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各自返回自己的馬車,兩群人也合成一群,然后浩浩蕩蕩往宗山別院而去,門口的禁軍也沒檢查就直接放行。
進入宗山別院,順著林蔭小道彎彎曲曲的行駛了十分鐘左右,最后在一座小山附近停了下來。
小山下有一個方圓十多畝的小湖。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太陽西墜掛在山巔,陽光貼著湖岸邊宮殿的房頂照射下來,落在青翠碧綠的山坡和湖面,清風吹皺湖面,粼粼波紋閃耀蕩漾著金色的光芒,小湖四周綠樹紅花,山水相依交相輝映,景色宜人美不勝收。
看著眼前的風景,陳旭贊嘆不已,皇家果然是皇家,雖然四周的建筑青磚石瓦看起來不如后世園林那種小橋流水的清幽雅致,但建筑和山水花草也相映成趣自然和諧,寧靜中帶著一股厚重和天然,帶著另一種讓人流連忘返的味道。
而此時小湖邊不光是他和贏詩嫚兩人,還有幾個身穿彩群的少女,還有幾個姿容絕美風韻成熟的女子,此時三三兩兩聚在湖邊玩耍,甚至還有人赤著腳提著裙擺在岸邊的淺水處抓小魚小蝦撿拾貝殼。
“五姐姐你可終于來了!”
馬車剛停下不久,三個穿著精美裙服的少女便嬉笑著跑過來打招呼,不過等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陳旭的時候,三個少女忍不住捂著嘴巴半晌,這才一起上前福身行禮:“拜見清河侯!”
陳旭自然不敢托大,趕緊恭恭敬敬的行禮說:“陳旭拜見三位公主!”
“嘻嘻,清河侯的大禮我們可不敢受,不然五姐姐回去會打我們屁股!”三個少女趕緊讓開,一個個都興奮的對著陳旭嘰嘰喳喳。
“你們可不要亂說,我是在門口遇到清河侯,順便邀請他進來給我講故事的!”贏詩嫚臉色羞紅的嗔道。
“好啊好啊,清河侯快講故事!”三位公主都一起歡呼鼓掌,其中一個還說,“我可聽父皇偶然說起過,白蛇傳就是清河侯寫出來的,這個故事我們還從未完整的聽過,今天就請清河侯給我們好好講述!”
陳旭沒辦法,只好找了一片平整的草地坐下來,贏詩嫚和三位小公主也興趣盎然的環坐四周,開始聽侯爺講述這個充滿了神秘怪異的新奇故事。
而在陳旭講述的同時,在小湖邊玩耍嬉戲的幾位妃子也好奇的走過來站在不遠處傾聽,然后伺候的宮女、隨行的內侍、護衛的禁軍、趕車的馬夫都圍在四周聽的入迷,時不時的發出各種驚呼,最后圈子越圍越小,就只能看見烏壓壓一片人頭,侯爺在里面已經看不見了。
而就在陳旭在宗山別院講故事的同時,距此不遠的驛館街上,夕陽下走來一老一少。
老者須發灰白,穿著一身破舊麻衣,手里拿著一根竹棍在地上敲來敲去,明顯是一個瞎子。
老者身邊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同樣穿著補丁打補丁的衣服,背著一把二胡,亦步亦趨的攙扶著老者慢慢往前走。
此時的驛館街更加熱鬧,各府署衙皆都散班,一些經常光顧這里的官吏吃過申食之后,酒足飯飽騎馬乘車正陸續而來玩耍娛樂。
這一老一少裝扮雖然怪異,但并沒有引起行人多大的興趣,來此玩耍的人最主要的興趣是兩邊園舍之中那些美貌的大小娘子,喝酒聽歌觀舞,興趣來了還可以摟摟抱抱干點兒別的,因此只不過打量一眼之后就興沖沖的沖進兩邊的園舍之中找自己相好的去了。
少女扶著瞎眼的老者慢慢走到驛館街中央,然后找了一個馬車相對稀疏冷落的地方,就在街邊坐了下來,少女把背著的二胡取下來遞給老者,老者摸索著開始調弦,吱吱呀呀的拉扯著發出如同殺豬的聲音,聽起來甚是怪異。
“咦,這個瞎子在干甚子?”幾個路過的人立刻新奇不已的停下來觀看。
“似乎是一種樂器?”
“甚是怪異的樂器,聲音太難聽了!”
“非也,看樣子還在調試,弦鼗琴瑟等絲弦樂器演奏前都需要調試,不然五音不準如何演奏?”說話之人明顯對樂器有一些見識。
(注一下:弦鼗既是阮,起源于胡琴,后來發展成為琵琶,而琵琶在秦朝已經出現,是胡人坐在馬背上彈奏的,史書記載:批把本出于胡中,馬上所鼓也。推手前曰批,引手卻曰把,象其鼓時,因以為名也。)
而就在幾個好奇的圍觀者交談中,老者已經把二胡調試完畢,然后搖頭晃腦的竟然演奏出一首如今咸陽人耳熟能詳的白蛇傳名曲渡情。
“嘶”
幾個圍觀的人幾乎不約而同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腔期待就像瞬間被澆了一票冷水,無他,這聲音真的如同殺豬一般,不是普通的難聽,而是非常的難聽,這首渡情完全就特么的不在調上。
“走走,實在是太難聽了,聽多了會神魂不寧!”幾個人臉色蒼白的轉身就走。
但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少女從脖子上取下一副竹板,手指翻飛中兩塊竹板撞擊之下發出噼噼啪啪清晰悅耳的聲音,同時也不管音樂節奏對不對的上,用清脆的聲音開始大聲說起來。
“打竹板,拉胡琴,諸位老爺請慢行,且聽奴把話講明,奴家本是河東人,父母雙亡家中貧,去年六月大河亂,淹了奴家十畝田,”
“咦,好聽好聽!”本來已經走出去七八步的幾個人又幾乎同時轉過身來,然后津津有味的就圍在旁邊聽起來。
吱吱呀呀如同殺豬般的琴聲在大街上傳出去很遠,加上噼噼啪啪清脆的竹板聲音,其中還夾著清晰的少女大聲說出的非常押韻的內容,因此很快就有大量的人圍聚過來,把妹的官吏,隨行的仆從、趕車的馬夫,館舍的幫工,甚至還有許多鶯鶯燕燕的女子都被吸引過來,不到十分鐘,整條大街便被圍的水泄不通,而且還有人絡繹不絕的從兩邊的館舍跑出來看熱鬧。
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年代,任何一樣新生事物都會引起人們極大的興趣,何況還是這些有錢有勢有大把清閑時間的人,聚眾觀看之時還不停的討論。
“可憐可憐,大河泛濫沖毀田產房子,又父母雙亡家貧如洗!”
“河東每年都是如此,三年小澇五年大澇,逃難者不知幾許!”
“好可憐啊!”一些落難館舍的女子聽的眼睛發紅,瞬間有一種同病相憐的傷楚,一個女子掏出幾枚銅錢塞進少女的手中,抹著眼淚說:“這些錢拿去買些食物充饑吧!”
“謝謝姐姐”少女要磕頭。
“不謝不謝,姐姐也是苦命人,幫不了你太多!”女子眼圈紅紅的趕緊把少女扶起來。
“唉,實在可憐!”一個馬夫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掏出兩枚銅錢放在了少女的手中。
自古以來,只有窮人最同情窮人,也最容易愛心泛濫,有了女子和馬夫牽頭,又有幾個女子和穿著粗布麻衣的幫工開始慷慨解囊,一錢兩錢的塞進少女手中。
“謝謝諸位好心的哥哥姐姐!”少女感動的已經語不成調。
而圍觀的幾個館舍的管事卻瞬間看出了生財之道,其中一個擠上來說:“你的遭遇的確可憐,但在大街上流浪乞討也不是長久之計,這樣在路邊聚眾乞討擾亂京師,是要被抓去做官奴的,你隨我去齊園,包吃包住每月還有兩百錢的零花錢,你看如何?”
“呵呵,錢管事,兩百錢如何拿的出手,小娘子別去,隨我去楚園,包衣食住行,每月還有四百零花錢!”一個穿著精美服飾的胖子直接就把價格翻了一倍。
“楊胖子,你非得和我爭搶?”
“嘿嘿,我哪里和你爭搶了,只是路見不平而已,想多幫幫這位可憐的小娘子!”
“你哼,某每個月出五百錢!”
“五百五十錢!”楊胖子冷笑。
“爺爺”少女緊張的挽著老者的胳膊不敢回答。
“多謝諸位大人,老兒和孫女流落到此,最多幾日便會離去,不敢奢求長住”
聽見老頭兒拒絕,楊胖子和錢管事袖袍一甩便轉身離開,另有幾家館舍的管事也知道沒戲,也都回去照顧自己的客人去了。
因為此事一鬧,爺孫兩個似乎也知道這里不是久呆之地,站起來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而圍觀的人群沒有快板聽了,也都三三兩兩散去準備去喝酒把妹。
“老丈慢走,某有話說”一個中年人叫住爺孫兩個。
“這位大人還有何事?”老者雖然眼瞎,但可能也知道留在這個地方之后,自己的孫女或許就也要淪為娼妓,因此非常緊張的將孫女護在身后。
“老丈莫要緊張,我是旁邊這間銀月閣的管事,我想請你們把今日這段說唱表演幾天,每日有飲食供應,還有五十錢的打賞,當然,你們想要離去隨時都可以!”
老者猶豫,而旁邊的少女卻搖著他的胳膊說:“爺爺,奴餓”
“希望管事大人說話算話!我等要走不能強留!”老者再次猶豫許久之后說。
“放心放心,食物自然管飽,我還可以馬上安排洗漱換上干凈衣服,不要錢!”管事連連點頭。
“那多謝管事大人!”老者終于答應,然后在少女的攙扶下,跟著管事走進旁邊的銀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