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楚家。
楚飛語靜靜地站在父親的書房中,書房中寂靜無聲。
對面坐著一個身穿儒服的中年男子,臉色祥和,正襟危坐,手中一支黑色毛筆游走于桌上,白紙黑字。中年男人神色端莊,手中筆走龍蛇,筆鋒犀利,大開大合。
楚家家主,楚霸天。
楚飛語靜默而立,一話不說。從他進來到現在,父親頭都沒有抬一下,對他熟視無睹。若不是楚飛語對他了如指掌,甚至會以為他完全沉浸字中,難以自拔。
楚霸天,極好文字。他的字,堪稱京都一絕。字跡蒼勁,氣勢磅礴,龍蛇游走,令人心生萬丈豪氣,拍案叫絕。
甚至有人私下里,愿意出高價購買楚霸天的字。楚霸天斷然拒絕,毫無商量余地。
曾經有一位家仆財迷心竅,將他的字偷出,拿到黑市上賣,竟然有開出每字百萬的出價!然而,楚飛語知曉。
楚霸天,唯有三種情況會寫字:
一是每天早上的固定作業,幾十年了,楚霸天雷打不動,堅持不解。此事成為京都眾多文人口中的絕話。
二是楚霸天心煩意亂之時。
三是楚家面對巨大危機之時,聽說當年,楚家和白家爭斗不斷,情況緊迫,家族面臨白家的瘋狂吞噬時。作為楚家家主,楚霸天卻是每日沉浸練字,廢寢忘食,甚至達到瘋狂的地步。
書房中,寂靜沉默,依稀可以聽到楚霸天筆尖輕觸紙研的細微輕聲。
終于,楚霸天抬頭,看著自己的兒子。
“幫我研墨。”聲音冷漠。
不似父親般的溫柔,更似命令。
楚飛語不動,眉頭緊皺。冷聲道:“你叫我來,就是讓我給你研磨,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我叫你給我研墨。”楚霸天的聲音濃重了幾分,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楚飛語眼中冷意激射,毫不相讓的看著他。
四目相對,父子直視,楚飛語看到的,唯有冷漠。
楚飛語轉身就走。
“這就是你對自己的父親的態度?”楚霸天見狀,手中毛筆放下,冷聲問道。
楚飛語回頭,譏笑道:“這就是你對自己兒子的態度?”
言外之意明朗:你有把我當過你自己的兒子嗎?
楚霸天聞言,冷漠的臉色微微一泄,輕嘆一聲,語氣柔和幾絲,道:“難道你不知道我脾性?三種情況下,我才會動筆寫字,而現在是下午時分,不是早上”
楚飛語則是臉色不變,問道:“我只知道現在是第二還是第三種。”
楚霸天起身,輕輕拉拉自己的衣襟,隨即輕拍自己的一身儒服,臉色書房中寂靜,他的臉色略顯陰沉,道:“我的脾氣,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莫名的,楚飛語心頭狂跳,表面卻是道:“所以你就讓我在一邊站著等你一個小時?”
“唉小語,你知道嗎?現在京都之中,有一股暗流涌動,起先我不在乎,認為就是一些小勢力的小打小鬧,可是漸漸的我發現,這股勢力,日益強大。我仔細推斷了一下,若是任由它發展下去,有可能會動搖京都四大家的格局,而我們楚家,便是其中最大的犧牲品。”
楚飛語瞳孔一縮,眼神驚駭,腦中閃現出某個人的身影,吶吶道:“你指的是林飛語。”
楚霸天點頭,似是沉浸于往事中,嘆道:“我知道你和他打過交道,彼此不和,這也難怪,當初我遇到一個算命先生,說你這一生,會遇到一個同名之人,乃是你此生克星,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看來,他說的沒錯啊”
楚飛語不由想起林飛語驚艷的臉頰,后背莫名一陣寒意。
“你也不用擔憂,那人說過,次劫并非無解,只要那人身死隕落,從世間抹除。你的這一生,便是坦然大道,無憂而行”
聞言,楚飛語微呼口氣,心中莫名一松。寒聲道:“那我就把他殺了,從此一勞永逸。”
楚霸天點頭,道:“當初就是聽信那個算命先生的話語,故而我將林飛語的父母拆散,你知道他的身世嗎?”
楚飛語搖頭:“我只知道他的身份乃是殺手,殺手界。”
楚霸天嘆道:“此子來歷非凡,他的父親,乃是昔日華夏生物界的名聲赫赫的生物王子林天涯,而他的母親,便是當今秦家的頂梁柱——秦嫣然。”
楚飛語心中震驚,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楚霸天繼續道:“昔日楚家剛剛擊敗白家,楚家于政壇上冉冉升起,無人可擋,后來我命中的算命先生告訴我,若是希望楚家百年昌盛,繼續屹立百年、千年,必須將此子除掉,于是我想盡一切辦法將秦嫣然和林天涯拆散。”
“林天涯生性驕傲,故而負氣出走,帶著林飛語遠走他鄉。為了保險起見,我們甚至給林天涯下了毒。原本我以為,林飛語遠離你,你的一生便是”
“不料他回來了,還在京都掀起了大浪。”楚飛語臉色陰沉,接著父親的話說。
楚霸天嗯聲不語,繼而是一陣噓噓的長嘆,不只是感嘆,或是震驚。
誰也料不到,當初那個在襁褓中的孩子,竟然活下來了。多年以后,以殺手的身份重現京都。
京都,這座匍匐的巨城,也因為此人的到來,格局在悄然之間發生轉變。
他本就出自秦家,現在又是紫川家的女婿,更何況,西北區霸王白城,乃是他的公認的小弟。
冥冥之中,林飛語和京都四大世家中的三家,竟有著千絲萬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