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任何一個學者,在聽到這個簡單請求之后,恐怕都會興奮的欣喜若狂。
畢竟超算是很貴的,即使是租用也不便宜,大衛的這個承諾,可是等價于數百萬乃至上千萬的經費。而相比之下,他的要求僅僅只是,在論文研究機構的位置,加上D.E.Shaw研究所的名字。
在聽到了大衛的這個微不足道的請求之后,陸舟雖然不至于像那些貧窮的理論研究者們一樣欣喜若狂,但依舊從他的要求中感到了不小的意外。
相比起有利可圖的應用領域研究,理論領域的研究是一定會賠錢的,而且一定會賠不少錢。
對于如此富有國際主義精神的請求,陸舟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點了點頭,他欣然說道:“這很容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陸舟選擇Anton進行這個實驗,是具有一定程度上的必然性的。
一般的通用型超級計算機,并不能很高效的進行分子動力學模擬。
然而Anton不同,完全在專用的ASIC上完成計算工作的它,每一顆芯片都是為計算化學而生。
一共包含512個運算節點的它,可以在由23558個原子組成的蛋白質水系統中,每天超過17000納秒的模擬時間。
而相比之下,對于一個擁有同樣處理器數量的通用型超算,在相同的化學系統上做并行計算的模擬速率,只能達到每日數百納秒的水平。
也正是因此,Anton才被稱之為計算化學界的核武器。
不得不說大衛確實是一個天才。
無論是在金融還是大規模并行計算,亦或者高分子化學領域都是如此。
如果不是因為Anton實在是太貴了,一般的研究機構根本用不起,說不準未來的某一天,諾貝爾委員甚至會考慮對他進行提名。
就像因為冷凍電鏡技術被17年化學獎提名的生物學家雅克·杜波謝一樣……
讓杰里科開著自己的車回去之后,陸舟通過普林斯頓大學向哥倫比亞大學發了一份申請,申請在這里做一個月的訪問學者。
對于他這種知名學者前來訪問,哥倫比亞大學方面自然是張開雙手歡迎。甚至為了方便他的研究,還在研究所的附近為他安排了一間臨時宿舍。
在經費充足的條件下,不涉及專利權糾紛的理論研究,總是比應用領域的研究更容易達成共識。
尤其是對于不差錢的兩人來說,更是如此。
在簽訂了一份合作研究協議之后,簡單地規定了雙方的工作范圍和論文的署名問題,實驗便很快安排上了。
對于兩人的合作研究項目,大衛也表現出來最大程度上的重視。
不但推掉了原定計劃中的實驗安排,更是抽調了整個D.E.Shaw研究所的全部力量,投入到這項工作中。
很快,陸舟便見識到了,Anton強悍的戰斗力。
實驗進行的當天,Anton超算中心內。
大規模并行計算工程坐在電腦前嚴陣以待。
陸舟和大衛站在后面看著,靜靜地等待著實驗的開始。
“1號實驗組已經就位!”
“2號實驗組已經就位!”
“開始實驗!”
湛藍色的信號燈不斷閃爍著。
在虛擬存在的數字世界中,Anton憑借著強大的運算力,對陸舟提供的數學模型進行了模擬。
第一次實驗,持續了整整九個小時!
然而遺憾的是,實驗的結果并不理想。
看著超算中心工程師提交上來的實驗報告,大衛皺著眉頭,有些傷腦筋地說道。
“你設計的數學模型實在是太復雜了……有辦法能簡化嗎?”
“我試著簡化過,但很困難。”陸舟搖了搖頭。
能簡化的話,他早就做了,也不會等到現在才去考慮這個問題。
“那只能我這邊想想辦法了,”大衛摸著下巴,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他不是數學領域的專家,讓他去簡化那些復雜的數學方程他或許做不到,但從并行計算的角度去考慮這個問題,通過改進軟件讓Anton更高效的計算,從理論上還是能做到的。
陸舟認真道:“拜托了。”
“不必客氣,”大衛擺了擺手,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至少在目前為止,你拿出來的這些數學模型還在Anton的能力范圍之內。但要是再復雜一點的話,恐怕就只有等到量子計算機發展成熟,才能完善你的理論了。”
陸舟在哥倫比亞大學做訪問研究,并不是什么值得刻意保密的事情,隨著他頻繁出入D.E.Shaw研究所,這個消息很快便在哥倫比亞大學的校園中傳開了。
很多人對這位只有二十多歲的克拉福德獎、亞當斯化學獎得主都充滿了好奇。很少有人能在如此年紀就做出如此杰出的成就,尤其是在數學和化學這兩個截然不同的領域。
當然,對陸舟最感興趣的還不是哥倫比亞大學的學生,而是他在鋰硫電池項目上的對手——美孚化工。
陸舟那邊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緊張的不得了。
更不要說,是如此大的動作……
賓漢頓大學,材料學研究所內。
剛才在紐約開完會的伍茲,風風火火地趕到了這里。
“壞消息!陸舟找到了大衛·肖,而且從他手上借到了超算。”
對于伍茲提供的這個消息,斯坦利并沒有感到太多意外,不過還是向他投出了意外的視線:“你三天兩頭往實驗室這邊跑沒關系嗎?”
這種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明明在電話里說就行了。除了這個電池材料之外,埃克森美孚的CEO,應該還有很多重要的工作要去處理。
“只要你能搶在他們前面做出成果就沒關系,”坐到了實驗室的沙發上,伍茲表情有些陰沉,罵罵咧咧了句,“真是晦氣!陸舟為什么會突然找到大衛·肖那里去,為什么偏偏是那個油鹽不進的怪胎?”
如果是和其他實驗室合作的話,埃克森美孚倒是可以憑借自己的影響力,通過那些由自己資助的科研基金,向那些存在資金往來的實驗室施壓,讓他們拖延研究進度。
然而大衛·肖是個例外,這家伙是華爾街有名的怪胎,明明是做基金的,卻對錢根本不感興趣。
“很正常,他們一個是做計算材料的,一個是做計算化學的,會尿到一塊去并不奇怪。”站在掃描電鏡前等待著實驗結果,斯坦利教授的表情輕松地說道,“你其實沒必要這么緊張,無論是多完美的數學公式或者理論模型,如果無法最終落實到實驗中,那都是虛無的猜測。”
就算你數學牛逼又如何?
就算你借到了超算又如何?
計算機模擬實驗確實是個很有前途的方法,但最終還是得落實到具體的實驗中。
在不斷地試錯中總結經驗,摸索出一條通往重點的道路,是一切材料學實驗的必經之路。
很幸運,他們現在已經知道了答案,需要做的僅僅是照著答案寫出過程。
伍茲有些急躁地說道:“我現在想知道的是,我們距離終點還有多久?”
盯著屏幕中的分子模型,斯坦利教授云淡風輕地笑了笑。
“已經很近了!”8)
,歡迎訪問大家讀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