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卿,這灞河大橋何日能夠通行?”
樂游苑東面,修筑的水泥路到這里就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空地,上面堆放著如同小山一樣建筑材料,橫跨灞河的一座水泥大橋正在緊鑼密鼓的修建之中,灞河兩岸到處都插著隨風翻卷的旗幟,足有上千的刑徒和農夫正在兩岸開挖引橋位置,河中心也有數百人正在修筑圍堰澆筑橋墩,一座浮橋聯通兩岸,還有無數的人正在冰寒刺骨的河水中用竹木搭建腳手架。
秦始皇的巡視車隊就停在河岸邊,并且把正在這里指揮的張蒼叫過來仔細詢問。
因為有了修建渭河大橋的經驗,加上灞河也只是渭河的一條中型支流,無論是水量還是寬度都要小一半不止,因此灞河大橋的體量連渭河大橋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只設計了一座橋墩,如今有咸陽的水泥廠和工廠源源不斷提供水泥和鋼筋,因此對于這座大橋科學院上下都沒有絲毫的壓力。
“回陛下,如今建筑材料已經全部齊備,只等橋墩干固達到施工標準,橋體和橋面會在兩個月內完工,夏季漲水之前必然能夠正式通行!”張蒼行禮說。
“好好,一切拜托張卿了,傳朕口諭,等灞河大橋建成之日,朕會再次犒賞所有參與修建的勞工!”秦始皇大喜。
“多謝陛下!”張蒼和一群灞河大橋工程指揮部的官吏匠工都興奮莫名。
自古以來,出門行路最難的不是行路,而是爬山涉水。
爬山也還好說,此路不通還能繞路,最多就是多花時間而已,但遇到大江大河,那就是一道天塹,特別是針對秦始皇這種出門必然是數百輛馬車裝備的隊伍來說,過河就和打仗一樣,一些地方的河有橋,但大部分河上是沒有橋的,只能尋找淺灘涉水渡河,秋冬季節水淺還好說,盛夏時節洪水滔天根本就沒辦法,只能乘船,而河船都很小,一輛普通的馬車都沒辦法弄,更別說如今的四輪大馬車,如果沒橋就只能干瞪眼,過河至少需要上百人才能抬過去,刑徒民夫被水沖走也是家常便飯的事,所以每一趟皇帝巡游,對于當地郡縣的官吏來說,莫不是一次要命的差事。
巡游一趟車馬舟船不斷換來換去,動用的民夫刑徒不計其數,民怨極大。
但如果以后所有的大小河流上都架設了混凝土大橋,渡河如履平地,就再也沒有這種煩心事了。
所以對于秦始皇來說,修橋比修路更加重要。
只要橫貫東西的這條東方道上的橋全部修通,他就可以輕松的再次巡游他的國度,把他的偉岸光輝撒播到整個華夏大地。
而就在秦大大三五天就出城巡視察東方道的時候,我們的小侯爺也帶著家仆侍衛正在返回咸陽的路上。
雖然時常有春雨淅瀝,但所謂春雨貴如油,在這一場接一場的春雨滋潤下,山川田野皆都披上春色,新葉初綻鮮花盛開,沿途鳥鳴啾啾初春景色正好。
踏春賞花歷來都是文人騷客最喜歡的事情。
但對于大秦的民夫匠工和販夫走卒來說,踏青什么的沒有絲毫意義,他們要抓緊農時耕地播種,抓緊時間掙錢養家糊口。
因此這一路回程,陳旭一邊游玩賞春,一邊沿著正修建的熱火朝天的東方道仔細巡查。
接見各個標段的商賈,和修建的工程隊交流,聽取來往監視的官員監吏的各種報告。
反正他不急,他今年的任務就是把這條路修好修通。
只有這條路按時按質按量完成任務,接下來他才能擼起袖子開始大刀闊斧的開始推行他改造大秦的計劃。
只要有了這條道路,陳旭相信皇帝一定能夠支持他的改革措施。
一月底,渭河兩岸已經春色濃郁,山花爛漫草色青綠,大片的麥田麥苗已經一尺余高,在溫暖的春風之中起伏搖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青草和花香的氣息,嗅之令人心醉。
除開農田里忙碌耕作的農夫之外,咸陽四座城門每日車水馬龍嘈雜喧嘩不絕于耳,以渭河大橋為紐帶連接的渭河兩岸熱鬧非凡,來往的商旅民眾如同潮水一般,運送貨物的馬車數十輛上百輛蜿蜒若一條長龍,渭河大橋西橋頭一片巨大的空地上許多高大的木石結構的庫房正在拔地而起,一個巨大的貨物交易市場正在慢慢現出雛形。
城西門,一輛掛著報館—文學院字樣的公交車在兩匹健馬的牽引下踢踢踏踏快速穿過城門,車體上還用巨大的字體寫著‘咸陽都市報’字樣。
馬車上坐的都是在文學院和報館上班的文士,平日來往于文學院和咸陽城之間,沒有車馬非常不方便,但隨著西六路公交車的開通,所有人都感覺方便多了,不過唯一遺憾的是公交車數量不夠,一天只有六躺,每次都擠的打破頭,但也沒辦法,咸陽公交車公司的車輛建造廠即便是日夜不停的建造車輛,但還是跟不上咸陽民眾的出門需求,如今整個咸陽城的公交車共計開通了四十條路線,每條路線兩輛車,完全無法滿足需求。
車廂內坐滿了人,還有幾個站在過道上抓著扶手,許多人在互相聊天。
“短短一年時間,某竟然還像在做夢一般!”一個中年文士看著車窗外掠過的風景感慨的說。
“是啊,這短短一年,咸陽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某也有些時候感覺不太真實!”旁邊一個年歲差不多的文士點頭。
“莫說是二位,我等也皆都感覺如此,仿佛咸陽就就如同這初春的田野,轉瞬之間就活了起來,宛若一位豆蔻年華的小娘子,每日看她都不一樣……”旁邊一個文士同樣感慨的說。
“哈哈,莫非季兄說的是小娘子的胸脯,一天一天鼓了起來!”旁邊一個文士拈著短須哈哈大笑。
“是也是也,戴兄形容的正是,在我看來,今日的咸陽就如同一個含苞欲放的美貌小娘子,一天一天都讓某感覺心動莫名,摟著撫摸就不愿意放開!”
方才說話的文士跟著大笑,車廂里面的所有人都頓時跟著哄笑起來,氣氛瞬間變的熱烈。
車廂最后一排位置上,坐著一個白發皓首的老者,一身粗麻布衣,帶著一副眼鏡兒,正在低頭看著手中的一疊書稿,聽見笑聲收起書稿摘下眼鏡兒笑著說:“你們如此形容,撩的老夫都忍不住想去摟著親近一下!”
“哈哈”車廂里情緒更加高漲。
“昔日廉頗年逾八旬仍舊夸口能餐斗米開硬弓,魚粱公何言老耶,該言老當益壯才是,既然魚粱公如此有興致,要不要我等請您去不夜天街暢玩一宿,某聽聞齊園又來了幾個青春正茂的小娘子……”一個文士打趣說。
“小娘子好說,一定要胸脯好,撫之若腴,嗅有花香,不然魚粱公肯定不去!”
“哈哈哈哈兄臺所言極是,一定要有春天的氣息才行……”車廂內再次爆發一陣大笑。
明明是一車文士,若是被陳旭看見,還以為坐的是一車流氓。
“對了魚粱公,這一期百家講壇可有什么值得一看的策論?”一個文士笑著問。
“這一期的內容希望諸位都能好好看看,其中老夫覺得有三篇策論非常值得一讀,一篇是東方道籌備總署的主管楊堃寫的一篇商論,還有報館總務秘書陳平的一篇國勢論,還有一篇科學院副院長張蒼編寫的物理論……”
“魚粱公,科學院研究的乃是格物之術,這物理論難道也是治國方略?”
“非也,這篇物理論依舊是格物之理,不過具有顛覆常理之論,從上次轟動咸陽的兩個銅球同時落地的試驗中,他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概念,認為我們生活的天地之間,有一種奇異的固定力量,無時無刻不在影響我們的一切,甚至包括天地的變化和宇宙星宿的運轉……”
“魚粱公,這個匪夷所思的論點我們先不談,只是這篇格物策論對治國有何幫助?”一個五十余歲須發花白的文士疑惑的問。
“物理論的核心就是求道,我華夏先賢對于道有諸多描述和理解,但流傳到如今,還有何人敢言道者?我等熙熙攘攘棄道已久,只在自己師承之中鉆牛角尖,就像杠精一般駁斥他派之理,總認為自己師承的才是天地正理,豈不知早已誤入歧途也!”安魚粱搖頭。
本來還熙攘嬉笑的車廂內瞬間就安靜下來,許多人夠開始低頭沉思,雖然有人不屑,但還有有許多人臉色變的嚴肅而認真。
杠精這個詞如今許多人都已經知道意思,而各派門徒相互不服氣互相看不順眼也是眼下最現實的問題。有人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不對,但一旦遇到攻擊自家學說的人,自然又不肯認輸,于是就聚集門徒弟子聚眾討論駁斥,試圖駁倒對方,但大部分時間都是臉紅脖子粗的互相攻擊謾罵一番之后繼續鉆牛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