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判官口中呼出的真氣與三枚占命錢近在咫尺,就算我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僅僅瞬息之間,三枚銅錢就像是被人用暗器凌空擊中,在我眼前崩成碎塊。
帶著風聲的碎銅星羅滿布地向我眼前飛來時,我趕緊用手一擋面孔,往后倒退了半步。
被東判官崩過來的銅片雖然不大,卻一下撕開了我的袖口,嵌進了手臂。
東判官冷聲道:“如果你覺得這樣就能挑釁我,那就大錯特錯了。在地獄門,你只不過是一只大鬼,就算第七鬼王不在,我也能越過你的頂頭上司處置你。”
我垂著被崩出了血的手臂道:“如果強壓卦象也算是挑釁,那我無話可說。”
占卦的過程當中,很有可能出現天機不清、難以呈現卦象的情況,這個時候,如果命師等不及天機出現,可以稍稍施加外力,強行排卦,但是這樣排出來的卦象十次有九次不準。強行排卦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東判官自然也知道這里面的常識,只是冷哼了一聲,沒有開口。我卻在伸手抽出中間那只信封時淡淡說道:“判官強行干擾卦象,怕是會牽扯因果啊!”
“放肆!給你一個月時間,如果完成不了任務,你就自逐地獄門吧!”東判官帶人拂袖而去。
路小贏走上來道:“剛才我也在推算吉兇,東判官帶來的三件任務都帶著大兇之兆。也就是說,三件任務,你無論接了哪件,都是難以生還。”
“原來如此!”我剛才推算的是三件任務哪一件最為簡單,如果三個任務不相上下,卦象自然難以決斷。
葉燼道:“我們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不用!”我阻止道,“我們全都陷在任務當中,只怕連接應的人都沒有了。還是按原計劃,我跟和尚出任務。我們每到一個地方都會跟你們聯系,我們一旦失聯,你就往我們最后出現的地方找。”
葉燼急了:“你這不靠譜……”
“我有辦法。”我從身上取出兩枚子母青蚨鏢遞給了路小贏一枚,“如果我們失聯,你就帶著子母鏢找我們。進入一定范圍之內,子母鏢就會有感應。”
路小贏猶豫了一下才點頭道:“那好吧!你先看看任務。”
我從信封里抽出委托任務時,不由得微微一愣:“關傾妍?”
我沒有想到任務的委托人會是我的法定妻子關傾妍。
我離開關家將近一年,如果說我已經把關傾妍拋在腦后,那是假的。人這一輩子總有幾件不一定是刻骨銘心,卻永遠沒法忘記的事情。我與關傾妍的婚姻大概就是其中一件。
我本來以為自己與關傾妍已經走上了不同的岔路,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交集,沒想到在命運的安排之下,我們竟然又要相遇了。
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拿著任務找到了白無常:“我能換一個任務嗎?”
白無常臉色一沉道:“怎么剛接任務就想放棄?地獄門可不需要孬種。”
我舉起任務道:“這件任務的雇主跟我之間有些恩怨,我不想接手。如果可以,我想換一件更難的任務,或者用三件同級任務作為交換。”
白無常來了興趣:“說說你們有什么恩怨,如果理由足夠,我可以想辦法幫你通融。”
“算了,我接!”我和白無常并不熟悉,難道還能把自己的到處找人傾述?
白無常面無表情地說道:“那就準備一下,趕緊出發吧!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我其實沒有什么值得準備的東西,唯一需要準備的就是心態。我也不知道自己該用什么態度去面對關傾妍。
當我在關氏一家分公司看見關傾妍時,對方顯然錯愕了半晌:“吳……吳召,怎么會是你?”
我盡可能平靜地說道:“這一次,你還是我的雇主。唯一不同的是,我們之間多了一個中間人。”
我沒法解釋術道門派是什么意思,只好用中間人含糊其辭。
關傾妍微微點頭道:“這次還是需要我給你先說說情況嗎?”
“必要的過程。”我剛想坐下來,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說笑的聲音。說話的好像是一男一女,具體內容我沒去注意,但是聽笑聲,兩個人的關系應該是很熟。
我下意識地往門口看過去時,卻看見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一塊兒走了進來。那男人在進門的時候,還故意伸手往女孩屁股上拍了一下,后者輕輕躲開之后,帶著幾分嗔怪地白了那人一眼:“別鬧!”
“你媽的……”站在我身邊的史和尚忽然暴怒之下,手里的青銅棍像毒蛇吐出的血信子,直奔那男人面門刺了過去。
史和尚要殺人!
我第一反應就是趕緊側身站在史和尚一邊,幫他擋住那個人的去路。
進門的女孩一見史和尚出手,也嚇得花容失色,但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抬手三掌連續拍上了史和尚的長棍。后者像是怕誤傷對方,竟然硬生生把內力收回了一半兒,任由對方擊偏了自己的兵器。
史和尚一擊沒中,他對面那人卻忽然抽出匕首欺身而上,出手封向了和尚的咽喉。
“找死!”我暴怒之下,遠隔兩步之外凌空一掌拍向了對方。帶著冰霜的掌氣暴漲幾尺,怦然擊在對方肋下,將對方打得橫飛兩米,摔倒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史和尚為什么忽然暴怒殺人,但是史和尚已經動了手,我就不能袖手旁觀,就算不把對方斃于掌下,也得讓他失去還手之力。
那人身形剛一落地,我就幾步趕了上去,抬腳踢向了那人小腹。如果我那一腳踢實,對方就算沒被我當場廢掉,也得吐血不起。
可是我的腳尖還沒碰到對方身軀,卻聽見身側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風聲。
暗器?
我揮手出掌之間,玄冥真氣隨手暴起,形同旋風地卷向風起方向時,我卻覺得自己掌邊像是被什么東西劃了一下,從手掌到肩頭隨之一陣麻痹,整個手掌都跟著腫了起來。
暗器有毒?
我抬手封向自己右臂之間,史和尚厲聲怒喝道:“南宮伶,你敢傷我兄弟?”
南宮伶?我駭然看向了那個女孩,她就是讓史和尚傷心失意又獨自糾結了幾年的南宮伶?
南宮伶說不上多美,卻帶著一股媚意,仿佛隨意一笑都能讓人心猿意馬、想入非非。
南宮伶微怒道:“要不是你們先出手傷人,我能……”
“你……噗——”史和尚剛說了一個字,就噴出了鮮血。
他剛才不想傷到南宮伶,強行收回真氣,結果反倒把自己震出了內傷,原先他還能壓制,這時卻因為情緒過激,再也壓不住了。
“史哥哥……”南宮伶頓時慌了。
“滾——”史和尚眼睛瞪得通紅,“我不想見你,你也別叫我哥哥!”
史和尚還是過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不是,也許史和尚心里本來就沒有過疙瘩。
先前他中了蠱毒,卻拼死也不愿意去找南宮伶解毒,直到冬天給他解釋了桃花蠱,他才緩過一口氣來。可是現在不同,史和尚親眼看見南宮伶與一個陌生男人曖昧不明,以前的一切可能都會在一瞬間華為烏有。
南宮伶的眼里閃過了一絲慌亂之后,很快又平靜了下來:“我是關傾妍小姐雇來的術士,你沒權趕我走。”
我看向關傾妍道:“你既然已經雇傭了術士,為什么還要找我們過來?”
關傾妍茫然道:“我不知道,都是伶伶在做安排。”
被我打吐血的那人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神陰冷道:“你是總部派過來的人?你們的地獄令呢?”
我從接手任務開始,就沒人跟我說過什么“地獄令”之類的事情。
我冷眼看向對方道:“想看我的地獄令,你算老幾?”
那人立刻喝道:“你敢冒充地獄門術士?伶伶,咱們出手把他拿下。”
“去你媽的!”史和尚沒用對方再說別的話,連棍子都不用了,隔空一拳直往對方面門上打了過去。史和尚如同虎嘯似的拳音驀然炸響之中,南宮伶也閃身擋向了史和尚的拳頭。
這一回,史和尚不僅毫無收斂內勁的意思,反倒在中途又增加了幾分力道,紅著眼睛往南宮伶身上打了過去。
“快住手!”我知道史和尚這是快要被氣瘋了,才會不顧一切地忽下殺手。可一旦讓他殺了南宮伶,等他醒悟過來時,恐怕真要遁入空門了。
我不等史和尚的拳頭接近對方,就連出三掌,硬是把史和尚推到了一邊兒:“你冷靜點!”
史和尚退出兩步之后,還沒站穩身形,那個被南宮伶擋在身后的人就再次出手刺向了史和尚的要害。
“你找死!”我上一次沒殺他,確實有所顧忌,他卻不知道好歹再次出手,頓時激起了我的殺心。我當即拔出羅剎,一刀往對方身上砍了過去。羅剎刀光暴行數米之后,貼在那人肩頭上疾斬而落,一刀就卸掉了那人的胳膊。
我還沒來得及收刀,就聽見有人喝道:“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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