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鋪子是小本生意,尤其是在東市這種競爭激烈之處,想賠錢不容易,但想掙大錢,也是門兒都沒有。
光是東市里的一條街巷,就有十幾家二十來家,你就說,能掙什么錢吧?
一個月下來,能賺個十來貫,去掉人吃馬嚼,剩下個兩三千錢,已經是不錯不錯的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吳寧把整個東市的早點生意都搶過來,二十天的時間,也掙不上一百多貫,到夠交租金的地步。
對此,吳寧也只是神秘一笑,心道,也該讓你們見識見識,什么叫超于時代的經營手段了啊!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吳寧就把大伙兒都叫了起來。
收拾東西,搬家!
好吧,其實也沒什么可搬的。除了兩個碗、五根綾子,就剩用那一匹布換來的五套素衣。卷巴卷巴,就能走人了。
倒是吳寧,多帶了一塊廟里的規整木板,這讓大伙兒有點不解。
一路到了東市街口,就見吳家老哥正在拉開排門,準備開鋪。
見吳寧領著男女四人走來,老哥哥一陣頭疼,“我怎么就瞅著你這么眼熟呢?”
而且,連帶后面一個美婦人,還有更美的不像話的李裹兒,這老哥哥也覺得眼熟。
“咳咳!!”吳老九干咳兩聲,“老哥哥,看錯了...看錯了。”
“許是看錯了吧!”
吳大力也這么想,不再糾結,指了指抬頭的食鋪匾額。
“契已經簽了,理上說,鋪子算是你的了。你看這名字,用不用換?若要換的話,咱這就摘下來,回頭你自己弄個中意的去。”
吳寧抬頭一看,苦笑出聲,“挺好,就不換了。”
心說,這就是命嗎?還是造化弄人呢?老子奔三十去的人,穿越都穿了二十來年了,居然成了
成了“吳記食鋪”的主人。
大概,沒有比他混得再慘的了吧?
說出去,都丟人!
吳老哥一聽吳寧不換牌子,也是釋然,都姓吳嘛。
不過,吳老哥也挺奇怪的,這一家人到底啥關系?
鋪子還叫吳記,可是昨晚立字據的時候,那小子簽的卻是一個叫“秦妙娘”的小娘子。
吳老哥問他為什么不簽自己,這小子只說,那是他的發妻,他這是代簽。
這倒沒啥,剛才也見著了,那個跟在吳小哥身邊,乖巧可人的小娘子,肯定就是秦妙娘無疑。
現在,吳老哥奇怪的是,另外兩個美嬌娘和吳小哥是啥關系?
此時,到了充分發揮起想象力的時候了。
吳老哥細細琢磨,那個年歲大一點的美婦人不是姐弟。眼神都不像嘛!
吳老哥活了半輩子,這點事兒不會看不出來,親姐弟可不會像美婦人那般看吳小哥。
嗯,應該是妾氏。
至于小的那個,依偎在美婦身邊,看樣子也不像美婦的閨女。因為你想啊,吳小哥才多大點?怎么有那么大的閨女?
美婦人進門之前帶過來的?
更不可能。誰納妾還帶來外姓兒女?
那就是
陪房丫頭了唄!
嗯,沒錯了。
吳家老哥心思通透,把太平和李裹兒的身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此時,吳寧等人可不知道吳老哥分析得這么“透徹”。
隨他進店,秦妙娘等人都是頭一次來,好奇的四下大量。
吳老哥指了指樓上,“上面幾間房,給你空出來了。”
秦妙娘一聽,與太平、李裹兒,立時上樓而去。
十多天了,三個沒吃過一點苦的女人,終于見著正經房舍,終于有床可睡了。
至于吳老哥看著上樓的三人,心里還在犯著嘀咕:都跟天仙似的呢!
看了眼吳寧,心說,這小子艷福不淺呢!
只不過,吳老哥也看出來了,這三位怕不是干粗活的材料。嬌滴滴的,還頂不上一個好勞力。
倒是吳寧身邊那個“黑壯”小子不錯,一看就是這家人的仆役。
二話不說,“小子,你跟我走,后廚活可多呢!”
李重潤:“”公子命苦。
吳寧沒動,眼望吳記食鋪全貌,心中生出一絲平靜。
雖然雖然以后的日子不比從前,與在王府的生活簡直天差地別。
可是,現在他能有這樣一方天地屬于自己,又遠離朝堂的是是非非,吳老九已經很滿意了。
他現在,甚至不去想什么吳家大仇,更不想勞心朝上的那些爾虞我詐。
什么大周前途,誰做皇帝,都不重要了。
這間小店、還有店里的人,就是吳老九的全部。
他突然有點明白,武則天最后為什么要送他“民苦”二字了。
曾幾何時,他也只是普通百姓,心無大志。
什么社稷天下,都太大、太空,柴米油鹽才是生活的真諦。
而他,已經離開那種踏實安穩的生活十多年了,以至于吳寧已經忘了他是從百姓中來,曾經也為生活愁苦。
呼長出一口氣。
吳寧回過神來,告訴自己還不能松懈,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家店還不是他的,起碼要在二十天內,掙下租店的錢才行。
把從破廟里帶過來的木板平放在桌上,又拿出李重潤的筆墨,吳寧在木板上行墨書寫起來。
吳家老哥在后廚安排好了李重潤,反正是什么活面,挑水,劈柴火的重活都扔給了黑小子。
到前面卻不見吳寧的蹤影,出去一看,這位正在往鋪門前掛牌子。
吳老哥不識字,湊過去看了半天,也沒弄出個所以然來。
“這寫的啥?”
吳寧一笑,賣了個關子,“寫的是都來吳記食鋪吃飯,不來不行!!”
“切!”吳老哥一撇嘴,“發什么春夢呢?”
回轉身形進到店里,正撞見太平和李裹兒從樓上下來。
吳老家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小娘子,心里除了不識字的那股子吃味兒,醋勁兒又上來了。
心說,這讀書認字兒的是他娘的出息,娶妻納妾都占著便宜。
總之,這等女子是肯定看不上他這種粗人的。
心有不平,嘴上就沒客氣。
“我說,下來下來,咱教教爾等怎么招呼客家。”
說完,還不忘多了句嘴,“這當丫頭做妾的呀,就得有點眼力見兒,粗活、累活那就得搶著干,別等主母出聲支使。到時,就算主母不責怪,外人也得說你不曉事理不是?”
太平和李裹兒瞬間石化,第一反應就是瞪向吳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