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陳旭在胡寬計通等一群瑯琊官員的陪同下來到清河船舶租賃公司的海港碼頭.
這里停靠著兩艘嶄新的大船,隨行的船工船員和各種生活物資已經全部搬上船,只等出發。
“該說的本侯已經說完,一切拜托了!”陳旭對著所有前來送行的官員拱手道別。
“侯爺太客氣了,修建海港都是下官等的職責所在,何談辛苦,侯爺放心去遼東,只等曹院長下個月得勝歸來,有了大量的俘虜,這瑯琊海港一期工程必然會提前完成!”胡寬等人也紛紛拱手相送。
“如此便好,諸位保重,告辭!”
陳旭順著跳板登上大船,站在甲板上對著碼頭上的一群人再次揮手道別,船工船員也得到命令,開始推動絞盤升起船帆,解纜起錨準備離開海港。
“等等,侯爺等等我”
一個貌似很熟悉聲音順風傳來。
“夫君,在那兒,似乎是陸三郎!”站在陳旭身邊的水輕柔目力極好,纖纖玉指遙指忙碌的海岸。
陳旭順著水輕柔的手指望過去,果然很快就看到一個騎著駿馬的青年揮舞著馬鞭順著海灘疾馳而來,沿途扛木抬石的民夫刑徒紛紛側身讓路,一下就打亂了正常的交通狀況。
這個蝦子不是在咸陽么,怎么會突然跑到瑯琊來了?
陸三郎,中尉府令陸囂的三子陸讓,嫡出,其上還有一個嫡出的姐姐和兩個庶出的兄長,因為身份高貴,在咸陽也算是一等一的紈绔,平日與蒙云等人在一起玩耍,算是京師八害之一,蹴鞠聯賽的組織者就有他,只不過陸囂身為武將行事要比蒙毅等人莽一些,教育子女不愛太動腦筋,這個陸三郎因此也是刺頭,年齡相對蒙云等人也小了四五歲,平日最喜歡的就是打架斗狗賭博,雖然也算是蹴鞠聯賽的創辦者,但與蒙云高二郎劉三郎等人比較起來,存在感要低很多,一直就是一個小跟班的形象存在,而且他籌建的蹴鞠隊也一直每年墊底,已經連續三年沒有殺入前八強了,平日陳旭都懶得和他來往。
陸讓突然而來,陳旭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吩咐暫停開船等待一下。
幾分鐘之后,一匹栗色駿馬喘著粗氣奔上碼頭,陸三郎翻身躍下馬背,滿臉欣喜的看著陳旭大聲嚷嚷:“幸虧某跑得快趕上了侯爺!”
陳旭居高臨下看著自己這匹寄養在陸家的汗血寶馬喘氣冒汗的模樣,臉皮發黑的開口:“陸三郎,你不在咸陽突然跑到瑯琊來干什么?”
“嘿嘿,侯爺莫非還不知曉,蒙大郎高二郎劉三郎等人去了西軍大營,某受不得那份苦,于是便央求我爹在瑯琊海港警察局給我謀了一個巡捕身份,您看這是我的腰牌……”
陸讓興奮的丟下馬鞭從腰間取下來一個金晃晃的青銅腰牌,三兩步順著跳板跳到甲板上洋洋得意的展示給陳旭看。
陳旭的臉更黑了,擺手示意前來送行的胡寬計通等人先行離去,等人都走光了這才接過青銅腰牌看了幾眼臉皮抽抽著丟還給陸讓說:“捕快乃是緝捕兇殺刑案之要務人員,你除開打架斗狗之外啥都不會,你爹莫非不知道?”
“侯爺怎能如此小瞧我,自從我到了瑯琊之后,已經連續破獲了兩起兇殺案和一起奸淫案,其他搶盜案件也偵破了三五個,這次要不是齊郡發生一起商賈全家滅口的兇殺案瑯琊警署長調我去齊郡幫忙偵破,焉能不來迎接侯爺……”
“咦,你真的會破案?”陳旭驚奇不已的上下打量這個身穿黑色制服腰挎長刀,胸口掛著瑯琊捕快銘牌的家伙。
“那是自然,當初侯爺無聊給我們講了四大名捕的故事,某便喜歡上了這個職業,這次特意央求我爹許久才成功,而且沒想到破案竟然如此好玩,特別是上個月那個通奸案,某牽著大狗很快便在張瘸子牛圈草料堆中找到了他婆娘的姘頭遺下的褲腰帶……”
“好了好了,本侯事務繁忙,有屁快放,本侯沒時間聽你講故事!”陳旭滿頭黑線的打斷了陸讓的話。
對于這群紈绔,陳旭平日一點兒都不會講客氣,除開大舅子蒙云他還略微有些尊重之外,其他的幾乎都懶得講禮貌,何況他的身份也無需要和這些家伙講禮貌,因為他們的老爹看到陳旭還需要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候,這些人若是敢頂撞陳旭,一旦傳到他們老爹耳中,回家免不得就是一頓狠揍,揍完還要提著大包小包的禮物上門來賠禮道歉。
“侯爺勿要生氣,我在臨淄破案,聽聞侯爺來了瑯琊,于是便快馬加鞭來看看您,是想告訴侯爺其實……其實讓也并非酒囊飯袋……”陸讓臉皮漲紅的低頭躲閃著陳旭的眼神。
“就這個?”陳旭撇嘴。
“就這個……真……真的,讓沒有別的事情……”
“哼!”陳旭冷哼。
“其實……其實還是有件事,讓說了侯爺勿怪!”陸讓搓著手嘴唇蠕動著小聲說。
陳旭松了一口氣,這群紈绔的本性他太清楚了,陸囂在咸陽位列三公九卿的地位,陸讓如何不濟也不會為一個捕快的身份而如此興奮,在這些高門大戶的家族眼中,家族權勢才是排在第一位的,眼界也很高,他或許會喜歡破案,但絕對不會拿著個跟自己炫耀。
“說吧,若是作奸犯科之事,本侯會親自將你抓回去交給陰刑部處置!”陳旭翻個白眼兒說。
“侯爺放心,某豈會做違法之事,現在打架都已經戒了,嘿嘿……”陸讓干笑著縮了一下腦袋,“前些日在報紙上看到侯爺在東海做了許多海鮮美味,讓饞了好久……”
“本侯沒空給你做飯!”陳旭再次打斷陸讓的話。
“知道知道,讓豈敢讓侯爺做飯,只是我聽聞陛下看過報紙之后讓皇宮的御廚仿照侯爺的菜譜做一些扇貝海鮮想品嘗一下,但奈何咸陽沒有新鮮的海貝,御廚便只能做了一些干發的鮑魚海參,聽說……陛下品嘗之后非常生氣,把餐桌都掀了!”雖然四下無人,但陸讓還是壓低聲音故作神秘的說。
“還有此事?”陳旭愕然。
“自然,這是我爹讓府上家仆帶來的消息,千真萬確!”陸讓使勁兒點頭。
“那你意圖如何?”陳旭捏著下巴盯著陸讓。
“我爹說陛下想吃新鮮的海鮮,但咸陽沒有,眼下已經有人試圖將活的海貝裝在木桶之中用海水泡著運送去咸陽,但聽聞都沒有成功,這些海貝還沒運送到咸陽便都死掉發臭,因此若是有誰能夠把新鮮的海鮮運送到咸陽去,只怕會發大財……”陸讓眼巴巴的看著陳旭。
“你爹是不是干了什么壞事?”陳旭冷冷的問。
“呃,沒……沒有,我爹很好……很好……”陸讓哆嗦一下用袖子擦額頭的虛汗。
“既然這樣,趕緊滾下去,本侯還要巡視東北諸郡,沒空和你聊天,若是你想吃海鮮,這海港碼頭食堂的廚師就會做……”陳旭轉身就走。
“侯爺且慢!”陸讓上前一把緊緊抓住陳旭的胳膊,猶豫許久之后咬咬牙扯著陳旭來到樓艙的角落,四周看看之后低聲說:“侯爺,我爹……我爹只怕真的有事……”
“你爹位居中尉府令,掌控京城四營兵馬,乃是陛下最信任的心腹重卿,除開謀反之外什么事都不會有,你瞎擔心啥?有事趕緊說,本侯真的很忙。”陳旭不耐煩的說。
陸讓身體一抖臉色蒼白的說:“侯爺,我爹……我爹只怕真的想謀反,讓驚恐之極,今日追上侯爺告知此事,實在不想讓我陸氏走上絕路也,還請侯爺看在我們平日交情的份上,救我爹一命,也救我一命……”
“真的?”陳旭一把抓住陸讓的胸襟,看看四周似乎有船工船員看過來,于是黑著臉將其拖去船艙。
船艙底層二樓一間寬敞的房間,水輕柔正在里面整理案桌,看著陳旭臉色極其嚴肅的拽著陸讓進來,于是趕緊迎上來,還未開口陳旭便說:“輕柔去門外守護,任何人不得接近房間,讓護衛下去把三郎的馬牽上來,速速啟程出發!”
“是,夫君!”水輕柔從未見到過陳旭如此嚴肅認真的樣子,心頭有些發慌的趕緊離開房間,把艙門關好之后抽出短劍守候在艙門處,同時把二層所有船工護衛全都趕出去,片刻之后,一聲接一聲的命令和號角聲也不斷從外面傳來,大船一陣微微搖晃之后開始起航。
艙室之中,陳旭看著臉色蒼白的陸讓,“說吧,你爹是否和建成侯等人勾結在一起了?”
“啊?您……您都已經……已經知道了……”陸讓身體一軟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臉色蒼白的如同白紙一般渾身劇烈的打擺子。
“哼,本侯得太乙真傳,世間有何事能夠瞞過本侯的法眼,建成侯密謀造反,本侯早已知曉,你爹非是不識天時之人,為何會和他攪在一起,莫非不知道謀反乃是夷三族的大罪?說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內幕,若是你爹牽扯不深,看在往日情分之上,本侯自然可以搭救一把,若是牽扯太深無法回頭,本侯必然也不會心慈手軟,你陸氏滿門就等著被砍腦袋吧!”
陳旭錦袍一撩在矮榻上坐了下來,冷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陸讓。
“侯爺萬萬要搭救我陸氏,陸小三給您磕頭了!”
陸讓伏地砰砰磕了幾個頭一屁股坐在地上,鼻涕眼淚都下來了,用袖子一邊擦一邊說:“自侯爺四月間離開京師,京師便發生了許多事,因為搪瓷事件,五月中狄道侯回京獻俘被陛下拒絕接見,五月底靖武侯回京師提請軍制改革,陛下對此事頗為重視,反復召集三省六部等重臣商討此事,我爹也被傳召入宮奏對多次,后來蒙大郎等人隨靖武侯去了西軍大營,我害怕受苦于是央求我爹在京師給我某一個輕松的差事,我爹初時不同意,但后來不知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帶我一起去春芳園拜訪建成侯,當日武城侯、文靖侯、昌武侯、五大夫楊穆、戶部令申公兗等盡皆都在,還有……還有……”
“還有公子胡亥對不對?”陳旭冷冷的說。
“是是,還有胡亥,酒宴很熱鬧,但我卻插不上話,于是隨便吃喝一番便去了隔壁的花坊尋小娘子開心,后來我喝多了酒水去后院茅廁,卻聽見建成侯和申公兗還有我爹三人正站在走廊上低聲商討火槍火炮之事,我因為對火槍火炮也很感興趣,于是便偷偷躲在樹叢之中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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