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看向南宮伶時,后者也同樣眼神冰冷地看了過來:“作為裁判,我不會對你如何。三天之后,藥力會自動消失。這三天,你最好一直泡在水里別動,否則全身都會像被火燒了一樣劇痛難當。反正你這三天也不需要做什么,就好好反省一下吧!”
三天時間,其實可以做很多事情。
至少這三天時間里,我可以大致估算出地獄門的總體實力。剛剛開賽我就丟失了三天,對我和史和尚都是一種致命的打擊。
史和尚上前一步:“南宮伶,把我兄弟身上的毒解開。”
“不行!”南宮伶斷然拒絕,“身為裁判,我有權處置犯規的一方,否則,怎么顯示裁判的公正。三天時間,一天都不能少。”
史和尚咬牙道:“我不想跟你爭辯什么,我只是告訴你一個事實,他是我的生死兄弟。”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南宮伶冷聲道,“作為裁判,我眼里只有公正,沒有私情。”
史和尚的眼神漸漸冷漠了下來:“南宮裁判,在下告辭了!”
史和尚的話一出口,南宮伶的眼里就閃過了一絲慌亂,只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記住,三天之內,不許你們靠近關小姐一步。”
史和尚一言不發地扶住了我的肩膀,算是半架著我走向遠處。這時,關傾妍卻忽然開口道:“吳召,你為什么懷疑我在故意害你?”
我冷聲道:“我們之間的恩怨,來自上一代的約定。我不欠你們關家什么。但是,你關大小姐想要徹底了解恩怨的辦法,只有讓我永遠消失。這個理由足夠嗎?”
我不等關傾妍開口就說道:“和尚,我們走。”
“站住!”南宮伶沉聲道,“回來給傾妍道歉。”
我冷聲道:“南宮伶,你這個裁判未免管得太寬了吧?”
南宮伶冷聲道:“讓你道歉,是我和傾妍之間的私人感情。你過不過來?”
史和尚不等我說話,就忽然猛一轉身亮出了長棍,眼神冷漠地看向南宮伶:“召子,你先走。”
南宮伶忽然間厲聲道:“史不從,我也告訴你,這是我跟吳召之間的私人恩怨,你走開,否則別怪我出手無情。”
史和尚一言不發地看向南宮伶,腳下半步未退。我卻暗暗提起玄冥真氣逼向我中毒的那條手臂。至陰至寒的玄冥真氣貫穿我的手臂時,我身上那種火燒火燎的毒傷頓時退下了不少。
可我還沒來得及轉身,就看史和尚“哇”的吐出一口血來。站在史和尚對面的南宮伶卻厲聲喝道:“你退還是不退?”
史和尚輕輕擦掉嘴角上的血跡,看向南宮伶的眼神顯得越發冷漠,甚至看不出任何一絲感彩。
有情人之間的爭吵其實并不可怕,能爭吵,說明他們之間還有話可說,可怕的是那種陌生的冷漠。如果一個曾經和你花前月下的人,到了連話都懶得對你說的時候,那就真的代表無情了,代表著他已經親手扯斷了那最后的一絲依戀。
但是,史和尚現在的冷漠卻更為可怕。他的眼中看不到憤怒,也看不到殺氣,甚至看不到一絲感情的波動,那不是心如止水,而是一種讓人難以接受的漠視。
如果一個女人的歇斯底里連男人的情緒都無法帶動了的話,那只能說明,你在他面前,連演戲的資格都沒有了。他看你,只不過像是在看一部老舊的,甚至看了無數遍的電影,眼睛雖然盯著屏幕,卻永遠在想別的事情,他只不過是在等電影結束罷了。
南宮伶的臉色瞬間變得異常蒼白:“史不從,我再說一遍,你給我走開!你……”
南宮伶忽然拿出一只蠱鈴,往空中連續搖晃了幾下,史和尚胸口頓時迸出了一片鮮血,人也跟著連退了兩步,栽倒在了地上。
“混蛋!”我抽出長刀,猛然轉動了鬼眼金錢,自己也直奔南宮伶的方向狂撲了過去。
段云飛淡淡笑道:“結陣……”
地獄門術士瞬間向兩邊分散開來,至少有四個人同時從我身體兩側躍向了我身后,他們這個動作看似給我讓開了一條路來,實際上卻是在將我引入陣心。
我沒看出來地獄門究竟用的是什么陣法,但是我敢肯定,陣法的核心就是南宮伶。不管我蓄勢待發的一刀能不能傷到南宮伶,只要我一刀出手,馬上就會受到四面八方密如暴雨般的攻擊。
可我卻不能不出手。從我拔刀開始,南宮伶手中的蠱鈴就一直沒有停止搖動。
我腳下碎步連踩,南宮伶手中的蠱鈴也聲聲急震,仿佛是我們兩個在用同一個頻率出手。我是要阻止南宮伶控制蠱蟲,南宮伶又是為了什么?為了用史和尚威脅我停手,還是單純的在攻擊史和尚?
我已經來不及再想太多。我多堅持一秒,史和尚身上的蠱毒就可能加重一份,我不敢去賭南宮伶會不會惱羞成怒,忽下殺手……
我接近南宮伶三米左右時,長刀之上寒氣暴漲,如同煙霧般的寒氣頃刻之間就擋住了羅剎寒芒閃爍的刀鋒。但是藏鋒于霧中的羅剎卻變得更為恐怖了。
三尺長的刀身仿佛就是一條潛藏在云霧中角爪猙獰、口銜雷霆的狂龍,一旦現出形影,必然攜帶萬鈞之威,狂嘯天地、興風作雨。
我連續兩步推進兩米之間,三枚鬼錢同時停頓了下來,指向南宮伶左手邊的方向——那就是足以將對方致命的方位?
我稍稍猶豫了一下之后,忽然揚刀而起,一招“橫禍飛來”正要出手之間,卻忽然聽見有人喊道:“住手!”
沈臨!我下意識地停下手中長刀向后倒退了半步時,沈臨也步履平靜地走了過來:“吳召,你先退下去。”
我收刀往后退了幾步,沈臨卻緩步走到了南宮伶面前:“南宮伶,你就是這樣當裁判的嗎?”
南宮伶收起了蠱鈴道:“我只是在解決私人恩怨,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可是我的人受了傷!”沈臨怒聲道,“吳召中毒、史和尚中蠱,你想讓他們直接退出擂臺嗎?”
“吳召的毒,三天之內必解。史……史不從身上的傷勢,我可以控制。”南宮伶從身上拿出一只瓷瓶道,“這里的傷藥給史不從服下去,完全可以在短時間內控制住他的傷勢。”
沈臨拿過傷藥扔給了史和尚:“你先拿著。”
史和尚不僅沒接,反倒往旁邊退了一步,任由著藥瓶摔了個粉碎。南宮伶怒道:“你怎么不接?”
史和尚仍舊一言不發地站在那里,似乎沒有聽見南宮伶在說什么。
沈臨冷聲道:“南宮伶,你和段云飛是師兄妹的關系,這場比試,你本來不該出來仲裁,但是,另外兩家既然已經同意了你做裁判,我也不想多說什么。不過,為了公平起見,我特意給吳召和史和尚送來兩顆避毒珠,這不算違規吧?”
避毒珠聽上去神秘無比,其實就是一些成了氣候的毒蟲內丹,并沒有傳說中百毒不侵的神奇,只是能克制一般的毒物罷了。
我接過避毒珠時,史和尚也走向沈臨,從他手里拿過了東西。這個過程當中,我一直在看的不是史和尚,而是南宮伶。史和尚從沈臨手里接過避毒珠的瞬間,南宮伶的眼圈為之一紅,只不過她很快就別過了頭去,沒讓人看見她眼中的難過。
沈臨冷聲道:“你們各憑本事較量,誰輸誰贏,我不管。但是如果有人玩擂臺之外的東西,我九重閣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好了,你們繼續。”
沈臨扔下一句狠話之后,說走就走,甚至看都沒看我們一眼。
我和史和尚飛快地趕回天臺不久,就有關氏公司員工陸陸續續趕往了公司。這次,關傾妍他們也拉開了窗簾,從我的角度上,正好可以看見那些人在往會議室里集中,沒過多久,會議室里就坐了十多個人。
我雖然不知道關傾妍說了什么,卻看見她的助理姬麗萍拿出一張紙在上面不斷打挑,看上去應該是在點名。姬麗萍連續挑了幾下之后,又向關傾妍說了一句什么,后者簡簡單單吩咐了兩句,就有幾個人同時拿出電話往外撥打。
史和尚低聲道:“他們是不是有人沒過來?”
“看樣兒是。”我沉聲道,“現在打電話的有四個人,他們應該是還有四個人沒到。我估計好戲應該是快開始了。”
僅僅一會兒的工夫,段云飛的人就從屋里趕了出來,分成四撥人趕向不同的方向。史和尚說道:“他們這是接人去了。咱們是跟去看看,還是專心在這兒等著看?”
我猶豫道:“咱們現在人手太少,沒法追著他們找線索。咱們就在這兒等著,等他們都回來再說。”
我放下望遠鏡道:“和尚,你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怎么看人的眼神兒都不對了?我當時還以為你怎么著了。”
史和尚搖頭道:“我師父以前就說過,人的心要是死了,看什么都是死的。我今天才知道,我師父沒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