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弟子失神的表情,孫浩然問道:“暖月,你在想什么?”
“師傅,我們做醫生的,面對生死的時候,總是這么無力嗎?”趙暖月轉頭看向師傅,想從師傅的答案里得到一些解脫。
孫浩然聽了,搖頭嘆息,說道:“我們醫人,但不醫命。生老病死,自然規律,我們坦然面對就是,就是我們醫術高超,也逃不開這個規律,所以你不要鉆牛角尖了。”
聽到師傅的話,趙暖月也有些慚愧,“是的,我看到身邊的人離開人世,總會多一些感慨。甚至我剛才想到了我的早逝的父親,不知道他在地下怎么樣?”
“呵呵,誰知道呢。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如果他在天有靈,一定會非常開心,因為你和暖陽都非常有出息,作為父親,為你們高興。”孫浩然輕聲說道,“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如果不想離開,就在這里多待一會吧。”
趙暖月也搖了搖頭,“不了,我也回去吧,在這里,我心里挺難受的。”
師徒二人一起離開潘家,也是因為不想看到最后的分別。
潘老爺子的臨終之言,非常平靜,對家里的孩子也交代好了。
最后眼神落在潘老夫人的身上,緩緩說道:“我先走了,不能陪著你了,算是我對你食言了。你身體挺好的,多陪孩子們幾年,大不了我走得慢點,讓你以后能追上我。”
“好,那你一定慢點。”潘老夫人點了點頭,再也忍不住了,淚流滿面。
在家人的陪伴之下,潘老爺子安詳離世。
潘靈兒,趙暖陽悲痛不已,同時協助其他人開始置辦父親的喪事。
潘靈兒帶著孩子做不了什么,最多的時間,都是陪著心情低落的母親。
潘老夫人面前放了一本老舊的相冊,一張接一張地緩慢翻著。
潘靈兒不說話,就在邊上陪著潘老夫人。
“姥姥,這是誰啊,長得真好看。”寶貝小聲問道,“有點像媽媽······”
潘老夫人慈愛地撫摸著寶貝的小腦袋,然后小聲說道:“這是我年輕的時候,應該說是你媽媽長得像我。”
“那身邊的是姥爺嗎?”寶寶指著邊上的一個年輕人問道。
“是啊,那是你姥爺,這是我們五十年請拍的照片,沒想到一轉眼都過去半個世紀了。”潘老夫人唏噓說道,只是現在物是人非,“你姥爺他現在已經······”
說著,潘老夫人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潘靈兒拿著帕子給母親擦擦眼淚,說道:“媽,父親走得很安詳,其實最后最不放心的反倒是你,你如果一直這么難過,父親也不會心安的。”
潘老夫人擦擦眼淚,點了點頭,“是啊,畢竟我們是這么多年的夫妻了,他怕我會隨他而去,不想讓我傷心難過。這些事情我都明白,但就是做不到。”
“姥姥,姥爺睡著了,會醒來的,你別生氣。”寶貝小聲安慰說道,“等姥爺行了,我會跟姥爺說,讓他別睡懶覺。”
孩子小,并不明白生離死別,所以潘靈兒給孩子們解釋,姥爺只是太累了,睡著了。
潘老夫人抱著寶貝,點了點頭,“好,等你姥爺醒來,好好說說他······”
有孩子在身邊,潘老夫人的情緒穩定了。
幾日的喪失辦過去之后,潘靈兒心里悲痛的同時,內心也變得開闊。
還有什么,比死亡更加讓人害怕呢?
死了之后,就什么也沒了,永遠地消失在天地間。
因為潘老爺子的事情,潘靈兒帶著孩子一直住在潘家,陪著潘老夫人,照顧她。
趙暖陽假期結束之后,回到學校里。
因為他剛開始工作沒多久,就請假一個星期,所以堆積了很多事情。有的事情,其他老師可以幫忙,但有的事情,只能趙暖陽親力親為。
當趙暖陽到了辦公室之后,看到劉玉蘭就坐在他的對面,微微一怔。
他這個辦公室里,總共有三個辦公桌,周老師四十多歲,在趙暖陽的后面。前面的位子,因為有個老師出國留學了,所以一直空著,沒想到劉玉蘭居然坐在他的對面。
“趙老師,你好啊。”劉玉蘭看到趙暖陽進來,臉上多了幾分神采,那張平淡無奇的臉,比平日里的氣色好多了。
微微愣神之后,趙暖陽點頭,“劉老師,你好!”
說完,也不再繼續打量劉玉蘭,走到自己的辦公桌上,開始整理這段時間積累下來的工作。
這時候,劉玉蘭拿著一沓文件站起來,繞到趙暖陽的面前,貼著長得胳膊,聲音低柔嬌媚,“趙老師,這是你最近拉下的工作,我已經給你整理好了,你過目一下,如果有不妥的地方,你盡管說,我一定幫你做好的。”
趙暖月一愣,然后趕緊把身體歪向邊上,說道:“謝謝······謝謝,還請劉老師后退幾步······”
就在趙暖陽說完,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
周老師進來了,從后面看,劉玉蘭就好像趴在了趙暖陽的身上一樣,也是一愣,然后想到劉玉蘭千方百計要搬到這個辦公室,心里明了。
不過,周老師也覺得劉玉蘭做得不對,畢竟人家趙暖陽已經結婚了呀!
“趙老師,你還沒看資料呢,趕緊看吧。”劉玉蘭像是沒有聽到趙暖陽的話一樣,直接說其他的話題,甚至連有人進來,她都不在意。
劉玉蘭是故意的,但趙暖陽不能不在意啊。
于是趙暖陽趕緊站起來,距離劉玉蘭兩步,“劉老師,以后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就不需要你費心了。”
“趙老師說這話,可真是傷了我的心了,我忙前忙后的,居然換回來趙老師這樣的話。”劉玉蘭哀怨說道,臉上的表情,也十分傷心。
周老師看看劉玉蘭,再看看趙暖陽。
于是決定假裝看不到,聽不到,就不關他的事情了。
趙暖陽覺得劉玉蘭比上次更加難纏了,本來都已經說清楚了,為什么還要做出這樣不清不楚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