳旭的想法,那就是用這些五顏六色的礦石粉末涂在陶坯上,最后就能燒制出來五顏六色不同的瓷器。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燒制出來色彩繽紛的彩色陶瓷,高河已經激動的雞爪瘋快發作了,同時對于陳旭的佩服又上升了好幾個檔次,這種方法看似簡單,但卻從來就沒有人想到過,或者即便是想到過,也沒人成功過。
里典這腦袋瓜到底是怎么長的?
怎么就辣么聰明呢?
這么匪夷所思的東西竟然輕輕松松都想到了!
包括王五王七等人在內,都恨不得用大劍把陳旭的腦袋劈砍看一下,看看里面是不是藏著一個仙氣繚繞的白胡子老爺爺。
“對了,你加黏土之后制作的陶坯外面可以再用白瓷土攪拌的稀泥漿均勻的涂上一層,那樣晾干之后燒制出來的瓷器可能就是純白色的了,反正你要多多試驗,過幾天我再來,希望看到最詳細的結果!”陳旭交代完之后站起來。
“里典放心,我一定仔細試驗,絕不會壞了您的大事!”高河趕緊點頭。
“也不算大事,但只要試驗成功,你將會是大秦最好的陶工,或許有一天始皇帝會請你去當大官!”陳旭拍拍高河的肩膀,然后轉頭看著王五四人說,“我這個說法沒問題吧?”
“毫無疑問!”王五王七四人使勁點頭。
只要這種精美的瓷器一旦傳入咸陽,這個結果完全可以預料到。
胡子拉碴的高河黝黑的臉膛更加黑了幾分,激動的渾身打著擺子結結巴巴的說:“里典,我……我……真的能夠見到皇帝?”
“呵呵,非是見到這么簡單,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也定然是跑不脫的!好了,你慢慢研究吧,主要是爐溫的控制,想要真的達到這個目標可不容易,一絲一毫都不能馬虎!”陳旭笑著說。
“省的省的,我一定會仔細!”高河打著擺子連連點頭。
“陳里典,我們要趕回去了,似乎在落雪!”站在涼棚外面的王三望著陰沉灰霾的天空突然說。
所有人都走出涼棚,果然看到有細細碎碎的雪花隨著寒風飄落下來。
“走吧!”陳旭翻身上馬,又叮囑了高河幾句之后才離開,接著去榨油坊和鐵匠鋪檢查了一番,得知一切都還順利,于是把劉坡、三老還有三個亭長都喊到一起仔細叮囑了一番,讓他們時刻注意下大雪之后的安全問題,這才收拾了一些東西帶上返回小河村。
果然,等他們到家的時候,雪花已經變得紛紛揚揚如同鵝毛一般,在呼嘯的寒風之中翻卷飄落,不到一個時辰,地面上已經落上了一層,天地都籠罩在茫茫的白色之中。
“旭兒,王姑娘離開兩個多月了沒有音訊,無涯也去了一個多月,這又下大雪,娘總覺得心里亂糟糟的,很是擔心!”陳姜氏坐在炕上織著毛褲,但動作卻有以下沒一下的,滿臉都是擔憂的神色。
“兄長,我也想念水姐姐和虞叔叔,他們冬天還回不回來?”杏兒也拿著兩根竹針在織著一條圍巾。
“這么大的雪,虞大哥恐怕是回不來了!”
王五和王七四個人坐在旁邊無聊的看著外面漫天翻卷的雪花,臉色也都有些凝重,這種惡劣的天氣加上山路崎嶇難行,恐怕即便是到了清河鎮也不容易回來,一不小心馬蹄濕滑就會跌入山谷之中。
陳旭站在門口,望著天地茫茫一片鵝毛大雪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但在這樣一個時代,一切的擔心都只能是擔心,除此以外什么也干不了。
“踏踏踏踏……”
呼嘯翻卷的雪花和寒風之中,似乎傳來一陣若有如若的馬蹄聲。
“咦這么大的雪竟然還有人來?”馬蹄聲不光陳旭聽見了,王五等人也聽見了,很快馬蹄聲越來越清晰,陳姜氏和杏兒也都聽見了。
“兄長,會不會是水姐姐回來了!”杏兒激動的把手中的毛衣針一丟,趕緊跳下炕穿鞋,陳姜氏也停下動作。
于是一屋子人很快都走到門口滿懷期待的張望。
呼嘯翻卷的漫天風雪之中,馬蹄聲越來越近,很快就看到兩匹馬從已經落上了一層白雪的樹林之中沖出來徑直往闖進院子當中。
第一匹馬上坐著一個黑衣女子,身后一條雪白的披風迎風飄動,臉上攏著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不過頂風冒雪而來,漆黑的頭發和眉梢上都沾滿了雪花,不是讓陳旭惦記思念失蹤了幾個月的水輕柔又是誰。
水輕柔后面的馬背上,坐著一個渾身裹著厚厚毛氈的男子,身材臃腫的看起來如同一只棕熊,身上照樣撲滿了積雪,正是虞無涯。
“恩公我們回來了!”勒停馬匹,虞無涯驚喜而激動的大喊一聲,臉上的積雪撲撲啦啦往下掉落。
陳旭看著馬背上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身影,突然沒來由的心底一股暖流泛起,大步沖入漫天風雪之中跑過去將馬韁抓住,然后抬頭看著馬背上渾身積滿雪花的女子,看和那雙如同清泉一般美麗的大眼睛,嘴角輕輕的抽動了一下,臉上的焦慮和激動瞬間化作和煦的微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