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宮,紫宸殿。
秦始皇坐在中央的大椅之上,兩邊分坐著李斯、馮去疾、蒙毅和蒙恬四個如今他最為依仗的重臣。
陳旭跟著宮人進來的時候,五個人正不知道聊著什么,但看起來氣氛比較輕松,而聽到宮人的稟報之后,五雙眼睛幾乎同時齊刷刷落在他身上,飽含各種情緒的目光讓陳旭忍不住小心肝兒微微晃蕩了幾下。
這個屋子里眼下坐著大秦的全部大佬,如果丟一顆手榴彈進去……
陳旭臉皮一抖使勁兒搖頭把這匪夷所思的念頭驅趕出去。
他很奇怪,為何自己突然會升起這么一個從未有過的離奇想法。
“愛卿快請坐……給少師上茶!”秦始皇滿臉笑容的站起來迎接吩咐。
而如果他知道方才陳旭的想法,估計會把手里的茶杯當啷一聲丟到地上,然后兩邊涌出來五百名刀斧手將陳旭剁成肉醬。
陳旭趕緊拱手行禮謝過皇帝,然后又挨著給四個大佬行禮問候。
雖然與李斯兩人斗的你死我活,但在皇帝面前這個禮節還是不能少。
“不知陛下召臣入宮有何吩咐?”陳旭坐下之后才拱手問。
這不是朝堂,只是皇帝一次小型的商討會,因此對于君臣禮儀也不是特別講究,而陳旭本來也很隨便,皇帝也習慣了他這種行為方式,因此毫不為忤的笑著說:“方才朕正在與兩位丞相、御史大夫和蒙將軍商討派遣使臣去月氏的安排,說到上次愛卿審訊閼氏的經過,因此朕很好奇,特地召愛卿一起來商討一下,或許能夠得到一些啟發!”
陳旭這才明白過來,笑著說:“陛下何處好奇,臣盡量給陛下解惑!”
“朕問過典客署的官吏,愛卿從未接觸過閼氏,而且也從未見到過頭曼單于,更沒聽說愛卿和任何匈奴人有來往,為何愛卿對頭曼的家事會如此清楚,頭曼有長子叫冒頓這件事我大秦幾乎沒有人知道,滿朝文武公卿甚至包括朕都毫不知情……”
陳旭不由瞥了一眼蒙恬,而蒙恬卻臉色嚴肅認真正襟危坐當做沒看到。
“臣自然是推算出來的!”陳旭淡然回答。
“唔,也只有如此方才是說的通!”秦始皇并沒有懷疑,捻須輕輕點頭。
“那冒頓與閼氏通奸之事清河侯也是推算咯!”蒙毅也揪著胡須問。
“那倒不是,冒頓與閼氏通奸,乃是臣猜測的!”陳旭笑著說。
“猜測!如何猜測?清河侯與閼氏莫頓皆都素未謀面,因何一眼就能看出通奸之事?”皇帝好奇的問。
看看,天底下的男人都特么一個德行,似乎都對這種亂七八糟的八卦消息特別感興趣,千古一帝也慨莫能外,上次蒙恬興趣十足的問過,不過陳旭沒回答,但眼下皇帝問起,自然不能搪塞過去。
“陛下,推測這種事雖然看起來令人匪夷所思,但實際上內里因由也并不復雜,通過兩件事就大致可以推算出來,何況當時臣并無十足把握,只是想通過這句話來試探一下閼氏而已,沒先到竟然讓臣猜中了……”
“愛卿快說是如何猜中的?”皇帝更加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第一,這閼氏本不是冒頓的親生母親,從年齡上就能看出來,頭曼年過四旬,作為匈奴王,娶妻生子應該都比較早,冒頓作為長子,如今至少應該年近二十,但閼氏眼下也不過二十三四歲……”
“此話在理,蒙將軍上次已經進宮把審訊閼氏的事情說過了,冒頓乃是頭曼的大閼氏所出!”秦始皇點頭。
“既然冒頓不是閼氏所出,而臣又推算出冒頓乃是頭曼的長子,而像匈奴這些野蠻部族依舊采用的是收繼婚制,如果頭曼死,頭曼的后宮諸多嬪妃包括閼氏在內都將成為冒頓的女人,這還是傳承自夏商時候的氏族通婚方式,兄弟姐妹父兄妻女之間的亂倫不勝枚舉,與我大秦繼承的周朝禮儀決然不同,因此匈奴王族內部必然混亂無比,頭曼妃子眾多,而閼氏以前只不過是嬪妃而已,年輕貌美,而冒頓也年少而且勇武,在這種混亂的狀況下,冒頓乘著頭曼不注意強迫閼氏也在情理之中,而冒頓身為太子,將來必然要繼承王位,閼氏說不定也會半推半就的不會太過反抗,反正將來都會成為冒頓的女人,只是時間的早晚問題,而且早點兒勾搭上太子,將來說不定還能得到更好的待遇……”
“唔,不錯,愛卿這個推測果然非常有理,冒頓年少權重,閼氏貌美寂寞,兩人的確很可能勾搭通奸!”皇帝連連點頭。
“其實第一條臣并不特別確定,但第二條才是臣比較有把握的猜測!”陳旭喝了一口滾燙的茶水之后接著說。
“清河侯快講,第二條又如何?”此時就連老成持重的馮去疾都忍不住催促。
“哈哈,馮相因何對匈奴通奸之事如此激動,莫非也是看上了那美貌的閼氏!”陳旭放下茶杯打趣說。
“清河侯莫要岔開話題,老夫如今垂垂老矣,早已不喜床榻之事,怎會垂涎閼氏,老夫最恨的就是這些匈奴和東胡蠻子,當初在趙國之時,可沒少受匈奴的騷擾!”馮去疾笑著捻須搖頭。
“誒,馮相老當益壯,何言老矣!”皇帝搖頭表示不認同。
馮去疾也不接皇帝的話題,而是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淡然的笑著說:“紫宸殿眼下六人,唯有清河侯最為年輕氣盛精力充沛,老夫半腳入土,焉能比較,清河侯還是快快講來,第二條猜測如何?”
陳旭也懶得和一群糟老頭子和幾個中年大叔扯這些男女之事,俗話說三個男人不談逼,今日的太陽不落西,繼續扯下去,估計皇帝都要忍不住跟著一起去嫖妓了,而嫖妓的頭領必然是老丈人蒙毅無疑。
“冒頓身為長子和太子,本和閼氏沒有任何關系,從她的身份來說,立其所出的頭曼幼子為太子應該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結果,因此從普通情理推測,她必然是希望冒頓死的越早越好,而冒頓身為匈奴太子,我大秦得到之后必然會斬殺以絕后患,但閼氏竟然數次審訊皆都不透露冒頓的去向,這就是一個最大的疑點,加上前面我的第一個推測,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閼氏和冒頓有染甚至死心塌地,這樣她才會矢口否認冒頓的行蹤拼命隱瞞,以保冒頓一命,據此臣才一口說出她和冒頓有通奸之事,但臣沒想到頭曼這個幼子竟然還是冒頓的種,這也就更加印證的臣的推測,其實這件事并不神奇,只是要通過閼氏的態度去細思其中的蛛絲馬跡,蒙將軍審訊無果,只是沒有注重細節而已……”
陳旭把第二條分析出來,紫宸殿內的幾個大佬都一起看著陳旭,眼神充滿了各種不同的情緒。
許久之后馮去疾才捻須點頭:“清河侯思慮詳實,推論嚴密,道理的確不復雜,但唯需要極其敏銳的察言觀色之力,老夫佩服之至!”
“清河侯區區數言解某心頭疑惑,令某心服口服!”蒙恬此時終于弄清楚了陳旭當時那妖孽一般的審訊過程。
“愛卿的確思慮周詳,推理也嚴密有序,的確讓人不得不服,今日特請愛卿入宮,一是為朕和幾位愛卿解閼氏之惑,同時還想聽聽愛卿的建議,看如何安排使臣出使月氏,以便打探月氏內部的情形!”秦始皇最后開口。
“清河侯,方才我等與陛下商討許久,對于出使月氏之事有些爭論,所以老夫提議請清河侯前來一起商討策略!”馮去疾臉色略有些嚴肅起來。
“不知陛下和諸位因何爭論?”陳旭對皇帝拱手問。
“我秦國以前乃是大周諸侯,雖然起于西戎邊陲,與羌戎雜居爭斗數百年,但說的是中原之語,拜的是中原諸神,自然是以中原為正統,其余匈胡羌戎皆都不服中原王化,彼此言語不通,因此從未有過王國諸侯之間的禮儀,也從未彼此有過使臣來往,通使之事乃是愛卿提議,朕也深以為然,兩位丞相、御史大夫和蒙將軍也都認可此事,但在如何選派使臣和如何與月氏王庭交流之事還存在巨大分歧,李相提議派出大軍護送使臣去月氏,以威壓之勢逼迫月氏,馮相也贊同此理,然蒙將軍卻認為西域軍營眼下還未籌備完畢,大軍還未移防到位,若是派遣大軍至月氏,只恐引起月氏警惕,開始在邊境集結大軍以防范我大秦突襲,若是如此,到時候我大秦與月氏必然有一場血戰,情形也和突襲匈胡不可同日而語,我大秦將士說不定會傷亡慘重,因此朕還想聽聽愛卿的建議,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新的啟發!”秦始皇簡單的把方才和李斯蒙毅等幾位大佬商討的過程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