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舒坦了?”
羅利一走,老十一一臉的不解,問吳寧:“你說什么舒坦了?”
吳寧一身輕松,攬過老十一的肩膀,“沒事兒!早間讓老十給氣著了,得拿羅廚子泄泄火。”
吳老九說的是風輕云淡,聽在老十一耳朵里,卻是驚悚莫明,滿頭黑線。
特么老十惹你,你拿羅利出氣?人性呢?王法呢??
暗暗一嘆,嘴上說出一句“公道話”:
“有想法,值得借鑒,九哥做的對!”
曾經有個圣人說過,既然反抗不了,那就盡量享受嘛!
可憐了羅廚子,悲慘的長安生活就這么開始了。
從這天起,一連數日,羅廚子是哪兒臭往哪兒鉆,哪兒有臟溝就往哪兒走。
關鍵是,羅廚子那一臉的苦大仇深還特別的顯眼,來來回回弄到最后,長安城幾個大旱廁、臭水溝邊上走動的城民都認識這個魁梧大漢了。
“這人干嘛的?怎么老在這邊轉悠?”
“就是!都看見他好幾回了。”
“莫不是找活干的吧?”
“有可能。看這架勢,是想找個挑糞的馬子工干干?”
“喂!!”有人叫住羅廚子。
“干嘛?”羅廚子眼一瞪,一臉的生人匆近。
只見那人也不害怕,都淪落到挑糞了,你牛什么牛?
“興隆坊的馬子工,一天十個大錢,你干不干?”
“馬子工?”
羅廚子忍不了了。
什么叫馬子工?
馬子,就是糞桶。
這東西最開始的時候,叫“虎子”。一直到李淵立唐,因為“虎”字與李家先祖同字同意,總不能讓李家祖宗天天被人坐屁股底下吧?于是下令,把“虎子”改成了“馬子”。
直到后來,才叫什么馬桶、恭桶。
所以,馬子工,就是專門給人倒糞桶的傭工。
羅廚子心說,老子像給人倒糞桶的賤奴嗎?
瞪著眼,就要開干。
“你才特么是馬子工,你全家都是馬子工!”
“咦??”那人還是不生氣,“郎君好眼力啊,我就是馬子工啊!而且,我全家也都是馬子工。”
嘿嘿一笑,“怎么樣?我帶你入行!”
看了看羅利那大身板兒,“就你這身板,整個萬年縣這邊就沒有搶得過你的,包你掙大錢。”
“除了傭資,賣糞也是一筆大收入。怎地?干不干?”
羅利:“”
羅利怒不起來了,他特么還真是馬子工?而且,聽這人的意思,挑糞還得搶著來?
算了算了,羅利心中一陣膩歪,惹不起惹不起,走了走了。
他卻不知道,這挑糞生意,還真就是搶著來。
馬子工把城中各家糞便收集起來,挑出城去,賣給農戶做為耕種的肥料。
就和后世拾荒的也要分地盤兒一樣,馬子工也要爭地盤,也要搶生意。
有時候為了幾桶糞,還得動武論個高低。
像羅廚子這種身材魁梧,一看就是打架好手的好苗子,自然也就吃香。
好吧,羅廚子最后還是抵擋不住,灰溜溜地跑了。
那個馬子工還挺惋惜,“哼,還瞧不上咱這挑糞的?”
經過這一件,羅利也沒心思再轉了,所幸吳寧交代的任務也算大抵完成,于是想著回去找吳寧和老十一。
結果,好巧不巧,還沒到仙鶴樓,正好路過西市的時候,羅廚子一搭眼兒......
嘿!這兩個孫子正在街邊的一處酒店里坐著,面前冷熱小菜兒,淡酒一壺,那小日子過的,別提多美了。
把羅廚子氣的啊,媽了個巴子的!老子在外面聞大糞,你們倒好,滋潤啊!
怒氣沖沖地沖了上去,一屁股就坐在吳寧旁邊。
“小二,一只羊腿、五斤好酒!”
吳寧見了直躲,一臉嫌棄,“你也吃的下去?”
羅利一瞪眼,“還不是因為你!?”
正好小二哥也端著一條羊腿上來,這小二嘴也是夠賤,到了羅利身邊兒,猛的往后一閃。
“赫!味兒夠大的。”
呵呵,能不大嗎?
羅廚子這些天哪兒臭往哪兒走,身上的味那就別提了,要不剛剛那人也不會一鼻子就相中了,找他做馬子工。
“滾!”羅廚子更氣,“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小二一撇嘴,不讓我滾,我也得滾快點啊,太臭!
小二走了,羅廚子也不管那么多,抱著羊腿就開始啃。
一邊啃,還一邊從懷里掏出那張吳寧交給他的水利河圖。
“都標上面了,你自己看吧!”
吳寧一笑,與老十一對視一眼。
羅廚子就是這點值得稱道,別看脾氣臭,可是做事從來不打折扣。
不管多難,也不管他多不樂意做,只要上手,那就不用吳寧操心了。
展開地圖,果然如吳寧所料,羅利幾乎把長安城轉了個遍。哪里有明渠,哪里是暗溝,哪里的水流到哪里,標注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甚至是那些高門大院、門閥氏族,因為宅子太大沒法進去
看,他也是多方打聽,了解,都標于圖上。
吳寧一邊看,表情也是一邊凝重起來。
不由發問:“城中各處的糞水都去了哪里?”
說起正事兒,羅利也不使脾氣了,喝了一大口酒,道:“一部分直接走明渠,直接進渭水。還有一部份,通過馬子工收集,賣到了城外的莊戶。”
說到這兒,羅利又補了一句,“那些高門大戶的臟水污物,基本不見從宅子里流出來,也沒見馬子工去收,多半應該是進了暗溝。”
“嗯。”吳寧點著頭。
這一點他已經想到了,大戶人家講究多,不會讓臟溝明晃晃地從宅子里流出來,更不會為了幾個小錢而賣糞。
多半如羅利所言,通過暗溝排走了。
可是,吳寧不能確定,疑聲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猜的?”
羅利搖了搖頭,“也不全是猜。昨天去城東南角查看,聽那邊的城民說,他們這一片的井水都是腥臭腥臭的,根本不能飲用,只能喝明渠里的河水。”
“還有人說,是暗溝里的臭水滲到井里了。”
吳寧:“”
吳寧不說話了,表情愈發的凝重。
作為一個后世來的人,他比古人更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兒。
不光是污水滲到了井里,而是城南的地下水也被污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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