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余高的駿馬在匈奴東胡也有,但非常稀少,基本上都是王族座駕,但從未聽說一口能咬斷寸余粗麻繩的駿馬,如此性烈入火的脾性恐怕也不是普通人能夠馴服的。
和后世男人喜歡豪車名表一樣,大秦男人也特別喜歡駿馬刀劍,但千金易得千里馬難求,真正的好馬不光要血統好,還需要經過良好的訓練和培養,要得到一匹真正的絕世良駒,可不僅僅是錢能夠辦到的,而要養這么一匹馬,家產百萬恐怕不一定支撐得起。
千金買馬骨的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一匹真正的千里馬需千兩黃金才能買到,而且如果買者不是懂馬之人,愛馬的人還不一定賣。
因此突然遠來的大宛人帶來神駿異常的駿馬售賣,必然會在匯集大秦頂級富豪圈的咸陽引起轟動。
(注一下:古代對于金有兩種說法,一是指銅錢,一是指黃金,但并非其中沒有差別,千金買馬骨之事指的就是黃金,因為買馬的是一個國君,如果花費一千枚錢去買一匹世所罕見的千里馬肯定是不可能的,佐證就是呂不韋奇貨可居投資異人的時候,他作為一個陽翟大商賈,將身價千金都投了進來,一半給異人用于交友交流用,另一半購買奇珍玩物去咸陽游說王族和貴族,因此如果說呂不韋全部身價只有一千錢那也太打臉了。其實,史書上對金的稱呼不同是有區別的,比如“賞百金”里的金便是黃金,如果說“賜金千斤”則說明是銅。“金”字使用前后位置的細微變化和語境的不同,能夠明顯區分出來。)
而陳旭此時也差不多明白過來,方才看到大街上無數人往城西而去,必然就是去看大宛駿馬的。
“走,去看看!”陳旭也來了興趣,站起來往門外走去,陳平丘乘付安等人也立刻興沖沖的一起跟了上來。
大宛名駒啊,那必然是后世傳說的汗血寶馬。
陳旭只聽過說沒見過,而且歷史上關于汗血寶馬的故事也相當多,最著名的當然還是漢武帝了。
傳說漢武帝執政時期,一個發配西域的囚犯在高原捕得一匹汗血寶馬,獻給漢武帝之后讓漢武帝欣喜若狂,稱之為天馬,而且漢武帝還即興狂歌一曲表達極度的興奮之情。
“太一貢兮天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騁容與兮跇萬里,今安匹兮龍為友。”
唱完之后漢武帝意猶未盡,如此神駿的駿馬一匹哪兒夠,于是他安排官員去西域打聽,得知這種天馬產自于蔥嶺之西的大宛國,便派遣使臣攜帶千金和一匹黃金打造的金馬去大宛求購汗血寶馬,但竟然被拒絕了,因為大宛國當時被匈奴人控制,害怕這種純種的駿馬流落到大漢之后更加威脅匈奴對西域諸地的控制,而且使臣被拒絕之后在返回中原的途中被大宛強盜襲殺,于是漢武帝一怒之下命令大將李廣利率領數萬大軍攻伐大宛,不過第一次慘敗而歸,數萬人馬只有數千人退回敦煌,三年之后,漢武帝命令李廣利帶領六萬大軍三萬匹馬和十萬頭牛再次征討大宛,這次大宛國內因為正在鬧內訌,于是一征而下,大漢軍破貴山城,得駿馬數千而回,然后放之天山南北的伊犁牧場與烏孫馬、月氏馬、匈奴馬進行雜交培養,從此讓大漢也有了伊犁良駒,為之后徹底征服匈奴奠定了強大的基礎,而后來中原王朝幾經更迭,但伊犁馬一直作為中原歷代帝國最好的戰馬不斷培養和馴服,直到蒙元入侵中原之后,伊犁馬才很快消失,汗血寶馬的血統也被蒙古馬徹底淹沒下去,中原再無天馬之名。
“我去,這么多人!”
乘車來到西門附近,發現整個西門幾乎都被前來觀馬的民眾堵死,黑壓壓至少是有數千人,陳旭只好棄車騎馬,在一群侍衛不斷的呵斥開道聲中,一群人費了足足一刻時間才擠出城門。
城門已經熱鬧的近乎于失控了,擁擠的人群之中不乏像陳旭這樣身份高貴的王侯公卿,守門的兵卒想管也管不了,只能不斷的為這些貴人推開擁擠的人群開路,許多兵卒把頭盔都擠掉了。
要說這幾年咸陽的安全系數的確提高了無數倍,自從陳旭來咸陽之后不斷改革,不光現在宵禁時間推后了一個時辰,而且對于大街小巷擺攤設點也不再強行驅逐,城門管理的也松弛了許多,隨著民間商業的繁榮發展,四座城門整日車水馬龍,早晚有時候兵卒根本就不檢查身份牌統統放行,加快行人進出城的速度免得堵在城門處更加危險。
陳旭和陳平等人好不容易擠出城,但看清楚外面的情形之后更加咋舌,平日進出貨車等候停留檢查的空地上早已人山人海被圍的水泄不通,目測至少有四五萬人,黑壓壓全都在討論喧嘩,有些人不斷往里面擠,有些站在外面踮腳張望,還有的捂著頭冠帽子從里面擠出來,衣衫凌亂狼狽不堪。
“這位兄臺,里面情形如何?”一個中年男子好不容易擠出來便被付安一把扯住。
“莫問莫問,的確是駿馬,但價格也能嚇死你!”中年男子衣衫服飾看起來還挺奢華,但說話的語氣明顯很頹廢,一邊說一邊連連擺手準備離去。
“兄臺莫急走,到底是多少錢,如何就能嚇死某!”付安很不服氣的扯著男子的衣袖不肯放手。
男子沒好氣的正眼看了付安一眼,看到胸前的報館主編的銘牌之后微微呆了一下態度好了許多,拱手說:“失敬失敬,原來是報館的付主編,不過某勸你還是別進去看了,不是某夸大其詞,而是付主編也必然買不起……”
“聒噪,你只管說到底多少錢?”站在旁邊的陳平忍不住打斷男子的話。
而男子一看陳平胸口的銘牌,臉色一白哆嗦了一下趕緊再次拱手:“原來是陳秘書,恕某方才眼拙,里面有西方大宛商人帶來十匹駿馬,每匹要價千金……”
“啥?”抓住男子衣袖的付安驚呼一聲腳一軟差點兒跪下去。
“嘿嘿!”男子干笑幾聲拱手,“某自詡身家還不錯,而且還特別愛馬,府中現有駿馬十多匹,方才聽到友人說起特地趕來一觀本想買幾匹回去,沒想到馬的確是世間難覓的絕世良駒,是中原和匈胡從未見過的品種,但千金的價格也的確讓人望而生畏,怕是除了始皇帝和清河侯等貴人,這咸陽還沒幾個人消費的起,諸位如若不信請進去一觀,某先告辭了,得罪得罪!”
男子連連拱手之后一邊整理衣服頭冠一邊踉踉蹌蹌而去,明顯有些神魂混亂,看來這個價格對他的打擊的確也很大,連和陳平這些上卿大官套近乎的心情都沒有。
“千金一匹,某的確是買不起!”付安張了張嘴巴頹然開口。
“進去看看再說,買不起還看不起咩!”陳平神情瞬間也有些失落。
千兩黃金,按照眼下貨幣改革之后的金錢比值,一兩黃金可以兌換四百錢,則相當于四十萬錢。
臥槽,陳旭算了一下把自己也下了一大跳。
果然是超跑,的確貴的有些離譜。
要知道眼下最好的匈奴駿馬也才一萬多錢,差點兒的只要六七千錢,至于中原用來拉車的劣馬幾百上千錢都能買到,稍微好點兒的馬也就兩三千錢頂天了,這種普通馬一般經濟條件稍微好點兒的家庭都養得起,就和后世的家庭汽車一樣,出門騎馬在大秦屬于大眾化配置,算不得奢侈,特別是這幾年大秦的經濟快速發展,涼國代國遼國為了發展不斷向中原傾銷馬匹和牛羊皮貨,使得馬匹的價格一直都在不斷走低,大秦馬匹的保有數量一直在不斷攀升,根據不完全統計和推測,截止去年夏天,整個大秦已經擁有了二百萬匹以上的馬和七十萬頭牛,而整個大秦才不過六百萬戶的規模,幾乎有一半的家庭能夠平攤到一頭大型牲畜。
當然,這和后世的平均工資一樣,雖然有些坑爹,但這個平均數比錢要真實多了,就算是陳旭如此大的家業,整個侯府也才三百匹馬,而且其中大部分都還是挽馬和馱馬,真正能夠騎著長途趕路的只有一半,也平均不到多少家庭。
但四十萬一匹的駿馬,讓陳旭買起來都覺得牙疼,特么的要是養死了還不哭死,就算不養死,出門刮碰掉點兒漆……掉點兒皮毛,絕對也會心疼的心頭滴血。
為了不讓自己的身份引起圍觀者的注意而造成人群慌亂踩踏,陳旭把一個護衛的帽子戴在自己頭上,然后吩咐侍衛不要亮腰牌也不要呵斥驅趕,一群人裹在一起拼命往里面擠,在一連串入你娘子的親切招呼下,伴隨乒乒乓乓哎呦不斷的慘叫聲,一群膀大腰圓的侍衛揮動拳頭連推帶搡還是闖開一條路保護著陳旭陳平等人擠到了圈子中間。
“咴”
剛剛擠進來,果然就看到大量馱著貨物的馬匹和穿著異域服裝的胡人都聚在空地中央,馬匹都被拴在欄桿上,地上還擺放著許多精美的寶石和野獸的獠牙等物品,而場中最惹人矚目的是十匹駿馬,三匹通體雪白,兩匹栗色,兩匹青色,一匹通體漆黑,還有一匹赤紅如火一匹金黃色。
十匹駿馬果然通體顏色純凈如同綢緞,四肢細長而馬蹄碩大,脖子比一般的匈胡駿馬要長的多,肌肉賁起看起來充滿了力量感,而且脖鬃和尾鬃整齊披散,光滑無比在陽光下閃爍著迷幻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