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何無憂臉色微沉,顯然是對解敬文有些不悅。
解敬文緊走兩步,拿出不知道從哪里撿回來的羅剎寶刀:“堂主,屬下無意間發現一口寶刀,獻給堂主。”
何無憂臉色稍緩:“不錯,是口寶刀,可惜沒有刀鞘。”
何無憂既然直言寶刀沒有刀鞘,就證明他看得出來,寶刀的主人就在我們當中。
解敬文道:“屬下這就去幫堂主把刀鞘撿回來。”
解敬文是故意的,他被逼發誓之后,不敢在懸鏡司術士被殺的事情上再做文章,但是他從來就沒放下過殺我的心思。解敬文知道,我不可能棄刀自保,故意把羅剎獻給何無憂,就是為了找一個殺我的理由。
何無憂明知如此,卻任由解敬文施為,顯然是把巧取豪奪當成了天經地義的事情。
解敬文冷笑著向我走過來時,路小贏眼神冷漠地拿出滾雷符擎在手里:“你再進一步,就等著同歸于盡吧!”
何無憂掃了一眼路小贏,輕描淡寫地說道:“威脅懸鏡司,其罪當誅。殺了吧!”
解敬文步步逼近:“小贏,用懸鏡司的東西對付我們,絲毫沒有用處。我們敢拿出滾雷符,就不怕它落在別人手里。”
路小贏臉色微變之間,遠處的葉燼拄著砍刀半跪在地上,將手架在史和尚的肩膀上,持槍指向了解敬文:“你們最好連槍也不怕!”
何無憂冷笑道:“又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弩陣準備。”
懸鏡司術士瞬間四周散開,手中弩箭從四面八方指向了葉燼的要害,葉燼卻對一支支寒光四溢的弩箭視若無睹,仍舊舉槍瞄著解敬文的額頭一動不動。
何無憂嘴角上露出一絲冷笑:“敬文,去把刀鞘給我拿過來。”
解敬文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乍著膽子回頭看向了何無憂,后者卻只是背手微笑,再沒開口說話。
解敬文抖著雙腿勉強往前走了兩步:“吳召……俗……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不就是一把刀嗎,犯不著玩兒命是不是?你把刀鞘交出來,我替你……”
解敬文的話說到一半兒就說不下去了,因為葉燼身上的滔天殺氣已經在這短短瞬間向解敬文狂涌而去,對方被葉燼嚇得雙腿發軟,差點跪在地上,再也沒法往前挪動一步了。
何無憂饒有興趣地看向了葉燼:“煞氣滔天?有點意思,把他帶回懸鏡司,慢慢審訊。”
幾個術士收起弩箭向葉燼圍過去時,山洞當中忽然傳來一陣怒火沖霄的犬吠聲。是瓜子兒?
瓜子兒從我們跟人動手開始就沒了蹤影,它這會兒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等我回身時,卻看見瓜子兒帶著三個顫巍巍的老頭兒堵在了山洞入口上,其中一個我認識,就是跟我一起坑過懸鏡司的常仙,另外兩個大概也是山中仙家。
何無憂看見對方陣容時,先是微微一愣,馬上大笑道:“哈哈哈,好一只靈犬,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啊!給我拿下那只靈犬,千萬不要傷了它,其他無論是人是妖,統統就地格殺。”
“瓜子兒快跑!”
何無憂的人馬可以輕易擒拿了金步飛,就算我們身上沒傷,也不見得能在正面對決中占到便宜。現在,我們全都失去了戰力,僅憑瓜子兒帶著三個仙家,絕不是何無憂的對手。
我喊聲剛落,懸鏡司術士同時向三個仙家包抄而去,戰成了一團。瓜兒子閃身撲向了一個術士,迎著對方劈落的長刀欺身而上。后者得到何無憂的命令,不敢痛下殺手,只能在刀鋒即將觸碰到瓜子兒的瞬間收刀后退。瓜子兒趁勢鉆到對方襠下,狠狠咬住了那人要害,從對方身上血淋淋的撕下了一條肉來。
“啊——”那個懸鏡司術士疼得滿地亂滾,何無憂不但沒有惱羞成怒,反而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聰明的靈犬!好好好……你是我的了!”
“把弩給我!”何無憂劈過一把弩箭往我頭頂指了過來,“那條小白狗,你叫瓜子兒對嗎,只要你敢跑,我立刻殺了你的主人。”
瓜子兒本來想要挪動的腳步強行停了下來,半伏著身子向何無憂發出陣陣低吼。
何無憂笑道:“這就對了嘛!我喜歡聽話的小狗兒。以后,你跟著我,我可以不殺你的主人,否則的話,他肯定死無葬身之地。”
靈犬一旦認主,此生忠貞不二,主人身死,忠犬必定隨其而去。何無憂想要控制瓜子兒,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把我擒住,用我的性命逼迫瓜子兒屈服。
這樣做,雖然得不到瓜子兒的忠誠,卻能將其控制。況且,何無憂也不需要瓜子兒忠心耿耿,只要她俯首聽命也就夠了。
何無憂臉色一沉:“小狗兒,給我過來。”
何無憂雖然占據了上風,兩只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瓜子兒不放。我估計,何無憂僅僅是猜測我是瓜子兒的主人,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斷,他拿我威脅瓜子兒,只不過是一種試探而已。
瓜子兒氣得在原地連轉了兩圈,才不情不愿地向何無憂走了過去。
此時的葉燼忽然調轉槍口,瞄向了何無憂的側臉。葉燼的目標是何無憂,只是他沒有一開始就把槍口對準目標,而是選擇了相對更有把握射殺的解敬文。
現在,何無憂給了他機會,葉燼怎能不調轉槍口。
何無憂掃了葉燼一眼道:“收起你的槍吧!你不敢賭。你和瓜子兒雖然是不一樣的狗,但是你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不會看著那個叫吳召的人橫尸當場。”
“放心,我不會殺瓜子兒,也不會殺你。我只會給你下毒喂蠱,像訓練瓜子兒一樣,把你訓練成一條聽話的狗。”
何無憂舉著勁弩笑道:“現在,你也給我爬過來。記住,我說的是爬,不是走。你敢站起來,我立刻讓吳召肝腦涂地。”
葉燼丟開手槍咬牙道:“我爬!”
我厲聲怒吼道:“葉燼,你給我滾回去!你的手敢著地,我立刻自盡!”
何無憂哈哈大道:“吳召,你敢自盡,我就把剩下的幾個人剝皮抽筋。你敢死嗎?”
我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何無憂卻笑道:“你們這些抱著什么義氣、感情不放的人,我算是看明白了,明知道是飲鴆止渴,還是會拼上自己的尊嚴、丟棄自己的一切去賭敵人的信用和仁慈,哪怕那些承諾再怎么渺茫,你們也會拼了命去試。可笑啊!”
何無憂道:“我本來以為世上傻子不多了,可事實證明還真不少。所以,我每次遇上這樣的人,都會滿足他們那點小小的希望,讓他們賭一場,就賭我會不會在心情舒暢的情況下放他們一條生路。”
何無憂似笑非笑地看向葉燼:“當然,你也可以不賭。這種勝負在我的賭局,沒有幾個傻子愿意賭。我看你也不像傻子吧?告訴我,你是不是傻?”
葉燼額頭青筋暴跳,臉色漲得發紫,緊緊咬著牙關不肯出聲。何無憂卻冷聲道:“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傻子?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葉燼終于開口了,看他的口型,他應該想要說“是”。可他還沒吐出聲來,洞口的方向就傳來了一聲冷笑:“懸鏡司的人,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得意,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老娘問你,你是不是姓何?”
“什么人?”何無憂冷喝之間,圍攻三個仙家的術士忽然爭先恐后地退了回去,緊緊圍在了何無憂身邊,如臨大敵般端舉著弩箭瞄向了洞口。
我莫名其妙地看向洞口時,卻看見豆婆倒背著雙手不緊不慢地從外面走了進來:“那個小子,我問你話呢!你是不是姓何?”
“老黃豆!”何無憂的聲音里不自覺帶起了顫意。
豆婆淡淡說道:“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姓何?想好了再說話。你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不過,我會不會因為你姓什么而殺你,你就得賭我的心情了。”
豆婆微笑道:“這場賭局,勝負在我。當然,你也可以不賭。”
何無憂氣得雙眼充血:“老黃豆,你別欺人太甚!”
“你怎么欺負我的三個干兒子,我就怎么欺負你。”豆婆冷眼看向何無憂,“你最好別拿‘懸鏡司’那三個字來威脅我,否則,我心情一差,說不定就會干出什么連我都覺得恐怖的事情來。”
豆婆風淡云輕,何無憂的臉色卻變得越發難看了起來,他雖然在極力掩飾,但是雙腿卻仍舊在微微顫抖。
何無憂故意沉著聲音道:“老黃豆,我知道你在懸鏡司里的名聲不小,但是,懸鏡司上下誰也沒真正見過你出手吧?我不相信你像傳說中的那么可怕!”
“哦!是嗎?”豆婆輕輕挖了挖耳朵,“你完全可以出手試試啊!說不定,我就是個體弱多病、風燭殘年的老太太,除了能拿碰瓷嚇唬你一下,別的,什么都干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