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伴隨著銅質矛頭掉到石板鋪設的地上,宮殿上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微微往外一凸。
皇宮里瞬間變的很安靜,片刻之后一個年輕的貴族霍然站起來大步走到外交大臣的面前,接過匕首看了一眼之后臉色難看的說:“阿加托,這不可能是大秦的玩具武器,能夠斬斷我們最結實的長矛,上面竟然一點兒損傷都沒有,這沒有道理!”
“是啊,阿加托,你這個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玩,我們可以相信你這件武器的確來自大秦,但并不表示他們每個人都買得起這種武器,我們的長矛已經是世界上最鋒利最堅硬的武器了,埃及和羅馬也最多和我們相當,大秦雖然我們不了解,但以前從未聽說過他們,如果他們有這么鋒利結實的武器,為什么不來征服我們!”旁邊一個大臣搖頭說。
“我不知道大秦為什么不來征服我們,但這的確是他們最不值錢的武器,因為他們有一部商業法令,禁止長度超過一尺的武器出口國外,甚至他們還有更加鋒利的武器和弓弩,但商人都無法購買,這柄武器還是半個月前一個來自大宛的商人送我的,而他得到這柄武器是雪山東面一個叫疏勒的小國商人送他的,而據說那個疏勒商人又是一個大秦的商人送他的,送他的原因就是因為他購買了大秦商人價值不過十枚金幣的貨物……”
外交大臣剁的一聲把手中的匕首插在面前的矮桌上,鋒利的刀刃直接沒入厚厚的木頭中一寸余深,雪亮的刀刃上還刻著‘咸陽機械廠’五個小篆秦文,只不過安息人誰都不認識而已。
“我們眼下對大秦一無所知,但只有傻子才會想去和他們為敵,馬鐙馬鞍你們都見過了,那絕對是戰場上沖殺的最好裝備,瓷器你們見過了,這是世界上最美的物品,而我這柄武器,整個帝國眼下都拿不出另外一件能夠比它更加鋒利的武器,而我們的西面,還有塞琉古和埃及,更西面還有迦太基和羅馬,如今羅馬已經征服了整個希臘,如果我們再去挑釁未知而強大的大秦,后果不知道會怎么樣,但一旦失利或者陷入膠著之中,塞琉古和埃及必然會趁勢攻擊我們,兩面為敵的情況下,安息說不定就完蛋了……”
外交大臣聳聳肩坐下來,看著皇帝安條克三世,“陛下,無論瓷器有多么誘惑,作為您信任的大臣,我還是要提醒您不要輕易去做沒有把握的事,就像您方才說的,我們地處在東西方之間,發展商業才是最好的方法,而戰爭是我們最大的弱點,挑釁大秦最后的可能就是您可能會再一次面對逃跑和失敗。”
皇宮里面很安靜,許多方才慫恿和贊成皇帝去攻打大秦的大臣和貴族都沉默不語,安條克三世也略微有些郁悶的端起瓷碗再次開始慢慢欣賞。
“報”一個王宮侍衛急匆匆大步跑進來。
“什么事?”政務官大聲喝問。
“陛下,外面來了一群人,自稱是來自幾萬里外大秦的使臣,想要拜見陛下!”
“哐當”
安條克三世手一抖,精美的瓷碗掉落到案桌上摔破了一個缺口。
而坐在皇宮之中參加這個賞瓷酒會的貴族和大臣也全都如同被人捶了一拳,一個個懵頭蒙腦的有些不知所措。
剛剛才說到大秦,結果大秦的使臣竟然突然就來了。
“快請大秦的使者進來,稍等,朕要親自去迎接!”安條克三世來不及心疼摔缺的瓷碗,趕緊站起來吩咐。
說實在,大秦這個名字安息人眼下已經并不算陌生,來往于東方的商人口中最近一年聽的最多的就是大秦這個名字,但大秦人到底長什么樣卻從來沒人見過。
難道和身毒的那些神話傳說一樣,會有三頭六臂甚至奇怪的身體?
阿帕麥亞,如今安息帝國的首都,本來安息最早的首都在帕提亞行省的尼薩城,更加靠近東方,隨著安息不斷往西擴張,都城也遷到阿帕麥亞,本來安條克三世想要把都城遷往泰西封的,不過連續兩次沒有剛過塞琉古帝國,因此不得不暫時偃旗息鼓下來歇口氣。
而正是歇口氣的檔口,東方突然又冒出來一個神秘的大秦帝國,讓他的注意力一下分散了許多。
阿帕麥亞城,這個干旱的半沙漠氣候國度,今天迎來了一位來自遙遠東方的使者,此時正帶著一群人騎馬站在皇宮的前面。
這群人相貌裝束各式各樣,其中有一百多個身穿統一制式盔甲騎在駿馬上的士兵特別引人注目,主要是那一身黑盔黑甲的裝扮太過精美而且統一,而且騎在馬上排列整齊嚴整而威武的形象令不少人聚在四周遠遠的圍觀并且指指點點。
安息人見識多廣,但從來就沒有見過這種裝束而且氣勢威武的士兵。
而在這群人的簇擁下,中央是幾個身穿大秦官袍的男子,其中一個看起來不到三旬的年輕男子,明顯是這群人的頭領,華服玉冠,腰懸一柄精美的長劍,身邊的士兵還擎著幾面黑色的龍旗,在干燥而寒冷的風中呼呼啦啦的飄揚搖擺,上面一個大大的小篆‘秦’字清晰可見。
“嘖嘖,這皇宮也忒小氣了!”李順騎在馬上觀看著眼前的皇宮,嘴里發出一種略帶失望和不屑的聲音。
他前年開春之后在咸陽接受皇帝命令出發,除開去西域安撫諸多藩國之外,還負有一個很大的使命,那就是翻越高寒的蔥嶺出使大宛和大夏諸國,宣揚大秦皇帝的詔書以及了解西方諸國的風土人情,以便于為大秦往西擴張積累足夠的情報,而他這次前后經歷兩年時間,一路風塵仆仆跋山涉水數萬里而來,就是聽大宛和大夏的人說這西方最強大的國度就是眼前這個安息帝國。
不過還沒到安息帝國的都城他便已經開始失望了,而眼下到了都城更加失望。
不說這個鬼地方氣候干燥到處都是半干旱的荒漠,建筑也全都是那種低矮的沙土結構,與青磚厚瓦高墻飛檐的咸陽比起來,這個都城簡直還不如大秦的一個縣城,不說沒有城墻,連幾棵像樣的樹都沒有,而且所有的人看起來都像是沙土里面刨出來的,留著大胡子戴著奇怪的帽子,走路身上都往下落沙子,但為了保持大秦帝國的威嚴和體面,他們來皇宮之前已經在一間商人經常居住的旅館之中換好了一直不太舍得穿的盔甲和衣服,并且還把大秦和使臣的旗幟都亮出來,以表示對安息帝國皇帝的尊重,當然,更是顯擺。
而跟李順一起來的還有一些西域和大宛大夏常年來往于西方諸國的商人,一是路上要讓他們帶路,還有就是當翻譯。
從離開大秦開始,一路跋山涉水走走停停到達這里,翻譯是換了一拔兒又一拔兒,典客署安排的幾個翻譯自從離開西域之后便已經用不上了,不過帶上也不是沒有好處,這些人學習番外之語很快,一些平日的簡單交流沒什么問題,從大宛到這里,就連李順都已經開始能夠慢慢聽懂一些亂七八糟的土語,甚至還能和當地人磕磕巴巴的交流幾句。
“這皇宮的確小氣,但比起西域諸國甚至大夏的王宮來說還是相當不錯了,至少比咱大秦的縣衙氣派!”旁邊一個典客署的官員同樣滿臉的不屑神情。
“李大人,您說這個安條子……呃,安條克大王會不會不待見咱們?咱們大老遠幾萬里來也不容易!”另一個官員小聲說。
“誰知道?不待見就不待見,到了這里,這次我們出使的任務基本上也算完成了,聽侯爺說西方還有什么羅馬希臘埃及,但估計沒兩三年跑不到!”李順無所謂的搖頭。
“不出門不知道路遠,不出門也永遠不知道自己見識短淺,以前某以為大秦就已經是整個世界了,沒想到萬里之外還有西域,而過了西域還有大宛大夏,這兩三萬里之外還有身毒和安息,再過去萬里還有希臘和羅馬……清河侯果然是神仙弟子,不出門便能知道這天下萬千之事!”
“然,若非清河侯未卦先知,我等即便再用兩年,也不一定能夠找到這里來,太不容易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終究是沒有說錯,聽侯爺說,百年前從大夏到安息再到西方萬里之外,都是一個叫馬其頓的帝國統治,疆域是我大秦的數倍,因此這些地方雖然看起來不咋的,但諸位還是勿要太過張揚,畢竟這里我大秦鞭長莫及,出了事誰也救不了我們,一會兒見到安息的國君,盡量禮儀充足,能好好說話就好好說話!”李順叮囑說。
“李大人,如果這個安條克不好好說話怎么辦?”一個官員擔憂的問。
“不好好說話就趕緊回去,莫要惹是生非便是!”李順微微皺起眉頭。
“如果不讓我們回去怎么辦?”
“怎么會,我們就是使臣,又不是他們的敵人……嗯,記得把太乙神雷準備好……”李順雖然如是說,但最后還是忍不住提醒一群屬下準備好大殺器,萬一這個安條克皇帝不按常理出牌,非得杠一下,那就只能杠上開花讓他們品嘗一下太乙神雷的威力了,只是不知道這里和大秦相隔數萬里,清河侯的法術能不能奏效。
“是,我等謹遵李大人吩咐!”一群官員皆都一起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