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說的是實話,吳寧回來,對于他和李旦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兒。
不過,這個時候,武承嗣還是不敢全信李旦,瞇眼看著他,“真的不是相王別有用心?”
只見李旦哀嚎一聲:“太子殿下啊!難道太子殿下忘了,當年太平在大殿上怒嗤之時,殿上都有誰嗎?”
武承嗣神情一緩,終于放下了戒心。
沒錯,當年太平公主在殿上放出狠話的時候,李旦也同在其中。
也就是說,李旦也不希望吳寧回來。
不再糾結李旦,看著那詔書上,因筆誤而成的“木子究”三字,武承嗣不住的心驚。
雖然之前也懷疑過穆子究,可那終究只是懷疑。
就算宋之問突然死了,可那也是因為數十年前,他自己種下的惡果,與吳寧牽扯不上任何關系。
再說,武承嗣那個時候忙著爭太子之位,也沒太在意吳寧不吳寧的。、
可是現在,他已經是太子了,是這個國家合法的儲君。
吳寧這個陰魂不散的名字再次出現,確實讓武承嗣有些頭疼。
況且,如果穆子究真的是吳寧,那他今時今日的實力,怎么能讓武承嗣安心?
見他不語,李旦在旁說了一句,“太子殿下,請你相信,如果吳寧真的回來,小王是一定和太子殿下站在一處的。”
武承嗣看了他一眼,有些中氣不足道:“只是一個猜測,也許....真的就是巧合吧?”
李旦道:“但愿如此吧!”
這句話沒讓武承嗣安心,反倒讓他更加的心慌難耐。
萬一萬一穆子究真的就是吳寧呢?
他手里的長路鏢局,長寧郡王府,能讓自己這個太子坐的安穩嗎?
可是,問題來了,就算他是吳寧,我又能拿他怎么辦!?
這才是武承嗣鬧心的關鍵。
如果穆子究就是個凡人,那武承嗣都不用去猜他到底是不是吳寧這個問題了,直接按個罪名,咔嚓了最是省心。
可關鍵是,他不是凡人啊,現在誰敢動他?
不說朝堂上多少人反對,也不說他手上萬人鏢師駐于長安,跟在皇城根上養私軍似的。單單是你把他殺了,那長路鏢局失控怎么辦?
到時候,就不是南方的稅錢運不過來,全天下的商路運路全得癱瘓。
怎么辦!?
這才是武承嗣最是頭疼之事。
思前想后,武承嗣覺得,還是得先確定穆子究到底是不是吳寧,這個事兒最為關鍵。
如果他是,那必要的時候,寧可付出慘重的代價,也要將之除去。
想到這里,對李旦道:“今日承嗣欲在外宅設宴款待諸王,相王可愿前來一聚?”
李旦一聽,面有不解,“太子殿下這是”
只聞武承嗣道:“如果穆子究真的是吳寧,那有一個人一定知道真相!”
“誰?”
“梁王....武三思!”
很多事情,如果孤立存在,那么沒有什么特別。
可是,一但抓住一個關鍵的點,把這些事兒串連起來,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想想武三思近來的所做所為,再加上他那個寶貝兒子武崇訓和穆子究走的有多近
武承嗣覺得,如果有人知道真相,那武三思必是其中之一。
所謂外宅,其實就是原來的豫王府。
只不過,武承嗣現在上天了,已經入主東宮,原來的豫王府也就成了太子在宮外的宅邸。
今夜宴飲,請來的大多都是武氏諸王,像是武攸寧、武攸暨、武載德、武三思等人。
當然,還包括突然和武家人成了統一戰線的相王李旦。
而此宴的目的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宴中之時,武承嗣稟退左右,只留一眾武李王侯,當著眾人的面,武承嗣要質問武三思:
“穆子究,到底是不是吳寧?”
“啊....”
武三思被問,面有慌張,看著武承嗣,看著李旦,還有武氏族人,尷尬一笑,“這...這怎么突然問本王此事?”
武承嗣凝眉,“三思啊,你我兄弟不說二話。你家崇訓與穆子究走的那么近,難道你不知道他就是吳寧!?”
武三思沉默了。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他應該點頭,畢竟在座的都是同姓族親。
可是,同姓族親就真的可靠嗎?
武三思突然想起武崇訓,想起那日在房之中,父子的對話。
最后,搖了搖頭,“弟,真的不知!”
“不知?”武承嗣逼問,“是不知,還是不想說?”
“呵呵。”武三思苦笑,“太子殿下這是何意?”
“他是不是吳寧,本王真的不知道。之前似有懷疑,也隨著宋之問伏法而無從探究了。”
武承嗣、李旦,還有武氏諸王面面相覷。
武承嗣更是失望的滿面愁苦,武三思真的不知道?
也許,真的不知道吧!
唯一一絲希望,卻是也就此破滅了。
宴場之中,陷入一片死寂靜,良久,武載德先是沉不住氣了。
猛的一喝:“奶奶的,管他是不是吳寧,宰了便是!正好與延安、延泰兩位皇侄報仇。”
“不可!”武攸寧擺手制止了武載德的莽撞建議。
“穆子究勢大,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動。”
“那怎么辦?”武載德怒了,“殺也不是,留也不是!難道,就任由他在背后暗算我等?”
武攸寧不說話了,武載德說的也是事實,還當真就是殺也不是,留也不是。
這時,李旦出聲了,拱手眾人,“按說,小王算是外人,不應摻言。但是,在吳寧這個問題之上,小王與諸位兄長皆屬一盟!”
“斗膽說一句....”
“能不能....既不殺,也不留,想個萬全之策,將之趕出京去呢?”
眾人默然,李旦出的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卻是最實際的辦法。
可是,怎么才能不殺也不留,讓吳寧甘心情愿的出京呢?
又是一陣沉默,武攸暨突然眼前一亮,喃喃道:
“也許....不用趕出京.....”
大伙兒一愣,“什么意思?”
只見武攸暨似笑非笑的神情頗有幾分玩味,突兀地問了一句:“長寧郡王入京這么久,還不知道他可曾婚配呢!”
“婚配?”
大伙兒一愣,心說,你武攸暨心夠大的,你關心穆子究娶沒娶媳婦做甚?
唯武攸寧深知其弟絕不會發無用之問,沉吟道:“好像有婚不過,妻家地位不高。”
武攸暨一聽,登時大樂,“尋常人家的女兒怎配得上長寧郡王?卻是要換上一門親事,才配得上體統了吧?”
“嗯?”武載德聽不下去了。
他是武人出身,就見不得武攸暨這種文鄒鄒的裝腔做勢。
“哎呀,你這人好不痛快,到底要說什么!?”
武攸暨瞥了武載德一眼,甚是不屑,終道:“傳聞安樂公主與那穆子究如膠似漆”
“若能結為連理,怕是又一段佳話吧?”
“啊?”
大伙兒一愣,都琢磨著武攸暨怎么突然要把安樂和穆子究捏到一塊兒?
于是,沒聽懂的暗罵武攸暨瞎出主意,狗屁不通。讓楚王府和穆子究結親,那不是雪上加霜?
可是,聽懂的人
卻是直接豎起了大拇指:
“妙!”
“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