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真的挺難辦的,要知道,當年丘神績是以追擊兇徒、壯烈殉國而遠遁江湖的。
所以,他才能躲過一劫,在排幫當他的山大王。
所以,他的家人才會被武則天善待,衣吃無憂地活到今天。
可是,真如了丘神績的愿,他沒死,他還要正名?
那他就是假死欺君,別說家人了,三族都給你屠的干干凈凈。
“這事有點難辦。”
孟道爺后悔的不行,當初就不應該給丘神績留這個念想。
“圣后體恤你為國捐軀,對你家人頗為善待,每逢歲末必有賞賜。這...不挺好嗎?”
環指四周,“你這邊亦是衣食無憂,有大把兄弟追隨左右。又何必冒那個險,非要團圓呢?”
“萬一生出差池,不但害了自己,亦是害了家人啊!”
丘神績一陣無言。
低頭道:“其實,神績也不抱何希望,只是仙長手眼通天,智計無雙,當真就沒有辦法呢?”
“這.....”
孟蒼生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他是坦蕩之人,這事兒雖然極是渺茫,可是,誰讓當年自己腦袋一熱,說出這話來了呢?
下意識看向吳寧,意思是:你主意多,倒是給想想辦法啊?
吳老九一見孟道爺看他,登時把臉別到一旁。
心說,你痛快的嘴,那就自己扛雷,找我干啥?
孟道爺一看,吳寧不搭理他,登時面氣更苦。
低頭卻是冷笑,小子,你不搭理我是吧?
哀聲道:“圣后其人誰不清楚?”
“她能容忍你貪,能容忍你惡,甚至你跟她使點小脾氣,她老人家也有容人之量,只當是與她逗著玩。”
“可是,圣后絕對容忍不了欺騙。”
看著丘神績,“她要是知道你沒死,那你離死也就不遠了。”
丘神績有點懵。
孟道爺話里的意思他是聽懂了的,事不可為唄。
可是,他眼神兒里這意思,丘寨主卻是一點也沒懂啊,就見孟道爺一個勁兒地跟他轉眼珠子。
你這使的是什么眼色?
一腦門子的問號,僵在那里。
孟蒼生也是服了,特么這都不明白?
趁著吳寧不注意,趕緊抬手,在眼前比劃了兩下。
你給我哭!!
哦哦!!
看了眼吳寧,丘寨主明白了。
嗷嘮一聲,就嚎開了。
“哎、呀我這命怎么就這么苦啊!丘家三代單傳,我就那么一個兒子啊....”
“神績卻不能在側教導啊....”
“將來若是走了我的老路,為惡一方,那我這待罪之身,上對不起天地,下對不起祖宗啊!”
丘寨主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跟真的似的。
“還有我那娘子啊!!!”
“十四歲就嫁了我這個三十好幾的大老粗啊,剛過門兒就守活寡啊....”
“還有那我爹娘啊....”
丘寨主都哭出花兒來了,調門兒帶著拐彎兒出來的。
瞪著淚眼,“八十多歲啊....”
寨子里的兄弟們本來沒什么事兒,這猛的就聽見聚義廳里死了孩子一般的哀嚎,心說,這是怎么了??
急急跑過來一看,哦靠!精彩啊!!
自家老大,怎么還會哭街了?
這邊,丘神績也是豁出去了,也不管兄弟們圍觀,繼續哭他娘的。
“我那老父老母啊,八十多歲啊...”
“可憐見的,無人養老啊啊啊啊.....”
“小郎君要是再不幫忙,丘家可就沒了啊啊啊啊啊....”
“停停停停停!!!”
吳寧讓他喊的腦仁兒生疼,煩躁道:“你一個大老爺們哭個什么勁兒!?不哭不行啊!!”
丘寨主抽噎道:“不哭咋整啊啊啊?”
拍著胸脯,“我丘神績支撐了這么多年,就盼著小郎君來啊啊啊啊!”
一指身后那些個看熱鬧的手下兄弟,“他們都是好人家的憨實漢子啊,也指著小郎君出頭,來還他們個清白之身啊!!”
吳寧一攤手,“那我也沒招啊!”
丘寨主一聽,猛的又一拍大腿,“那沒招可咋整啊啊啊啊啊....”
“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
“停!!!”
吳寧實在受不了了,“咱好好說話行不行?”
“不....啊啊啊啊....”
“我想招!我想招,總行了吧?”
丘寨主立馬憋了回去,“真的?”
“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
丘寨主翻臉那叫一個快,騰的就躥到吳寧身邊,“咱就說小郎君點子多,肯定有辦法!”
“對嘛!!”
孟道爺也是一張俊臉樂開了花兒,拍了拍吳寧,“有事咱們慢慢商量,何必要一下就堵死呢?”
你大爺的!!
吳老九一看孟道爺那神情就知道,這回上當了。
孟蒼生知道他是吃軟不吃硬,肯定是他教的。
可是沒辦法,既然答應了丘神績,那也只能應下這樁難事了。
“事先說好,我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此事需從長計議。”
“行!”
孟道爺還不知道他?只要他肯動腦子,這事兒就有戲。
“你慢慢想!”
吳寧低頭琢磨著。
怎么想?別說他現在是個野皇子,就算他是太子,武老太太的親兒子,這事也沒戲,有些東西是不能碰的。
碰了,就算是親兒子,武則天也絕對不會慣著。
丘神績想團聚想正名,除非他功蓋天下,足以讓老太太改變主意。或者丘神績到了一個至關重要,連老太太都動不了的地步,這事才有可能。
注意:也只是可能而已。
見不光丘寨主,連廳外的排幫兄弟都眼神熱切地看著他,吳寧心生惻隱。
“慢慢來吧!”
“現在給你正名不可能,把排幫兄弟洗白也沒那么容易。”
“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出出主意,保住排幫不倒,兄弟們性命無憂。”
“啊?”丘寨主一聽,有點失望。
“兄弟們性命無憂,好像就不用小郎君操心了吧?”
排幫現在就挺好啊,官府動不得,錢財掙的也不少。
“切。”
吳寧斜了他一眼,“你以為你過的挺美?三峽上下都不敢動你?”
“想的美!!”
“照你這么作下去,不出三年,必有大劫。”
“怎么講?”
吳寧望后一靠,“你卡著三峽天險,仗著排幫兄弟有真本事吃飯,那也就算了。”
“即使你在三峽下游,已經把手伸到了洞庭湖一帶,也沒什么大問題。”
抬眼看著丘神績,“我沒猜錯的話,三峽上游的巴蜀河網,你也占了不少吧?”
“嘿嘿嘿嘿。”
丘神績面有得意,回頭看了看手下兄弟。
“不瞞小郎君,出了三峽,從白帝城到巴州,從巴州到益州,這一段長江航路也都是咱們排幫的。”
“那你更是找死了!”吳寧冷笑道,“若是從前,也還能容你跋扈。”
“可是現在,你把著巴蜀命脈不放手,就是嫌命長!”
“為什么?”
吳寧抬頭,“因為,現在的益州刺史是狄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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