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卯時,天色剛剛微亮。
陳旭吃完簡單的早餐之后便在一群護衛和少年的護送下啟程離開吳中。
隨行的除開蕭何劉邦曹參之外,還有江楚星和江楚月兄妹二人,而跟隨的馬車卻增加到了二十多輛,全都是新式的四輪貨車,大部分都捆扎的鼓鼓囊囊,里面裝的都是吳中當地的特產,銀魚干、白魚干、白蝦仁、藕粉、菱角干、果脯、糯米、絲綢、桑葚酒等,其中大部分都是五湖園的四位商人幫忙籌備的,江珩也準備了不少,而陳旭也并沒有太過拒絕,主要是來一趟太不容易了,特別是銀魚干和蝦仁這兩種太湖特產眼下在咸陽根本就買不到,這些東西雖然是美味,但卻并不是大眾消費品,價值不高,千里迢迢運送到咸陽估計商人連路費都掙不回來,而且西北雖然沒有江南的水產多,但魚蝦還是有,別處的人也沒有必要花大價錢吃這些東西,畢竟在這個時代,吃不飽飯的還是大多數,每年凍死餓死的人也大有人在,賣兒賣女的到處都是。
而在陳旭離開之時,一場盛大的祭祀活動也在江珩和吳中官員的主持下在姑蘇山下的水神廟召開。
數萬民眾匯聚而來,郡府的卜官巫祝主持祭祀,擺設香案,供奉瓜果三牲,一群穿著神服帶著面具的巫卜神漢隨著鑼鼓跳大神感謝湖神賜予的巨蚌祥瑞,而把巨蚌從湖里撈起來的周勃身上也被巫祝涂滿了三牲的鮮血和顏料,畫的跟一個鬼似的接受萬民的膜拜,憨厚的臉上緊張局促不停張望陳旭等人離開的方向。
而就在陳旭離開吳中之后半個時辰,兩撥人馬先后也離開吳中。
一撥人皆都是彪悍的青壯年,為首一個濃眉大眼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具都攜帶著刀劍,騎著駿馬尾隨陳旭的隊伍而去。
另一撥人有車有馬,為首的是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正是項羽和項菁這對堂兄妹,挎著劍帶著斗笠,跟隨的一群仆從男女老幼皆有,出城之后沿著陳旭等人來吳中的路線往下相而去。
陳旭人多車多,自然走的不快,而且大江兩岸到處都是河流水澤,加上夏日水流充沛,因此只能沿著驛道顛簸著不斷換乘舟船,而為了避開和巡游的皇帝迎頭撞上被人認出來,陳旭也派遣侍衛前方不斷打探,早晚趕路午間休息,一天趕路不過百里,一路從江陰度過大河,轉道如皋,過東臺,足足用了十天時間到達射陽。
射陽自古以來就盛產海鹽,眼下整個大秦幾乎大半的海鹽都出自射陽,這里靠近大海的區域到處都是引灌海水的曬鹽場,當初齊國就是靠海鹽大發其財,并且為了和秦國爭霸,更是用海鹽來掐秦國的脖子,不允許鹽商往秦國販鹽,這也導致秦國食鹽奇缺,不得不覬覦匈奴在河南的鹽湖和楚國的巴鹽,由此也和楚國翻來覆去的打了一百多年才好不容易征服巴蜀,將盛產井鹽的巴國納入大秦版圖,這才解決了鹽禍危機。
而到了如今,射陽的鹽業更是繁華無比,這里聚集了全國各地的鹽商,通過絡繹不絕的車馬將大量的粗制海鹽運送到大秦幾乎所有郡縣。
而如此繁華的地方陳旭自然感興趣。
但更感興趣的是巡游東南的始皇帝。
三年前為了去瑯琊尋找方士出海探尋神山仙島,因此路過射陽也不過匆匆一瞥,而三年后的再次巡游,皇帝竟然在射陽停留了整整十日,扎下行轅接受當地官員士紳和商賈名流的拜見,而且還仔細巡查了大海邊那一望無際的綿延數百里的曬鹽場。
和皇帝的巡游隊伍相遇,陳旭雖然不想露面,但還是喬裝打扮裝作內地的鹽商,饒有興趣的也來到海邊,迎著充滿了海鹽腥咸味道的海風觀看這個壯闊無比的曬鹽場。
皇帝的排場自然是最大的,數千禁軍和玄武衛的保護下所到之處萬民伏拜,對于皇帝出巡的陣勢陳旭自然司空見慣,在咸陽的時候,他跟著皇帝不知道出城多少次,皇帝到他的清河別院拜訪也有好幾次,每次都是數千人馬把清河別院包圍的水泄不通,就連別院內的一條狗都要按在地上檢查一下有沒有攜帶刀槍弓弩等威脅皇帝性命的物品。
同行的江楚星江楚月兄妹雖然對這種陣仗見得不多,但也還是見到過好幾次,因此也沒有太多感慨,一群侍衛少年也早已跟著陳旭見慣了大世面,遠遠的站著觀看巡視鹽場的皇帝,最多和當地前來看熱鬧的民眾一樣嚷嚷幾聲表達自己的興奮之情。
但對于蕭何劉邦曹參三人來說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們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巡游的排場,夾在圍觀的人群中,隔著數百丈看著坐在六匹駿馬牽引的豪華四輪馬車上的秦始皇,自然一個個激動的眉毛胡須都不停的抖抖。
“始皇帝雄才偉略,橫掃六國定鼎華夏取周而代,此乃萬世不朽之功業,前六國之帝王,無有能及始皇帝者,如今大秦日趨安寧,百姓也能安心耕種,看這鹽場,已然有繁華盛世之兆也!”陳旭看著在鹽場巡視的皇帝感慨的說。
“侯爺說的是,當初七國爭雄天下混戰,年年兵災不斷,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天下一統的確是大勢所趨民心所向,齊楚燕趙韓魏諸國君王,的確無法和始皇帝相提并論!”
“蕭兄說的在理,始皇帝的霸氣某佩服的五體投地!”曹參也揪著山羊胡子連連點頭。
陳旭轉頭看了一眼習慣沉默不語的劉邦說:“劉獄掾為何不說話?”
劉邦楞了一下說:“季自然也是敬服無比!”
“呵呵,敬服何不把心里話說出來,不過你平日不喜言辭,本侯替你說出來如何?”陳旭淡淡的笑著說。
“侯爺知道季的心思?”劉邦驚疑不定的看著陳旭。
“侯爺既然知曉劉兄心思,何不說出來我等看看劉兄的抱負!”蕭何和曹參瞬間來了興趣。
“劉獄掾所想者,必然是大丈夫當如是也!”陳旭笑著一扯馬韁,調轉馬頭說,“走吧,既然已經見到皇帝,我等也無需再多停留,早些趕去瑯琊,然后順東方道回歸咸陽,駕”
陳旭雙腳輕輕一磕馬腹,胯下的駿馬立刻嘚嘚順著一條寬闊的鹽道往射陽縣城而去。
“駕駕”一群侍衛和少年也趕緊策馬跟上,江楚月江楚星蕭何曹參也迅疾尾隨而去,只留下劉邦一個人騎在馬上,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呆的看著陳旭的背影,滿腦子幾乎亂成一鍋粥。
“他……他如何知曉我的想法?”
“劉兄快走,莫要誤了時間!”蕭何追著陳旭跑出數十丈遠之后回頭,看著劉邦還在原地發呆,于是趕緊回首呼喊。
“駕”劉邦終于是回過神來,雙腿一夾馬腹揮鞭連抽幾下趕緊跟了上去,等追上陳旭之后只敢落在最后,看陳旭的眼神充滿了一種說不清楚的情緒,甚至還帶著略微的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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