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幾乎是人仰馬翻。
劉雪梅要去上班,拿著飯盒帶了昨晚剩下的僅有的高粱面的饅頭一個。
急匆匆的走了,請假兩天,可是這個月沒有獎金了。
劉雪梅能不著急。
江小麥江小米自己都能收拾,吃了一碗糊糊就背著書包上學去了。
破書包都讓江小蕎心酸。
在自己的那個時代,那些孩子可是背著各式好看的書包,甚至有拉桿箱的書包,而這個年代的江小麥,江小米卻是背著一個破布自己縫制的布書包。
還是高高興興的。
可憐的孩子。
剩下就是江小谷和她兩個人。
江小谷也完全不需要她照顧。
自己下床洗臉刷牙,吃了飯。
還洗了碗。
江小蕎都覺得自己有些無能。
江小谷看著眼睛圍著自己打轉的大姐,好奇的問:“大姐,你不糊紙盒子啊?”
平時這可是江小蕎一起床就開始干的活兒。
那時候江小蕎拿這個當做命來對待的珍惜,恨不得一天不吃飯全都時間拿來糊紙盒。
江小蕎看了看墻角那邊堆著的紙盒子。
這些就是她的工作。
現在就不需要這么急。
她不是真正的江小蕎需要靠著這一點點微薄的收入來討好婆婆家里,這些隨時都能做的工作,她沒必要非要今天來做,現在當務之急是解決這個月的問題。
都要餓死了,還有時間顧得上糊紙盒。
搖搖頭。
“今天大姐不糊紙盒子,你和大姐去太平房那邊的菜地里看看,咱們看看能不能撿點菜葉子,這樣咱們中午就有菜吃了!好不好?”
不是她用童工,是實在沒辦法,不太認識路。
沒有人帶路,她可不認識菜地的位置。
江小谷有些害怕,“太平房那里很害怕,大姐我害怕!”
江小蕎安慰小姑娘。
“沒事,別怕,你就帶大姐遠遠的看看,然后你就回來。行嗎?”
有求于人不能不低頭。
江小谷好不容易點頭答應。
兩個人出門。
江小蕎找了一個編織袋的袋子,是那種有兩個提帶的袋子。
兩個人鎖了門,鑰匙被一根繩子掛在了江小谷的脖子上。
本來要掛在江小蕎脖子上的,結果江小蕎死活不要。
江小谷立刻覺得被自己大姐信任,信心滿滿的掛上,還一再表示絕對不會丟。
那副小大人的樣子,讓江小蕎笑了個夠。
一大一小就出了門。
一路上沒見到什么人,主要都上班,現在排房還真的沒人。
兩個人一路在江小谷的口若懸河的各種介紹下走到了太平房附近。
江小谷說成什么都不往前走。
江小蕎倒是理解,因為她現在才明白太平房是什么意思。
太平房就是這里的職工醫院后面的太平間。
是停放死人的地方。
所以這里很帶有恐怖色彩,也難怪江小谷這樣的小孩子不愿意去。
江小蕎到時不害怕。
第一那個菜地可是離著太平房還很遠,隔著一條土路呢。
第二她這樣的窮人還會害怕太平間,她都是死過一次的人,難道還害怕閻王爺再次收走自己。
所以,讓江小谷沿著路回家等著自己,她自己到了菜地。
地里零零散散幾個帶著圍巾捂著口罩的婦女在收白菜。
很多地方地里已經空了,滿地都是菜葉子。
她突兀的出現有人看見。
也不在意。
因為江小蕎發現遠處有幾個人也是和她一樣穿著的女人和孩子偷偷摸摸的互相打量一眼,然后低著頭,漲紅了臉在地里挑挑撿撿,往自己的口袋里塞菜葉子。
看來她不是第一個。
江小蕎這下更放心了。
離著她很近的一個婦女,拿著一把砍刀在砍白菜。
看到江小蕎就說。
“這邊都是收過白菜的,你隨便拾吧!”
口氣倒是和善。
江小蕎連忙道謝。
畢竟這里人家說了算。
那個婦女笑笑就走去前面的菜地繼續和幾個女人干活兒。
收好的白菜整齊的堆在菜地邊上。
江小蕎開始貓腰翻地上的菜葉子,看到肥肥大大,干凈的都撿起來塞在袋子里。
走著走著就看到了一顆白菜。
啊!
她還以為自己是眼花了,這里可是人家說了已經收完了。
難道她看錯了。
走過去,仔細翻了翻,的確是一顆完好無損的白菜,再看了看那邊,沒人注意她。
江小蕎猛的醒悟過來,這是收菜的婦女落下的,畢竟一個人負責幾塊地,總有顧不到的地方。
而這菜地又是公家的,現在可都是集體的地,干活兒也是給公家干活兒。
人家也不會那么精心。
總有漏掉的。
江小蕎覺得自己幾十年的經歷都不淡定起來。
什么時候自己的眼皮子都淺到這個程度,看到個大白菜能心跳都加速,手腳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
這也太說不過去。
這可是白菜,據說菜站可是要一斤二分錢呢。
這么多的地里,肯定有不少的白菜漏掉,這是不是意味著這個冬天她們家的菜都能解決。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她這個算不算偷盜啊。
這還是夠猶豫的。
這么多年她可沒遇到需要這么糾結的事情。
萬一有人蹦出來說這是偷,那就不好看。
人窮志短,可是也不能偷啊。
背著這樣的名聲肯定不會好聽。
她想著可是撿菜葉子,還真的沒想過去偷菜。
到底怎么辦?
拿還是不拿。
這可是個兩難的選擇。
江小蕎還真心沒辦法置之不理,骨氣不起來。
最后江小蕎拿著那顆明顯小了一圈的白菜摸到了剛才跟她說話的婦女跟前。
人家還在貓腰干活呢。
“阿姨,這地里我撿了一顆白菜!”
她還是摸摸底。
看看人家的反應,要是人家在意那就收走,也沒說的。
要是…………
人總是抱著僥幸心理的。
那婦女看了看江小蕎手里的白菜到笑了。
“你拿去吧,這菜地里還有不少這樣的半大不小的白菜,是我們專門拉下的,那些撿菜葉子的也都是家里困難的,我們看到不太好的白菜,有點毛病,或者不好的,或者太小的,都會留下,大家都不容易的,反正這又不是我們家的地。沒人說的。去吧!”
江小蕎連忙謝謝。
轉身,拿著白菜的手指頭都有些哆嗦。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