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三十一年。
春,元rì大祭。
雖然依舊寒風料峭,但寒冬已經過去,春天已經悄然來臨。
新年伊始,雖然看起來與往年沒有太大不同,但從整個咸陽來往奔忙的公交車和車水馬龍的繁華喧鬧之中,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這新的一年,咸陽將注定會是一個與眾不同的開始。
千門萬戶曈曈rì,總把新桃換舊符。
整個大秦的百姓都開始開門納吉迎接新春之時,咸陽的文武百官和王侯公卿也在皇帝的率領下祭拜太廟先祖和春神,祈求先祖和各路神仙保佑大秦新的一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陳旭作為皇帝的左膀右臂,如今風光正盛,剛剛懟翻了左相李斯,加上新商律即將推出,可以說最近人氣爆棚,每天上門拜訪的富豪商賈和諸子名流絡繹不絕,送上門的禮物也是汗牛充棟,侯府和別院的七八間庫房早就堆不下了。
今rì的元rì大祭,陳旭受邀參加,全程都站在皇帝身邊,與李斯、馮去疾、蒙毅、王賁等一群上卿徹侯同列,以皇親國戚身份參加了全程祭祀典禮。
李斯長子李由娶的是華陰公主嬴陰嫚。
馮去疾長子馮敬娶的是華慶公主嬴季嫚。
蒙毅長子蒙云娶的是華平公主嬴麗嫚。
陳旭娶的是華玉公主嬴詩嫚。
王賁雖然沒有娶公主,但他老爹王翦卻娶過華陽公主嬴元嫚。
因此這一群人都是皇族外戚,算下來都是親戚,而軍神王翦甚至還和陳旭同輩,見面可以喊一聲姨兄。
不過這種胡七八遭的輩分大家都是不會相互承認的,都只承認自己的皇家外戚身份,而這個身份也將彼此和皇帝牢牢的綁在一起,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將來大秦要是倒塌了,所有人都會被造反派一鍋端了。
項羽造反殺入咸陽,斬殺滿朝文武四百余戶,皇族四千余人,其中包括所有外戚同時遭殃,咸陽血流成河棄尸成山,而在此之前,胡亥在趙高的幫助下已經把自己的兄弟姐妹全部殺的一干二凈。
陳旭甚至在想,皇帝是不是看這些開國元勛都不順眼,早知道大秦必亡,因此拉上一起好做一個伴,不光黃泉路上不寂寞,到了陰曹地府仍舊能夠聚起一套班子和十殿閻羅分庭抗禮。
不過眼下,自己也快湊到這桌麻將桌上了,因此……這個結果要改……必須改。
為了慶賀這元rì新春,陳旭還讓人準備了萬響大鞭炮一卷,等祭拜結束之后擺放在太廟之外點燃,噼里啪啦的爆炸和青煙彌漫的熟悉味道中,早已準備的獅舞也伴隨著低昂的號角和鼓樂之中歡騰起舞,把這個元rì大祭推向高潮,咸陽數十萬民眾聚集而來,一起圍觀了這個史無前例的熱鬧慶典。
祭典結束,皇帝率領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擺駕朝議大殿召開新年新春第一次朝議。
而今天朝議的內容也很簡單,主要就是下發諭令,將新印刷出來的新商律法案和貨幣法案通傳天下郡縣鄉鎮,以此為契機,表示皇帝準備革故鼎新大展宏圖,要把大秦建設成為繁榮富強的地球強國。
隨著幾條諭令簽發之后,朝堂安靜下來,皇帝站起來,臉色也變得凝重無比,滿朝文武都有些迷惑不解的看著皇帝。
“諭令……”
皇帝這個命令似乎策劃許久,因此聲音也特別嚴肅,使得的所有人都感覺心頭微微一緊,負責記錄諭令的中車府令蘇越趕緊再次拿起筆添墨等候,滿臉認真。
“通傳西北軍營武城侯離,征調狄道侯李信部一萬人移防朔方郡,征調陰山侯江琥部一萬人移防隴西郡,外加新裁撤組建的一萬馬卒移防北地之河西,從九原、上郡、北地、隴西四郡征集民夫、匈奴、刑徒于隴西邊境修筑城池和軍營……”
皇帝此命令一出,整個朝堂瞬間嘩然。
因為除開陳旭之外,幾乎沒有人能夠知道皇帝的打算,其中包括李斯馮去疾和蒙毅三位實權上卿皆都一臉懵逼和茫然。
新年伊始第一天,皇帝這是要干甚子?
難道是覺得無事可做準備干一票大的,準備去西北苦寒之地挖沙玩兒嗎?
“靖武侯蒙恬聽令!”皇帝卻沒有理會朝堂之上的喧嘩和百官的迷惑,而是繼續發布命令。
“朕封愛卿為西域大將軍,執掌方才所屬三萬兵馬,加緊cāo練準備攻伐西域羌戎諸部,愛卿雖然剛從西北大營回咸陽不過一年,但愛卿有勇有謀,乃是大秦軍中柱石,加之西域之事情況復雜,非愛卿不能掌控,因此愛卿只有繼續辛苦,替朕鎮守西垂完成攻略西域之要務……”
“多謝陛下厚愛,臣一定替陛下完成攻略西域之戰!”蒙恬此時懵逼的一塌糊涂,但還是很靈性的趕緊拱手答應下來。
雖然他還不清楚皇帝為什么會突然調集三萬大軍移防西域諸地,但這件事讓他一下心頭就安定下來,這至少表明他蒙氏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并沒有絲毫降低,皇帝也沒有因為當初趙高之事而遷怒與他們蒙氏。
軍權,一直就是大秦最重要的核心所在。
整個大秦的軍隊,只有皇帝能夠指揮和掌控吞噬tsxsw,沒有他的命令和調兵的軍符,即便是掌控大軍的統帥也無法調動一兵一卒出營,因為屬下諸將見符而行,違令者必然會被斬成五六七八十塊掛在軍營門口喂烏鴉,發布命令調兵者如果沒有對應的完整軍符,屬下將士可以拒絕統帥的任何命令,而且一旦被玄武衛或者被監吏發現通報皇帝,估計統帥三族都會被戴上謀逆叛國之罪砍成肉醬。
正是對軍隊如此嚴格的掌控,也才使得皇帝能夠安穩的坐在京師掌控全隊,不然各地武將必然會擁兵自重混的一塌糊涂。
皇帝突然在元rì頒布這兩條令人匪夷所思的諭令,散朝之后這個消息便如同颶風一般在咸陽城掀起一股狂瀾,整個咸陽城的民眾頓時都惴惴不安的猜測討論起來。
陳旭回到清河侯府,洗漱換好衣服正準備吃些點心充饑,門衛管事來報,大將軍蒙恬送來一封書信,邀請他到三味茶舍一聚。
陳旭只好苦笑著重新換上皮襖出門。
三味茶舍一間溫暖的房間里面,蒙恬蒙毅已經烹茶以待,看見陳旭進來,趕緊一起站起來拱手行禮。
雖然彼此是親戚,而且陳旭還算是后輩,但在這個時代女婿并非家人,特別是陳旭如今的地位,讓兩人也不敢有任何怠慢。
“岳丈在上,受小婿一拜!”
“旭拜見大將軍!”
陳旭也對著兩人拱手行禮之后才施施然坐下,蒙毅屏退茶娘之后親自給陳旭斟上熱茶。
“清河侯可知陛下今rì朝堂為何會如此安排?”斟茶之際蒙恬迫不及待的開口詢問。
陳旭微笑著等茶斟滿,端起來慢慢品了一口才笑著說:“大將軍要發達了!”
“賢婿還請明言,何為要發達了?”蒙毅坐下來滿頭霧水的看著陳旭。
“大將軍重新執掌新軍,西域大有可為,自然是要發達了,如果攻略西域成功,蒙氏必將并肩王氏位列大秦頂級豪門,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滿朝文武皆都以為陛下是心血來潮之舉,其實這件事陛下已經審時度勢足有大半年了,當初裁撤西北三十萬大軍,就是為今天這個命令!”陳旭遮遮掩掩不肯明說。
而蒙恬卻急的不行,急切的一把抓住陳旭的胳膊:“清河侯,我蒙氏與你乃是姻親,如何要吞吞吐吐,此事若是不弄清楚,我便是去了軍營也無所適從,將來又如何發達?”
“此事大將軍其實不該來問我,而是該去問皇帝!”陳旭搖頭。
蒙恬和蒙毅兩人互看一眼。
“兄長,清河侯所言不錯,此事當去詢問陛下!”蒙毅回過神來慢慢點頭說。
“唔,原來如此,老夫明白了,多謝清河侯提醒!”
蒙恬此時也明白過來,不是陳旭不愿意說,而是既然皇帝發布如此令人疑惑不解的命令,必然是早有籌謀,問陳旭雖然也可以得到答案,但畢竟不如皇帝自己想的通透明白,揣摩上義固然重要,但作為臣子,最好還是親自從皇帝口中得到最精準的答案比較好,皇帝愿意說,那么一切都可以提前安排,如果皇帝不愿意說,那就只能一步一步按照皇帝的命令去做,太多余的想法都會造成君臣的隔閡和猜忌,特別是軍人,想法越少越簡單越好,好好帶兵打仗就行了,其他的政治因素考慮的越少越好。
“其實眼下我大秦民眾對西域的了解太少,大將軍若是不想去詢問皇帝,到時候去了軍營也可以問問狄道侯和陰山侯,兩人皆知陛下如此安排的用意,何況此事眼下還只是調兵布防,事不得已陛下也不會貿然進攻,因為征服西域首當其沖的便是月氏,月氏的實力岳丈和大將軍應該知曉,非是東胡和匈奴如此不堪一擊,而且月氏所占地域廣闊,而且很多地方都是草原戈壁和風沙大漠,如果沒有充足的準備,即便是三萬裝備精良的精銳馬卒,也不一定能夠一戰而定,何況如今距離馬鐙馬鞍發明出來已兩年有余,去歲與匈奴東胡兩場大戰之后,匈奴潰散數萬,其中有許多投奔月氏,因此馬鐙和馬鞍必然也已經傳播到月氏甚至西域諸部,即便是月氏不善冶煉鋼鐵和馬具制造,但照虎畫貓的制作一些裝備乃是必然之事,因此無論是正面進攻還是突襲,面對月氏這個超級部族,都不可能再如同征服匈胡一般輕松,何況匈胡潰敗,月氏必然早已加緊防范,突襲的意義已經不是太大,大將軍去了軍營之后,最好安排大量斥候打聽月氏內部的情形,然后酌機而行……”
陳旭看著蒙恬略有些猶豫的神情,知道面見皇帝詢問緣由可能會適得其反,因此便略微提了一下李信和江琥,并且也說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多謝清河侯提點,等老夫拿到兵符諭令再上門拜訪感謝!”蒙恬拱手行禮。
“呵呵,我們兩族乃是姻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是西域之事大將軍還請小心行事,只要征服了月氏,西域諸地便幾乎已經唾手可得,其他胡蠻必然聞風而降,征服西域之事也便水到渠成,不過關于月氏之事,我勸大將軍還是去征詢一下陛下的意見,匈奴頭曼單于有一長子如今應該質押在月氏,不過頭曼身死,匈奴也已經被征服,質子幾乎已經失去作用,大將軍可以據此為要挾,提請陛下派出使臣向月氏王討要此人,順便借機打探月氏內部的態勢……”
“竟然還有此事?”蒙恬和蒙毅幾乎同時開口。
“此事乃是我根據匈奴和月氏的關系推算出來的,也曾經和陛下提起過,如果要真正弄清始末,最好提審還關押在典獄之中的閼氏一問便知!”
“有理,事不宜遲,老夫這就進宮去拜見皇帝,清河侯告辭!”蒙恬站起來,整理頭冠衣服之后告辭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