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史和尚走過去之后才弄明白,那些都是前幾天中邪的工人家屬,他們抬著那些中邪的工人堵了那家大門,要求對方負責。
史和尚看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兄弟,要不要過去幫忙?”
“等一會兒,看那家怎么處理。”我沒有看熱鬧的意思,只不過是想看看對方值不值得我賣命。
雇主挑術士的時候,術士也在挑雇主。驅邪就是個玩兒命的活兒,折在鬼怪手里的術士不在少數,誰還不想遇上個厚道的雇主?
我們兩個正說話的工夫,葉燼也從后面走了上來,他應該是做了什么安排,才比我們晚了一步,不過,他好像也知道我的意思,一直站在我們后面沒有出聲。
沒過多久,我就看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女生在保鏢的簇擁下從莊園里走了出來。
我第一眼看見她時,不由得呆住了。
常人第一眼看人,命師第一眼看相。我看誰都是如此。那個女生,是第一個讓我覺得難以看清的人。
那個女人在我眼中就像是一種迷霧中盛開的幽蘭,向所有人展現出了她的高雅,卻偏偏隱藏了她的嬌媚,讓人想去欣賞她的柔美、呵護她的空靈,卻又忍不住想去揮散眼前的朦朧,一睹她的全貌。
直到葉燼在我身后說道:“那就是我的合作伙伴關傾妍,關氏集團的少當家。”
“哦哦……”我應付著葉燼的工夫,關傾妍已經讓人敞開了大門:“各位,請安靜一下。這一次,的確是因為我們的失誤,才造成了現在的后果。關氏一定會對此事負責到底。”
有人高聲喊道:“你們想怎么負責,說明白!”
關傾妍道:“各位受傷的員工可以暫時安排在關氏莊園修養,食宿、醫療、誤工的費用全部由我負責,直到痊愈為止;如果發生意外,我們會按照工亡待遇進行賠償。”
史和尚對我微微點了點頭,意思是:現在這個保證做得不錯,就看她能不能兌現了。
關傾妍說完,大部分人都安靜了下來,不過人群中也有人喊道:“不行!誰知道你們安的什么心,萬一進了莊園,你們不讓出來怎么辦?”
關傾妍鄭重道:“關氏莊園可以完全開放,你們也可以有人陪護。”
那人再次否定道:“那也不行!誰能保證你說話算話?”
關傾妍微微皺眉道:“那你說想怎么樣?”
那人高聲道:“一人一百萬,點了現錢,我們馬上走,以后是死是活都不來找你。”
在三線城市,一百萬對很多人來說,是一輩子都賺不到的巨款。原本已經平靜下去的人群忽然又騷動了起來。
關傾妍道:“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不是關氏出不起這個錢,而是你的做法讓人心寒。我相信,你拿到一百萬之后,也未必能將人治愈吧?你不想對自己的親人負責,但是關氏要對自己的員工負責。”
那人扯著嗓子喊道:“看看,看看!我來之前說什么了?他們就是一群白眼狼,用人往死里用,人出事兒了就想往后躲,就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怎么了?”葉燼忽然在后面喊的那一嗓子,把那人嚇了一跳。等他回頭看見葉燼時,頓時嚇得臉色發白:“葉……葉……”
“老子沒你這孫子,沒事兒喊什么爺爺。”葉燼推開人群走到那人跟前,“老子告訴你,這趟開發有我的股份,關家妹子那一百萬我出了,你明天到我那兒取。”
“別……葉哥……”那人嚇得當場跪在了地上,“我就是出來混口飯吃,我要是知道是您老的買賣,打死我也不敢伸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葉燼倒背著手道:“這把火是你點的,你得給我想法兒滅了吧?”
那人咬了咬牙,從身上抽出一把匕首,“噗呲”一刀把自己大腿給扎了個透,哆嗦著身子指著呲呲往出冒血的刀尖兒:“葉哥,你看……”
葉燼看著對方一句話沒說。那人臉色一陣慘白之后,咬牙拔出刀來,又對著自己另外一條腿扎了下去。兩刀之后,那人已經站不住了,干脆跪在地上:“葉哥,您高抬貴手……”
“滾!”葉燼從嘴里吐出一個字來。
那人連著對葉燼磕了幾個頭,才拖著兩條腿一步步蹭著出了人群,直到他挪出十多米遠,才有人過來把他架起來溜了。
葉燼環視一眼四周那些戰戰兢兢的員工家屬:“我叫葉燼,我這人做人做事,就一個原則:你跟我講理,我也跟你講理;你跟我耍無賴,老子比你更無賴。”
“老子今天就把話放在這兒。該我們賠的,一分錢不少,該我們做的,一點事兒不差;但是,誰要是想趁機打秋風,我就讓誰好好認識認識我葉燼是誰。”
葉燼身上的匪氣不是裝出來的,任誰看了都覺得他不是純良之輩,剛才還蠢蠢欲動的員工家屬一時間都沒了動靜。
葉燼向關傾妍招了招手:“妹子,剩下的事情交給你了,我先帶我朋友進去歇會兒。”
我跟著葉燼往莊園里走時,忍不住笑道:“葉兄在這片面子不小嘛?”
葉燼也不掖著藏著:“也就是混口飯吃,年輕的時候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打打殺殺就這么一路過來了。現在回頭想想,當初,那叫什么江湖仗義?就是年輕不知道深淺,還好我走運,沒被抓進去,當初跟我一起出來的人,十個被斃了九個。要不是我走運,早就不知道死哪兒了。”
我問道:“你還安排了后手是吧?”
葉燼道:“關家做事很厚道,對手下員工也是仁至義盡,他們鬧出這么一出動靜,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煽風點火。我安排后手,就是想看看是誰在暗地里動手腳。我估摸著……算了,這事兒你們別參與,那不是術道上的事兒。”
“我先把事兒壓下去,再看看誰在找死。”葉燼說話之間,眼里閃過了一道寒光。
我知道,他是動了殺心。但是,我卻沒有興趣去打聽那些事情,那本來就跟我沒什么關系。
我跟著葉燼走進客廳,第一眼就看見廳里坐了一個道士打扮的人。對方抬眼往我臉上看了一下,就低下頭去,再沒有招呼一聲的意思。
反倒是站在老道邊上的那個年輕人跟葉燼寒暄了幾句。看樣子,葉燼和那個叫姜巖的人認識,但是關系并不親密。
葉燼把我讓到沙發上坐下來不久,關傾妍就回來了。葉燼不等關傾妍開口就說道:“妹子,我給你帶回來兩個高手,你們的事兒,他能接手。”
“嗤——”關傾妍還沒說話,那個姜巖就嗤笑了一聲。
葉燼臉色頓時不對了:“我說姜老弟,你這是嗤誰呢?對哥哥有什么不滿意,你大可以說出來,這樣陰陽怪氣的,你給誰聽呢?”
姜巖笑道:“葉哥,我可不是對你,我是怕你給人騙了都不知道。就他們兩個,哪像是高手?”
姜巖不等葉燼說話就站起身來:“這位凌虛道長,才是實打實的世外高人,我專程從茅山請他過來,就是為了幫傾妍。至于這兩位嘛……”
姜巖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葉燼臉色鐵青地看向了關傾妍。在這里,關傾妍才是主導,用誰接手生意,還得看她的意思。
關傾妍好像故意想看我們針鋒相對,竟然一句話都沒說。
坐在椅子上的凌虛老道卻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兩位小友師承何門哪?”
我微微拱手道:“東北先生,吳召。”
“東北先生,史不從。”史和尚顯然是沒報真實來歷。
“東北先生啊!”凌虛微笑道,“我看這樣吧!兩位既然遠道而來,總不好讓兩位空手而歸,一會兒讓姜小友奉上一點盤纏,兩位就請回吧!”
史和尚冷聲道:“我們要是不呢?”
凌虛臉色微沉道:“兩位怕是忘了東北先生的規矩?”
東北先生門派繁雜,但是多數都師承道門,所以東北先生當中也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遇上道門中人要禮讓三分,遇上同源門派要再讓三分,遇上同源門派長輩再讓三分。三步讓下來,東北先生的威風在道門面前也就剩下一分了。說難聽一點,道門中人可以明著搶我們生意。
我冷眼看向凌虛:“俗話說:老黃歷不能拿到現在用。生意擺在明面上,誰有本事誰做。我們哥倆走江湖,靠的不是臉大,是手底子硬。”
“好好好……”凌虛被我氣得笑了起來,“那貧道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有什么本事!”
姜巖臉上也掛不住了:“姓吳的,道長已經給你留了面子,你要是再給臉不要,小心我讓你們走不出去。”
我還沒開口,葉燼就先火了:“老子給你點臉了是不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讓我走不出去!”
姜巖、葉燼兩個頓時劍拔弩張,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意思。直到這時,關傾妍才開口道:“兩位能先聽我說一句嗎?”
那個,我承認我確實拿筷子夾過牛排,筷子是我自己揣進餐廳的!不過,我沒拿大餅卷著牛排吃,那餐廳不賣煎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