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四十分鐘后,小鋼炮越野下高速收費站又順著省道往前走一截,終于抵達廣明市古道鎮。
很遺憾,沒能在半道遇見可疑人物。
何川生全程嘴上不曾停過,語速極快的念叨著受害者情況。
古道鎮內受害者共計近二十人,看似不多,但念完名單后竟又不斷的有新資料被歸檔進來。
果如沈崇之前的推算,早年時絕大部分受害者都集中在古道鎮。
但隨著時間不斷推移,受害人分布范圍以古道鎮為中心逐漸擴大,散布向廣明市內周邊各個縣鎮,直至今日出現在宜州市止水縣漠西鄉。
當然,這不代表古道鎮就沒有新的受害人了,只是出現頻率變低了很多。
這說明行兇者益發隱蔽,是為了掩人耳目。
他的確做到了,單獨一個鎮出現多達近二十名瘋子顯得很蹊蹺,可范圍擴大至周邊數個縣,攏共近百名瘋子反倒不再那么突兀,廣明市的精神病發病率只比臨近的宜州市和其他地區略高一點而已。
起初老何還如同剛開始那樣,每個人都念得很詳細,但到后來沈崇尋思時間不夠,其他地區的也不太重要,改口讓老何只告訴他年齡性別和地點就行。
抵達后,沈崇在鎮上隨便找個飯店把車停在門口,帶隊下車。
雨倒是停了,夏天的暴雨來得猛去得也快。
地面潮濕,空氣里充斥著泥土被打濕后散發的獨特氣味,雨后初晴的古道鎮街上行人稀稀落落。
沿街的房屋古韻十足。
琉璃瓦、青石柱,再配合水泥澆筑的仿木欄桿,為鎮子賦予了別樣的時代感。
能看得出來,前一屆鎮領導本想大展宏圖,帶領這鎮子脫貧致富。
但很遺憾,他們失敗了。
原本應該熱鬧的街面上別說行人,就連本地人都沒幾個,且都行色匆匆神情郁郁寡歡。
本該是旺鋪的臨街鋪面絕大多數并未開張,沈崇駛入鎮子整整找了五分鐘才發現這家老板坐在門口抽煙的飯店。
整個鎮子都沒什么人氣,徹徹底底的敗落。
如果局面得不到改善,再過幾年恐怕這些修得光鮮亮麗的房子也會因為長久無人居住而慢慢老化并垮塌。
燃魂惡賊給普通人帶來的巨大影響,在幾人剛到這里時便以猛烈而又清晰的態勢撲面而來。
若非親身感受,又提前確定了行兇者就在此地,感觸還不會如此明顯。
“老何,你看到了吧,這就是一個邪道靈能者為非作歹的破壞力。”
沈崇拍拍老何的肩膀,意味深長老氣橫秋的說道。
其實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見識,但身為老大必須表現出我很有經驗的樣子。
老何點頭,“嗯,整個鎮子都顯得死氣沉沉。”
沈崇分外感慨,“在我們不知道,又或是在我們明知道卻又無暇顧及的很多地方,類似的事情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著。”
老何以為他接下來會說所以我們應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什么的。
但沈崇卻又說道:“我沒能力去管盡天下事,但既然碰見了,自然得做點什么。不光是為別人,也是為自己。”
此時,兩人一犬一雞的陣容稍許顯得特別。
老何手里提了個編織袋,雞哥舒舒服服的窩在里面,只伸出個腦袋來,偽裝成老何左手一只雞回家省親的模樣。
沈崇在給飯店老板停車費時多了一嘴,“老板,我問個事啊。”
“你講。”
店老板懶洋洋的接過錢,眼皮都不抬的說道,嘴里順勢吐出團白煙。
沈崇:“鎮子的房子修這么漂亮,可好像沒什么人?”
店老板不耐煩的擺手,“這不明擺著的廢話嗎?這幾年鎮子上的人一個輪一個的發瘋,大家都說咱們這兒中了邪,有能力沒能力的都往出跑,誰還愿意呆這里。沒人做生意,外地人又都知道咱們這破地方的破事,誰愿意來。久而久之就這樣咯。當官的真是一個個吃干飯不干事,讓請法師不請。現在好了,全完啦。我年底也收攤不做了,沒意思。”
“噗……”
狗子差點笑出聲露餡。
沈崇眼疾手快一腳踩它腳掌上,讓它剎車。
老板笑笑,“哥們你這狗真好玩,竟能像人一樣笑。”
沈崇打著哈哈,“土狗通靈嘛,比那些什么品種犬聰明多了。”
說完他就趕緊跑,生怕多說多錯。
遠遠溜達出去后,沈崇惡狠狠的瞪狗子一眼,“憨貨,皮這一下你很開心嗎?”
狗子委屈的垂下腦袋去,法師什么的,是很搞笑嘛。
我平常都很正經的,除非實在憋不住。
“現在我們該怎么辦?都不知道那人回來沒有。沈哥你有什么思路?”
不愧是老江湖老何,看人就是快,這才第一次與沈崇出門參與行動,迅速明白了沈崇的行為模式。
他總能從那些看似無關緊要的細微信息里提煉出有用的信息。
剛才沈哥要求自己念那么多受害人的信息,肯定是有的放矢,就是他自己不說出來便沒人知道他在做什么打算而已。
“先不急,多走訪一下,太陽還沒落山,姬白還是條廢雞。”
老何點頭,“咱們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把人嚇走?”
沈崇搖頭,“不會,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批來古道鎮的斬妖成員,那人根本不怕。他有信心藏在別人的眼皮下而不露出馬腳。”
梁仔很想發問,但忍住了。
既然老大你知道那人藏得深,那到底怎么挖出來呢?
大約半個小時后,隨著日落西斜,姬白終于從廢雞變身戰斗雞,小隊實力大漲。
壞處是老何提著的編織袋瞬間變沉很多,以至于不得不換成沈崇來扛。
眾人的走訪還在繼續,沈崇提的問題很是直接,看見人就湊上去問,聽說這里出了好多瘋子,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人出事前后經常在哪兒活動。
雖然斬妖里有部分資料,但難免錯漏,終歸不如當地人了解得清楚仔細,出生地不代表經常活動的范圍。
由于沈崇有證件,又給梁仔換成警犬馬甲,走訪倒沒遇到太多阻礙,問人基本或多或少的能得到點訊息。
小隊里另外三名成員不知道沈崇打算做什么,有何具體的計劃。
梁仔與雞哥的想法很簡單,沈哥最牛逼,他肯定有主意,只管安心跟著他混就行。
老何的想法稍多一些,知道沈崇的一舉一動都有其目的,甚至主動的揣度,因為他想學。
但很遺憾,沈崇的招式老何一輩子都學不會。
這靠的不僅僅是超絕智商,更是別人模仿不來的無敵記憶力。
伴隨著走訪不斷深入,在別人不知道的情況下,沈崇腦海中的一副“地圖”正逐步完善。
這副“地圖”囊括了廣明市,以及周邊宜州市等地區,并非出版物里那種簡略地圖,而是包含等高線圖、衛星照片和部分實景街道圖的超詳盡地圖。
在這份地圖上,一個又一個紅點被標注出來,攏共近百個。
這些紅點正是檔案資料中的受害人名單,在老何念出來的過程中,被他一個又一個標注在地圖上。
古道鎮周邊紅點最為密集,并且與別的地方不同。
沈崇在心中將古道鎮內的每個紅點特別標注成一團紅霧。
紅霧的覆蓋范圍,代表這部分受害者活動范圍的散點隨機分布。
每當他走訪完一家,收集到一些新的情況,他腦海中的分布圖便會做出相應更新。
當然,民間傳言總是紛雜繁亂,有些人記憶不太真切,也有人習慣性的添油加醋,還有人分外不耐煩故意瞎掰混淆視聽。
沈崇得到的訊息有不少自相矛盾之處,但這對他并未造成太大的困擾,他自有一套去蕪存菁排除干擾信息的手段。
他在腦子里構架分布圖,目的是利用自己的統計分析能力,強行推導出行兇者真身。
從下午抵達古道鎮到夜里九點,隨著時間推移,他這副分布圖愈加完善與準確。
“老大,現在我們怎么辦?”
一行人又回到車里,梁仔打了個哈欠問道。
它也不輕松,嗅覺能力就沒關過,可惜完全找不到方向。
“急什么,我先想想。”
沈崇放倒椅子,仰躺下來,閉目養神,嘴里如此說道。
其他人聞言也不打攪他,沈哥一動腦,神仙都得慌,大家都等著看他有什么想法。
只有雞哥略微緊張,暗自擔心沈崇不留神睡著過去,一覺醒來又到明兒天亮,那自己豈不又是只廢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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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崇心中,一條條絲線從一個又一個散點之間相互關聯起來,構成一張大網,龐大的信息量正以極快的速度在他腦海里流轉。
受害人張某,15歲,女,鎮街前街三十三號住戶,日常活動地點為家與鎮一中兩點一線,發病日期為……
受害人陳某……
夏侯某……
等等諸如此類的信息在他心中不斷浮現。
并且,還不僅僅是受害者個人信息,古道鎮周邊直至輻射至五十公里范圍內的路網、路況同樣在他腦海里與各條絲線一一對上。
沈崇發現個規律,好幾組年齡較小,讀書成績較差,或者年齡偏大又有各種病癥的受害人病發時間十分接近。
這些受害者疑似精神狀態較差,很可能是他們不能一次滿足燃魂惡賊的胃口,所以這混賬索性連續作案了!
沈崇又將目標放大至攏共接近百人的受害者大名單,再一次核實信息。
果真如此,外地又有好幾組類似情況,案發時間與地點都很集中!
分析進一步深入,沈崇開始綜合剖析所有集中爆發受害者區域的路況,得出新的結論。
他知道行兇者的交通工具了,正是鄉鎮上常見的125摩托車!
不僅如此,燃魂惡賊在這些年里似乎從未更換過別的交通工具。
有這個先決條件在手,搜查目標至少瞬間排除掉百分之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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