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
二十八艘巨大的海船在南海港碼頭數萬人的熱烈歡呼之中揚帆啟航,乘風破浪往更加遙遠的西方而去。
這是幾個月來,大秦第二波龐大的艦隊離開大秦去往西方世界。
所有參與南海港開發和建設的官員和民夫,以及當地越族百姓都相信,未來,將會有更多大秦艦船絡繹不絕來往于中原和西方之間,這里作為大秦最南端的海港,必將成為東西方交流停靠的必由之路,西方帶回來的大量財貨,大秦運送去的大量商品,都將在這交匯聚集,成千上萬的商旅海員將會在這里休息吃喝甚至購買這里的土特產。
于是這個遠離中原統治的越族領地,很快便會涌入大量中原商賈,在這里建造驛站、酒店、商鋪、食舍等,當地的越族人也將收獲的各種山貨海產弄到海港,售賣給當地的客商貨商,一個新興熱鬧的海港城市即將成長起來。
大秦海師艦隊第一次超遠距離航行,而且是陌生海域,因此走的比較謹慎和小心,幾乎是沿著北雁商行一模一樣的航線沿著連綿不絕的海岸線航行。
因此在航行過程中,一路都能發現北雁商行沿途休息補充淡水留下的臨時駐地和碼頭痕跡,而在這些地方,還能遇到一些當初和北雁商行接觸過的當地土著。
離開南海港之后半個月,艦隊到達中南半島最南端,在一處北雁商行留下的臨時駐扎營地上遇到了十多個身穿中原服飾的平民,衣衫襤褸如同乞丐,這些人都會說一口流利的中原話,韓信等人細問之下才知道,這是當初生病留下來的一群北雁商行的隨行人員,有方士墨徒等大秦人,還有幾個瀛洲土著。
對于這支龐大的大秦艦隊的突然到來,一群人激動熱淚盈眶,紛紛表示想要乘船跟隨離開,不過韓信以軍務為由拒絕了。
為了安撫這些人,韓信以大秦海師艦隊最高統帥的身份將此處命名為越南港,將這一片地方劃分為大秦的越南縣,暫時歸屬廣西郡管轄,并且任命其中一個方士為縣令,另外又分別任命了縣丞和縣尉職務,臨行前留下了一些糧食衣物工具和武器等,讓這些人留在此地建設營地,為以后艦隊來往提供停靠和休息的場所,而且許諾等艦隊回來的時候帶他們一起回大秦,若是愿意繼續留在此處,將來會上奏朝廷實封官職,并且會送來官職任命書等。
于是這一群只有十多個人的遺棄團隊搖身一變成為了大秦的官吏階層,一個個感激涕零的拍著胸脯表示一定會盡忠朝廷,為大秦把越南縣治理的井井有條。
于是在一群臨時越南縣官吏團隊熱淚盈眶依依不舍的招手相送中,龐大的艦隊再次起航,而大秦海外的探索地圖上,這個孤懸海外的蠻荒之地也正式有了自己的名稱,被用紅色的筆跡寫下越南縣三個字,而且旁邊還添上了縣令縣尉和縣丞三個人的名字。
“原來你們大秦就是這般開疆拓土的么?”
看著在地圖上寫完字略有些得意的韓信,一襲合體長裙身上帶著微微桂花香味的阿西婭神情古怪的問。
“事急從權而已,這里還屬于越族人領地,如果要占領下來需要不少時日,再說這也不是我們的任務,留這些人在此修建一個營地,以后來往的艦隊商船都可以在此停靠歇息,時間長了必然就會繁華起來,能不能守住就全靠他們自己,就和我等探路去西方一般,無論升官還是發財,總要冒險才有機會得到,不想當縣長的方士不是好水手,我就是給他們一個升官發財的機會而已,嘿嘿!”
“哼,和你那個兄長一個德行!”
阿西婭鄙夷的轉頭看著艙外,片刻之后一把抓住韓信的胳膊臉色焦急的說,“韓將軍,我們是不是走錯了,不是應該順著海岸線航行么,怎么感覺離海岸越來越遠了?”
韓信抬頭看了一眼聳聳肩搖頭:“沒有走錯,根據兄長給我們的世界地圖,到了這個地方可以徑直往西南航行,穿越這片海域會節省至少半個月的時間!”
“對面是哪里,過去就到蘇薩了么?”阿西婭激動的問。
韓信鋪開地圖,指著馬來半島和新加坡的位置說:“你看,穿過這片海域就會到達一條狹窄的海峽,穿過海峽才會到達西方海域,距離蘇薩還很遠,具體路程無法判斷,但看地圖的至少需要兩個月時間,若是遇上風暴等惡劣情況,三四個月也有可能!”
一聽還要這么久,阿西婭的精氣神一下便消失大半,看著后方已經幾乎慢慢看不到的海岸慢慢坐下來,“也不知道你們常說的那個公孫北雁到了何處?有沒有找到澳洲?”
“公孫北雁比我們早五個月出發,根據沿途她們留下的營地和痕跡來看,此行還算順利,沒有發現任何觸礁沉船等傷亡情況,不過航海前途莫測,誰也不敢說安全,希望他們找到了吧!”韓信看著地圖頭也不抬的說。
“我在咸陽和瑯琊屢屢聽聞這個公孫北雁的傳說,十分佩服她的勇氣和決心,一個你們大秦男人口中的柔弱女子,竟然能夠得到如此多人的支持,竟然還想建立一個國家……”
“她能有今天的結局,若非陛下寬容和我兄長出謀劃策,莫說建國,怕是睡覺都沒地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們也不過是滿足一下暫時的欲望而已!”韓信撇撇嘴冷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你們大秦想把整個世界都占為己有么?”阿西婭語氣頗有些生冷和不滿。
“哈哈,那是自然,整個世界四大部洲萬萬部族,未來必然都會臣服于大秦,你看看我們身后這些船……”
韓信丟下地圖站起來,眼神睥睨無比的指著橫跨七八里的龐大雁形陣列艦隊。
“如此威武的艦隊,我不知道天下還有哪個國家哪個種族能夠抵擋,大秦沿海的那些港口你已經都看到了,未來十年二十年,大秦還會有數百艘艦船被打造出來,即便沒有火槍火炮,憑借我大秦的強弓硬弩和鋼鐵武器,你們西方都不堪一擊,安息如何?這次去了就讓你見識一下海師艦隊的強大,你口中那些兇神惡煞的安息強盜,瞬間便會被碾成齏粉……”
“天下大同,是陛下的愿望,而征服天下,則是我們這些將士立功封爵的最好機會,對于我們來說,只怕到時候都嫌世界太小,立功的機會不夠多!”
韓信說到這里回頭看著阿西婭,臉色古怪的突然換了一個話題:“安條克另外幾個王妃相貌如何,漂不漂亮?和你比起來如何?是不是溫柔不少?”
“你……”阿西婭憤而轉身,臉頰羞紅的走出艦長室。
“哈哈哈哈……”
“慢走不送,小心掉海里去了!”
后面傳來艦長船員的哄笑和韓信欠揍的提醒。
自從來到大秦之后,阿西婭才發現她這個蘇薩國公主的身份完全一點兒都不高貴,在咸陽屢屢碰壁不說,到了海船上和這群粗鄙的將卒海員在一起,更加的不受人尊重。
而對她打擊最大的,還是在咸陽的太師府受到的那份賣國屈辱,但她又不得不憤怒接受。
或許,這一切都是他故意安排的。
站在船舷的甲板上,阿西婭咬牙切齒的看著手中一面斷柄陳舊的玻璃鏡子,仰手想丟入海中。
“新娘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突然腦海里想起不久前在咸陽東門外的河灘上陳旭唱的那一首奇怪而奔放的身毒歌曲。
“難道他是在向我暗示什么?”
阿西婭猶豫再三之后臉頰上微微泛起一抹紅暈,仔細的將鏡子貼身收好。
四月中旬,進入盛夏的南海諸地越發炎熱,大海也東南風急海浪漸高。
遠隔大秦萬里之外新建的大魏兩郡草木繁華瓜果累累,新都梁城四周大片的稻谷已經開始泛出金黃,經過幾個月的經營之后,開春播下的稻谷第一次迎來了收獲的季節。
因為南海諸地一年四季氣候炎熱潮濕,到處都是密布的河網和沼澤水塘,因此這里非常適合栽種稻谷,而這里的稻谷和大秦南方有些區別,當地土著言說一年可以收獲三次,雖然耕種不得其法,都是和大秦以前一樣刀耕火種,胡亂圈一片湖灘撒種等待,然后望天收,但這里的氣候和條件決定了這種種田方法是有效的,只要播種就有稻谷收獲,只看多少而已。
眼下公孫北雁不光帶來了大秦先進的工業文明,也帶來了大量的書籍和各種農耕和畜牧經驗。
在大魏朝廷的指導下,當地土著被強迫耕地除草播種插秧,短短三個月,開墾的數萬畝稻田便喜獲豐收,按照戶部農業官員的判斷畝產至少在三石以上,而且未來還能再次收獲兩次,雖然再生稻的產量會有所降低,但最終全年畝產稻谷至少都在六石以上。
這個產量足夠媲美大秦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精耕細作的農業方式。
要知道跟隨公孫北雁而來的大量追隨者和方士墨徒都不擅長種地,只是通過收集而來的大量報紙和農業書籍在指導農耕,而這些幾個月前都還是半野生狀態的叢林野蠻部落連話都說不抻抖,文字更加沒有,交流都是拳腳棍棒和嗷嗷亂叫的手腳比劃,耕田種地的水平可想而知。
但就是在這這種慘不忍睹的耕種水平下,畝產突破六石的產量,也還是將公孫北雁等一群人驚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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