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將近過去半個時辰,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幾分鐘過后,十多個衣衫雜亂的玄武衛騎著高頭大馬前呼后擁的護衛著一輛雙轡四輪馬車而來,陳旭趕緊帶著白震和幾個玄武衛迎接上去。
馬車停下,車門滑開,車上坐的正是秦始皇。
身體有些發福,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細麻布衣,頭上帶著一頂草帽,臉色雖然看起來平靜,但雙眼中卻隱隱透露著一絲緊張和興奮,看見陳旭之后微笑著低聲說:“愛卿看朕今日的打扮若何?”
“陛下的打扮很……好!”陳旭嘴巴有些發苦的拱手。
“不用多禮,朕從未如此喬裝出宮過,感覺有些緊張!”皇帝擺擺手。
“陛下如此行事,實在是讓臣措手不及,臣更緊張!”陳旭繼續苦笑。
“愛卿放心,朕出宮之事無人知曉……”
陳旭:……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這么大一個皇帝偷偷出宮,皇宮之中那么多耳目,怎么會沒有人知道,說不定你還未出城,就已經有文武公卿都知道了。
不過這不是后世通訊發達的時代,沒有電話和短信,這件事即便是有王侯公卿知道,但一定不敢大肆宣揚,一旦皇帝的行蹤透露出去必然會惹下禍患。
“陛下既然想出城游玩,臣若是阻攔恐怕壞了陛下的興致,不過此行必須一切聽從臣的安排,不然臣絕不答應出行!”陳旭瞬間在腦海里把各種后果捋了一遍之后神情嚴肅的說。
“愛卿放心,朕今日就算是愛卿的家屬,一切行動都由愛卿安排,朕只想舒心的玩耍一番而已!”皇帝連連點頭。
陳旭在心里長嘆一口氣,你是舒心了,但你的舒心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我特別鬧心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看著陳旭略微有些糾結的表情,秦始皇猶自不覺興奮的說:“愛卿,是不是可以出發了?”
“陛下再等等,今日參加野炊的人比較多,因此我還專門找了一些孩童幫忙抓魚,不然恐怕一會兒會餓肚子!”
“還是愛卿想的周到,孩童身手靈活,在山溪之中捉魚的確比較爽利!”
君臣二人說話之時,遠處傳來一陣竹笛聲,隨著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就看到五十個身穿統一短衣長褲的少年排列整齊跑步而來,每個人背上還背著一個七八尺長的麻布袋,腰間還掛著一個羊皮挎包,一個個精氣神十足。
“咦,這些少年愛卿從何處尋來的,行動頗有軍伍氣勢!”看著一群少年踢踢踏踏從馬車邊奔跑過去,坐在馬車上的秦始皇不由贊嘆一句。
“這些孩童都是我從清河鎮的封地上招募的孤兒,統一按照軍伍的訓練教一些格斗劈刺之術和學習遵從軍令,等再過幾年就可以巡視臣的封地,既可以護衛莊戶安全又算是給他們一條生活的出路……”陳旭家簡單的解釋了一下之后拱手,“陛下,眼下安排妥當,臣這就安排出發了!”
“好好,愛卿自去安排,朕跟在最后就是!”秦始皇很爽快的點頭。
“出發”陳旭招手讓家仆牽來自己的馬匹,翻身上馬之后策馬直奔前方。
等了許久的一群紈绔皆都面面相覷,不知道最后來的是什么人,讓貴為雙侯爵的陳旭如此嚴肅認真的對待,但眼下又不敢上來詢問,只能一起呼喚侍衛跟上徐徐啟動前行的車隊,而一群少年則慢慢跑步向前,很快就越過所有車輛往南山而去。
車馬轆轆而行,慢慢隊伍又開始熱鬧喧嘩起來,特別是一群女人和孩童,坐在馬車上談笑唱歌,一路歡快的往野炊的目的地而去。
“侯爺,這就是您安排保護陛下的護衛?”白震策馬追上陳旭指著一群孩童膽戰心驚的問。
“不是,他們負責幫忙捉魚的!”陳旭淡淡的說。
白震:……
陳旭別院的護衛家仆加上蒙云等一群紈绔的隨從家屬,又加上皇帝帶來的十多個玄武衛,人數接近一百,十多輛馬車和數十匹健馬,沿著一條道坑坑洼洼的道路綿延近一里路蜿蜒前行,談笑唱歌浩浩蕩蕩直奔南山腳下,路上行走并不快,約莫一個小時之后,已經距離南山只有半里的距離,前方就是巍峨綿延的終南山余脈,前方已經沒有路了。
一條清澈的溪流從一條峽谷之中淙淙流出來,溪岸花草繁盛樹蔭濃密,河灘上有大大小小的卵石堆積。
“好了,今日野炊就在此處!”陳旭勒馬停下來。
“到了到了,都下車!”
一群紈绔也忍不住搶先跳下馬背,大呼小叫的開始脫鞋脫衣挽起褲腳下河捉魚,女人和孩子也都紛紛從馬車上下來,開始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采摘野花,而一群家仆和侍衛則開始從馬車上往下搬野炊用的鍋碗瓢盆、燒烤架和各種作料。
秦始皇下車,站在河灘邊看著一群人在河岸邊和溪水之中捉魚嬉戲,臉上露出一絲激動和輕松的神情,然后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來四周觀望,一群玄武衛也皆都四周散開警戒。
因為皇帝穿著普通的麻布衣服,還帶著草帽,并且四周還有十多個彪悍的護衛分散守護,看起來很有身份和氣勢的樣子,因此許多人都認為這個戴帽子的男子是陳旭的一個特殊朋友,也沒有多加理會,而是專心致志采花的采花,捉魚的捉魚,壘灶的壘灶,拾柴的拾柴,出門玩耍,沒有人有心情來找一個身份神秘不太好接近的人聊天。
陳旭先把一群少年召集起來,安排其中一部分四周散開在附近數里的范圍內,躲藏在花草樹叢之間把火銃偷偷取出來裝好彈藥,密切監視四周的變故,不讓任何無關之人接近,而另外還有一部分則放好火銃彈藥之后脫鞋到溪水之中幫忙捉魚捉蝦準備野炊的食材。
“陛下!”陳旭安排完之后才走到皇帝身邊打招呼。
“愛卿選的這個地方不錯,溪水清澈地勢平坦,兼之鳥語花香,的確是一個賞春野炊的勝地!”秦始皇坐在石頭上笑著說。
陳旭也一屁股在旁邊一塊石頭上坐下來笑著說:“前幾日臣在渭河邊釣魚,釣到的都是刀鰍鯽魚等尋常河鮮,歸家之時遇到莊上一個農夫,言說這條山溪之中有許多五色魚,臣于是詢問了一下,得知這五色魚只生活在清澈的溪水之中,個頭不大但味道鮮美,于是臣便動心,因此特意邀請蒙云與四公主一起呼朋喚友前來游玩,順便抓一些五色魚野炊,品嘗一下這種美味河鮮,臣不過隨口一說,沒想到陛下也有興趣前來!”
“愛卿莫非是責怪朕不該來?”秦始皇捻須道。
“是!”陳旭直言不諱的點頭。
皇帝手一抖差點兒揪下幾根胡須,輕輕的瞅了陳旭一眼說:“愛卿何必如此直接,朕每日都居于皇宮之中,感覺都快悶的透不過氣來了,滿朝文武公卿也只有愛卿才能讓朕滿足這個小小的愿望,因此愛卿即便是不樂意,但朕還是要來!”
陳旭苦笑著搖頭:“陛下貴為天子,天下萬民莫不敬仰,但所謂有得必有失,陛下得天下,自然會失去一些普通人沒有的快樂,而民間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羨慕嫉妒陛下高居朝堂統御天下的風光,如果您私自離開皇宮出城之事傳出去,一旦稍有閃失,不光臣承擔不起這份后果,天下恐怕也會瞬間大亂,陛下以后切記要顧惜身份,為天下計,為大秦計,以后千萬不要如此任性!”
“唉”秦始皇臉色惆悵的長嘆一口氣,許久之后微微點頭,“朕也知道此事不妥,但昨日愛卿走之后,朕卻像是丟了魂魄一般,念念不忘就是五色魚的美味,竟然輾轉反側半夜,但就像愛卿昨日所言,要食得美味,須與心通,與意合,若是帶著數千禁軍隨行,不光會破壞愛卿的賞春野炊之樂,在數千人環伺之下,朕也必然不得暢快,美味即便入口,也必然如同嚼蠟食之無味,今日這般前來,朕總有一種很興奮的感覺,偷偷品嘗野味,很刺激!”
是啊,你很刺激,太特么刺激了,刺激的本侯爺有些夾不住尿。
陳旭忍不住在心里腹誹幾句,然后一邊脫鞋一邊說:“陛下,今日既然來了,臣陪陛下去溪水之中尋覓一番,看看能不能抓到農夫所說的五色魚,俗話說吃魚沒有抓魚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吃魚沒有抓魚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錯,愛卿此言有理……”秦始皇嘴里念叨著陳旭嘴里蹦出來的這兩句很新鮮的話,也開始拖鞋脫襪子。
看著皇帝開始脫鞋子,十多個玄武衛一個個臉皮抽搐不已。
天底下,也只有清河侯敢這樣帶著皇帝玩兒了。
很快君臣二人站起來,光著腳丫挽著褲管踩著高高低低的卵石和砂礫慢慢往溪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