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舉起令牌:“鬼域亡靈,聽我號令。”
天地之間頓時鬼哭神嚎,無數亡靈現身而出,封靈河水再次咆哮而來,形同怒江圍城般向林鏡緣等人圍攏而去。
林鏡緣卻出奇的鎮定道:“第七鬼王,今次小妹敗于你手,輸得心服口服。他日有緣,我們再決高下!”
第七水藍冷聲道:“林家妖女果然名不虛傳,我第七水藍領教了。他日相見,我必殺你!”
林鏡緣淡淡笑道:“后會有期。”
第七水藍和林鏡緣一問一答,就算我手舉著鬼域令牌,也沒能引起她們的注意。更為重要的是,兩個人似乎都把鬼域當成了來去自如的存在,哪怕亡魂怒號、河水暴漲,也沒引起兩人絲毫驚懼。
林鏡緣帶著孫曉梅、解敬文連退了幾步之后,巨大的妖影也在她身后拔地而起。圍在林鏡緣附近的人首傀儡忽然加速之間,肉眼可見的威壓也在妖影身上洶涌而出。沒有渺空帶領的人首傀儡僅僅沖出不到一米,就在威壓之下炸成了漫天亂舞的木屑。
遠在百米之外的渺空好像早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連眼皮都沒有再抬一下。
遠處的妖影僅僅一個旋身就把林鏡緣他們三人攬在懷里,直奔咆哮的封靈河狂沖而去。
“攔住她!”我怒吼之下,封靈河浪卷十米,傾天蓋地地壓向飛在空中的妖云。剎那之后,妖云、巨浪凌空相撞在了一處,高達十米的巨浪從中一分為二,滾滾妖云隨之破禁而出。封靈河水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之后,才慢慢平息了下去。
葉燼狠狠一拳打在了墻上:“嗎的,讓她給跑了!”
第七水藍淡淡地說道:“如果林妖女那么容易被人抓住,也就不配稱為妖女了。”
我轉頭看向第七水藍:“既然你們能在鬼域當中自由進出,又何必大費周章?”
第七水藍搖頭道:“你錯了,我和林鏡緣能自由來去,其實都是用了同樣的辦法——找一個坐標,根據坐標的位置進出鬼域。否則,我們也得一點點地摸索進來,付出的代價未必比你們小。我的坐標是小白糖,林鏡緣的坐標是她自己。”
第七水藍說道:“就像剛才林鏡緣用妖物破空而去,其實是狗急跳墻。術道當中的確有御妖高手,但是真正的大妖不會輕易被人駕馭,就算是達到了陸地飛仙那個級數的術士也不行。林鏡緣這次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說不定要蟄伏很長一段時間了。”
第七水藍的說法應該沒錯,林鏡緣背后的那只大妖非同小可。大妖有大妖的驕傲,不會輕易低頭,有時就算自爆身軀,也不會給術士留下半點有價值的東西,更不要說是輕易臣服效忠了。
林鏡緣這次看似全身而退,其實是吃了大虧。
“我們也走吧!”第七水藍走出幾步之后發現我沒有挪動腳步,才回頭問道,“你不會是想把我也留在鬼域里吧?”
“不會,至少現在我沒動那個心思。”
第七水藍在我眼中神秘莫測,甚至敵友難辨,但是她并沒對我真正下過殺手。這一次她的手段雖然有欠光明,但是終歸還是救下了我們所有人的性命。我不可能因為一些猜疑,就直接對她出手。
況且,我也不認為自己憑著一張鬼域令就能留下第七水藍。林鏡緣能從容離去,第七水藍應該也有同樣的本事,況且她身邊還有一個妖僧渺空。
“我只是想找點東西。”我轉身掃開了天道玉璧,從那下面翻出了三枚血紅色的鬼眼金錢,“走吧!”
“小孩兒心思,還怕我搶了你的鬼眼錢不成?”第七水藍慢慢往前走著說道,“戰無相總算是干了點好事兒,至少他沒打算把你這個鬼脈傳人一塊兒留在這里。”
我抬眼看向對方:“你說天道玉璧其實是戰無相留下的殺局?”
“沒錯!”第七水藍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戰無相是把殺局留給了除了人、鬼兩脈之外的所有半命道傳人。術士只有在神魂離體的情況下才能進入天道玉璧,一旦天道玉璧崩塌,內里的世界就是天塌地陷。天地崩裂,還有什么人能活著出來?就算七脈傳人的本事再高,也走不出天道玉璧。”
我詫異道:“那你是怎么出來的?”
“因為你。”第七水藍認真道,“戰無相的殘念在主持天道玉璧,他有意放你一條生路,才在天地崩塌的時候把你震向了別處。我也是趁著這個機會出手,才讓自己逃了出來。”
我沉聲道:“你不信任戰無相?”
“半命道九子一向互不信任,這有什么奇怪的?”第七水藍自然而然地說道,“我敢說,除了寧逆天之外,就沒有人不防備戰無相。我要不是早有準備,這一次就得栽在天道玉璧上了。”
第七水藍應該沒有說謊。
第一,她直到現在還帶著虛弱。看樣子,她剛才確實傷得不輕。
第二,我本來不應該出現在戰卿的命運軌跡當中,當時應該是被人給強行扔進了戰卿的命運絲線。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戰無相自己,天道玉璧之中只有他才是主宰。
戰無相這個人讓我越來越看不懂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留下天道玉璧,應該是為了針對半命道的叛徒。可是他怎么敢肯定那個叛徒一定會來,還會進入天道玉璧?
戰無相不可能用天道玉璧去算計每一個半命道傳人,除非那個叛徒就是他自己。
難道第七水藍就是半命道的叛徒?
我不動聲色地看向第七水藍時,卻發現她毫無反應,似乎根本沒有在意我的想法。
我試探道:“駝子前輩為什么要走進天道玉璧?”
第七水藍的身軀微微震動了一下:“駝子活夠了。駝子這一生都是為別人活著,也是在為他得不到的人活著,甚至連他自己都很想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活著。進入天道玉璧只不過是為了解開他心中的疑團罷了。”
葉燼不解道:“一個答案就這么重要?”
第七水藍低沉道:“一個答案對某些人來說確實至關重要。一旦那個答案成了他的心魔,不見到最后的結果,他就永遠沒法從枷鎖中掙脫出來。與其如此,不如在自己灰飛煙滅之前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我這么說,你能明白嗎?”
“其實,我有時也在想,推算到了未來又能如何?每天都會知道那么一兩件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也是一種無奈。就像駝子……”
第七水藍看似在向我們解釋,可我覺得她只是在自言自語。她對駝子的死并非無動于衷,而是早有預料,她能看著駝子走向死亡,卻沒法完全釋懷。
再也不肯說話的第七水藍一直走到封靈河邊才開口道:“你不讓河水讓開嗎?”
我舉起令牌高聲道:“封靈河,開——”
滔滔河水頓時向兩邊翻滾而去,在我們眼前劈開了一條大道。我剛要往前,卻聽見身后的雪靈兒說道:“戰卿……不,吳召對嗎?你……你能不能……能不能把鬼域令牌留給我?”
我轉頭看向雪靈兒時,后者低聲道:“我不走了,我要留在鬼域。如果有一天你需要鬼域的時候,只要說上一聲,我馬上把鬼域還給你。”
我看向對方道:“我能知道為什么嗎?”
雪靈兒臉上露出了一絲凄婉的笑容:“阿卿不會再回來了。我該謝謝你扮演了阿卿,讓我從第三方的角度看到了他的一切。阿卿的心里只有予唱,可是我的心里只有阿卿。”
“我拼死沖進鬼域,是為了能救回阿卿,讓他跟予唱團圓。可是……我在天道玉璧中沒有看到阿卿的未來。我不想出去了,就讓我留在鬼域吧!”
我顫聲道:“你就不怕死嗎?在這里你活不了多久。況且……”
“不!”雪靈兒搖頭道,“鬼域的一切都可以創造,我在這里會活得很好。予唱曾經說過,有他的地方就是桃源。這里就是我的桃源,哪怕他是虛幻出來的東西。”
“嗚……”小白糖哭了,第七水藍的身軀也在微微顫抖。
我不知道該不該把鬼域令交給對方。我不是舍不得一塊令牌,更不是貪圖鬼域,我只是覺得自己拿出那塊令牌就等于親手殺掉了雪靈兒;可是我不拿,卻又覺得更為殘忍。
第七水藍沉聲道:“吳召,用玄冥真氣封住雪靈兒,讓她身軀不死,魂魄留在鬼域。如果有一天她想通了,用我的靈符打開冰封,一樣可以走出鬼域。”
我點頭之后抬手封住了雪靈兒。當她被冰封住的身軀倒在封靈河畔時,雪靈兒的魂魄也再次站在了我的眼前。我把令牌交到對方手上:“保重!”
“謝謝!”雪靈兒哽咽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機會救下阿卿,就請讓他和予唱團圓吧!”
“義不容辭!”我沉聲道,“戰卿是豆媽的義子,也是我的兄弟,如果有機會,就算翻天入地,我也要救他出來!”
雪靈兒笑道:“你和戰卿真的好像!”
第七水藍忽然說道:“希望他們不是同一命運。”
感謝各位朋友支持,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