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發現自己和使團遇上麻煩了。
而且還是個超級大麻煩。
使團離開安息都城阿帕麥亞的時候接納了一個大夏商團,因此使團也便沒有直接尋近路去大宛,而是在商團的帶領下先去大夏,這條路和他們來的路差不多,但商團的首領巴吉拉說帶使團走一條更加快速便捷的小道會縮短不少時間,因此李順等使團官員也沒太在意。
起初一切順利,使團和商隊每天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使團官員每天也對照指南針觀察,行進方向的確是大夏沒錯。
直到四月底的某一天,使團和商隊停留在一個小湖附近扎營休息,天黑之后李順和幾個官員吃過晚餐準備去小湖游泳清爽一下,但當他們來到湖邊的時候,卻發現巴吉拉在安息都城買的幾個女奴也在湖中洗澡。
雖然是黑夜看不清楚,但幾個女人輕聲打鬧嘻嘻哈哈的嬉水聲音在這荒山野嶺之中還是充滿了誘惑,于是李順等人便躲在草叢里一直等到幾個女人洗完澡上岸,準備飽一下眼福。
這一路走了兩個多月,使團和商隊其實都是分開的,禁軍的責任是保護使團等人的安全,因此無論是行路還是吃飯睡覺幾乎都是將使團與商隊隔離開來,平日與李順交流的也只是首領巴吉拉,至于商隊的那些仆從和幾個女奴,幾乎都沒有正面交流過,而且巴吉拉似乎也是擔心幾個女奴被李順等人禍禍了,一般都是安排在最后,白天也是戴著頭巾遮住面容,使團的人平日也無從得見。
作為一群深受中原禮儀文化熏陶的大秦官員,使團的素質還是很不錯,不光禁軍都是從衛尉禁軍中精挑細選的勁卒,而且使團官員都還是保持著足夠的文明禮貌,何況收了巴吉拉十枚金幣的保護費,因此使團也從不去干涉商隊的事情,也沒有去打這些女奴的主意。
但這個月光清朗的晚上,李順等人鬼鬼祟祟躲在草叢之中,幾個女奴梳洗完畢上岸穿衣,借著月光看著白花花的苗條身體,一個官員流著口水輕輕的扯了一下李順的袖子低聲說:“李大人,中間那個看起來好眼熟啊!”
“屁,怎么會眼熟!”李順不耐煩的瞪大一雙賊眼珠子繼續往死里看。
“李大人,下官也覺得有些眼熟,似乎是安條克的那個藍眼睛的妃子……”
“阿西婭?!”李順頓時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也顧不得仁義禮智信非禮勿聽非禮勿視的孔夫子教誨,驚呼一聲跳出去沖到幾個嚇的花容失色的女人面前細看,而當他借著皎潔的月光看到其中一張讓他記憶深刻的美貌容顏之時,頓時感覺如同被雷劈了一樣。
“阿……阿西婭,怎會會是你?”李順目瞪口呆的盯著手忙腳亂用衣裙遮擋身體的阿西婭,腦海一片空白。
阿西婭又羞又怕的趕緊解釋,但李順是一個字都沒聽懂,呆愣了半晌之后回過神來,李順立刻吩咐官員通知禁軍將巴吉拉和商隊的所有人都抓起來審訊。
審訊很快,結果也不復雜,巴吉拉常年來往于大夏和安息之間,阿西婭讓自己的侍女找到巴吉拉,給了他一百枚金幣,要求加入他們的商隊,然后又要求這支商隊必須跟著大秦的使團一起去大夏,巴吉拉深知這件事極其危險,但面對如此大筆的金幣誘惑,巴吉拉還是咬牙答應下來,然后還很順利的加入了大秦使團,但為了安全起見,他便自告奮勇做了向導,帶領大秦使團不斷選擇那些商旅并不常行走的途徑,以此避開行人的耳目。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清楚了,這支商隊一直就跟著使團一起行走住宿,彼此隔開起居生活并無交流,特別是幾個女奴更是不與李順等人照面,因為各地風俗禮儀不同,使團也沒有絲毫的懷疑,于是阿西婭和她的三個貼身侍女便跟著李順的使團一直行走了兩個月,按照地圖來看已經快要到大夏了。
而在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后,李順和使團官員還有禁軍首領都感到了一種大禍臨頭的氣息。
無論阿西婭是如何跟他們離開的,安條克三世都會把這個拐跑老婆的責任按在使團的頭上。
因為這件事就在安條克三世的眼皮子底下發生,只要安條克三世一聲令下,阿西婭和使團的行蹤簡直就像光頭強頭頂上的虱子一樣一目了然。
如果猜得不錯,說不定安條克三世已經安排他的精銳大軍在四處追捕使團了。
之所以兩個月還沒追上的原因,一群人也大致可以推測出來,那便是使團臨行時對安條克三世說的是直接走大宛返回大秦,但實際上為了貪圖十枚金幣的保護費,自己這群人跟著巴吉拉抄小路去了大夏。
“李大人,我們眼下該怎么辦?”一個使團官員緊張無比的問。
“為了消除安息國王的誤會,最好的方法是將阿西婭送回去!”禁軍首領提醒。
“對,這個方法最好,讓禁軍辛苦一下,安排人將阿西婭和巴吉拉都押送到安息在附近的官衙,把前因后果寫清楚,讓他們自己通知安條克,這樣整件事就和使團無關了,不然一旦被安條克的軍隊追上,我們渾身長嘴也說不清楚!”
“不錯,李大人,陛下和清河侯安排我們出使西方諸國,為的是睦鄰友好和通商交往而來,這不聲不響的拐跑一個皇帝的妃子,挑起兩國之間的誤會,只怕回京也會被陛下治罪……”
幾個使團官員七嘴八舌的一致認為把安條克的這個漂亮妃子還回去是最安全妥當的方法。
“李大人,別猶豫了,此事必須盡快,若是被安條克的大軍追上,我們就完蛋了!”禁軍首領都忍不住臉皮抽抽著勸說。
他們一共一百多個禁軍,加上通譯馬夫醫士奴仆等一共不到兩百人,而且這一路前來已經零零散散掛了七八個,西方諸國的武器的確不先進,但奈何架不住人多啊,若是來個幾百上千人,使團瞬間便會團滅,因為這里隔大秦上萬里,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因此使團的宗旨就是能逼逼就絕不打架,小心翼翼運氣足夠好才能撿條小命回去享福。
但臨到這就要回去享福的檔口,使團之中竟然混進來一個要命的人物。
“李大人,屬下知道您于心不忍,但阿西婭絕對不能留下來,您難道忘記了夏桀之妹喜,忘記了幽王之褒姒,還有夫差之西施……紅顏禍水……留不得啊!”一個使團官員揪著李順的袖子苦苦勸諫。
李順終于是長嘆一口氣,決定還是聽大家的意見比較好,眼下還在安息境內,雖然是邊遠區域,但還是能夠找到當地的城市和官府,只要把阿西婭交出去,然后說清楚始末,這件事也就解決了,不然歸途真的一片渺茫,說不定此刻安條克的大軍已經守在了大宛通往大秦的路上。
不過當李順帶著通譯把自己的安排告訴阿西婭之后,阿西婭嚎啕大哭,趴在地上苦苦哀求李順不要將她送回安息,因為一旦送回去安條克三世絕對會將她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并且還會天天折磨她……
看著這個優雅美麗的蘇薩國公主淚眼婆娑的樣子,看著那一雙藍寶石一樣溢滿淚水的雙眼,李順感覺自己的心又軟了。
將阿西婭送回去使團的確可能就安全了,但畢竟阿西婭是被安條克搶來的,跟著使團的目的也是想逃脫安條克的魔爪而已,從男人的角度出發,保護這樣一個弱女子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
不過阿西婭的目的似乎并不如此簡單。
李順在思考再三之后問:“阿西婭,你必須告訴我你跟隨我們離開安息的充足理由,我不能讓整個使團因為你而喪命,若是你的理由能夠打動我,我可以仔細考慮是否帶著你繼續走,否則就只能將你送到附近的城市交給安息官員!”
面對李順的責問,阿西婭抽抽搭搭許久之后還是說出了實情,她想跟著使團去大秦,想央求大秦皇帝出兵攻擊安息,為被安條克殺死的蘇薩國王、她的老爹報仇。
果然啊,李順想起當初阿西婭交給他的那份羊皮信。
當初因為那封信李順害怕被安條克發現,因此便匆匆離開安息都城,但他絕沒想到阿西婭竟然執著如此,帶著三個侍女便混進了使團,而且已經走了近三千里路。
“李大人,阿西婭求求您,我現在回去也會被安條克折磨致死,我的父王和兄弟都被安條克殺死了,支撐我活著的唯一信念就是報仇,若是您不幫我,普天之下就沒有人能夠幫我,安條克是一個暴君,他連自己的兄弟和舅舅都殺死了,凡是被他占領的國家都被他奴役,這些年他不知道搶奪霸占凌辱了多少王國的公主,我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求求您千萬別把我送回去……”
阿西婭繼續哭訴哀求,就連身為翻譯的商隊首領巴吉拉都忍不住落淚,“尊貴的使者大人,阿西婭公主說的句句是實,我們大夏也年年都被逼迫向安息繳納大量的賦稅,還要進貢美貌的女子,他就是這片大地的惡魔……”
“你滾一邊去,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送給安息人,告訴他們是你拐走了阿西婭公主!”
李信一腳把巴吉拉踢到旁邊,同時還恨的牙癢癢,若不是這個狗屁商隊,使團也不會陷入眼下進退兩難的危險境地。
巴吉拉腿一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臉色蒼白的苦苦哀求李順不這樣做,而且他愿意把阿西婭給的一百枚金幣都獻給李順。
“金幣金幣你特么就知道金幣入你老娘,為了錢命都可以不要咩……揍他”
李順一聽金幣更加生氣,跳上去對著巴吉拉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猛踹,打完還不解氣,吩咐旁邊的禁軍和官員接著群毆,很快巴吉拉這個魁梧壯實的大漢就被揍的滿地打滾求饒。
“你知不知道,眼下安條克的士兵到處都在搜尋我們,還可能已經堵在在通往大秦的路上,若不把你們和阿西婭交出去我們都得死”李順咬牙切齒的一腳踩在巴吉拉的胸口咆哮。
“嗆”一個禁軍抽出腰間的長劍,“大人,讓屬下一劍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