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吳寧確實要好好捋一捋,若按照孟道爺所說的詳情來看,那事情的經過應該是這樣的:
首先,賀蘭敏之聽說吳寧的娘死了,不知真假,又逢宮禁,萬般無奈之下,求到了孟蒼生。而孟蒼生進宮之后,看到的是吳寧的娘已經死在了武則天的寢宮。
而吳寧的便宜爸爸早就嚇傻了,武則天似乎也中了毒,命懸一線。
這個時候,武老太太站了出來,充分體現出一個掌權者的冷靜與果絕。
把吳寧交給孟道爺,而且是讓孟道爺闖宮出去。還得告訴賀蘭敏之,這孩子是從賀蘭敏月肚子里剖出來的?
為什么啊?
這完全不合常理。
首先,賀蘭敏月死在武則天宮里。這在吳寧看來,更不可能是武則天做的。因為老太太沒那么蠢,讓人死在自己宮里。
可是外人卻不這么看,吃瓜群眾可沒那個腦子,比如賀蘭敏之,自然而然就把敏月的死歸罪到武則天身上。
而且,孟蒼生又告訴他,孩子是剖出來的,更加讓賀蘭敏之恨之入骨,這才有了后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吳寧還想不明白的是,武則天為什么要把他送出宮?還是當著高宗的面做下的。
很顯然,那個便宜爸爸也是默許的。
這里面到底有什么關節,迫使皇帝和皇后要出此下策?
吳寧想不明白,實在想不明白
“好啦!”
孟道爺見他苦苦沉思,實在難受,“何必費這個心血?到了京城,你直接問陛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嗯??”
孟蒼生的這句,把吳寧一下子從沉思之中拉了出來。
進京!?
不能進京!
倒是提及舊事,把當下之危給忘了。
“我們不能進京。”吳寧篤定地看著孟蒼生。
“為什么?”孟道爺攤手,“現在你已經十分肯定的知道了,陛下無心害你。這么多年,一直派我師徒在旁守護。”
“而且,她現在貴為天子,再大的疑團又怎會解不開?”
“你現在進京,正是時候。”
“不對!”吳寧搖著頭,“現在進京才最不是時候。而且,能不能到京城都是個問題。”
“啊?”
“道爺不覺得,這個時間點太過蹊蹺了嗎?”
對于孟蒼生的疑惑,吳寧沒時間與他賣關子,直入主題。
“老太太可是剛剛登基啊!剛剛登基的第二天,就把當年的事情翻出來,這其中到底是何用意,你想過嗎?”
“這倒是沒想過。”
只聞吳寧道:“這個時候,老太太才更要維持穩定,使之皇位鞏固。是最不愿意看到變數的時候,她怎么會把這件舊事翻出來?”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想借著這件舊事,來維持穩定。”
“什么!?”孟蒼生瞪著眼,整個人都懵了,“吳老九!你傻了吧?”
“你是說你是說陛下要害你?怎么可能?這十六年,她可是一直都護著你的啊!”
“我沒說。”吳寧也瞪著孟蒼生,“但是,人心是會變的。前一刻百般呵護,后一刻就能為了某事而舍去。”
“更何況,她是皇帝,親兒子萬不得以都可殺之,何況是我!?”
孟蒼生不說話了。吳寧說的是事實,老太太有慈的一面,更有狠的一面。
現在他也拿不準,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了。
其實,吳寧犯了一個錯誤,或者說,太平公主犯了一個錯誤。
太平公主對于當日殿上,武承嗣說的那些所謂有人告密,懷著天生的不信任。
在她的潛意識里,這就是武承嗣搞出來的事情,又哪來的有人告密。
所以,太平懷著這樣的心思,在給吳寧的信里雖然照實表述,可是難免帶上一點自己的主觀情緒。
而正是太平公主的主觀判斷,誤導了吳寧。
吳老九根本就沒往真的是有人告密這方面去想。
在他的邏輯里,這件事就這么平白無故的出來了,經的是武承嗣的口,可是到底是誰的意思,那就說不準了啊!
而其中嫌疑最大的,就是武則天!畢竟在場的那幾個人,只有老太太最清楚他的身份。
這個時候,吳寧不得不把武則天帶入到那個歷史記載之中,殺伐果斷、至親可拋的狠辣女人。
性命攸關,他不得不往最壞了想,不得不用最惡毒的揣測去評判武則天。
說實話,他也想馬上進京,問問武則天,當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吳寧不敢冒這個險。
萬一老太太真的就是最后再用他一回,用他去穩定朝局呢?
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武老太太沒有歹意,可她派來這個人,實在是太失策了。
武承嗣!!
吳寧看他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這是個外表無害,但是內心十分陰暗的角色。
從他不顧李顯、太平都在場,就執意要試一試孟蒼生是不是左劍道人就不難看出,這個人表面上寡言少動,其實內地里十分容易沖動。你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就會做出一些誰也理解不了的事情。
老太太讓他來接吳寧,吳寧敢跟他走嗎?
當他知道吳寧是皇子,這一年又頗受老太太關注
這一路回京,誰知道他會不會像當年丘神績要弄死李顯那回一樣,來個順理成章,神不知鬼不覺?
“不能回京!!”吳寧向孟蒼生苦心解釋了一通。
“而且,不但不能回京,咱們現在要馬上回村子,把舅爹接上。否則,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孟蒼生一陣無語,“不是,你早干什么去了?這都跑出半天了,才想著回去?”
“因為我要知道,那個傳信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孟道爺:
你特么就不能早問?
“不是。”孟道爺還是鬧不明白,“我就服了你這種腦子的人,到底怎么想的?那我要是不承認呢?”
“就算承認了,不聽你的,執意要帶你進京呢?”
“不會的。”吳寧篤定道,“道爺頂天立地,如果你不承認,說明你真的不是那個告密的人。”
“而且,我賭你跟我折回去的幾率更大。”
“為什么?”
“因為丘神績。”
“丘”
孟道爺都抓狂了,“怎么又扯到丘神績那兒去了?”
“從巫山出來那天我問你,當初放了丘神績是怎么想的。”
“如果換做現在來問,那就是:你放了丘神績,顯然不是陛下授意,逆勢而為。”
“那么,道爺在聽命陛下的同時,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堅持啊?”
“而且。”吳寧繼續擊打著孟道爺的可憐自尊。
“而且,肖道長已經把你逐出師門了。當時我還不知道他的用意,現在明白了。”
“你不再是茅山派的弟子,也就不用守茅山對李唐的承諾,可以憑你的本心做事了。”
“道爺還不明白嗎?你自由了!”
“現在是要做孟大哥,還是老太太的狗?可以由你自己選擇了。”
孟道.臉色醬紫,豎起一個大拇指:
“你行!”
“道爺服你!”
看了看天色,往樹根底下一靠,“睡覺!明早帶你回去!”
“不行!!”吳寧嚴肅地看著孟蒼生。
“現在就走,不能再拖了。”
“不是,你沒完了啊!?”孟道爺那點小驕傲讓吳老九摧殘的稀碎,離爆發已經不遠了。
吳寧知道他要急,只得好言相勸,“對于武承嗣來說,我比丑舅重要得多。”
“我要是跑了,他只逮到一個丑舅,很難說,他會不會把罪責歸到丑舅身上。”
“如果這件事陛下真的是想舍棄我和舅爹來穩固時局,那么,跑了我,武承嗣又會不會借題發揮,對坳子不利,誰能說的準呢?”
孟蒼生騰的一聲坐直了身子,把吳寧的話細細一品,確是有可能。
立時間,也不啰嗦:
“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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