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飄然雖然怒火沖天,卻沒有一個人愿意站出來回話。那名水手臨死前的苦苦哀求還聲聲在耳,被魚群分尸的慘狀猶然歷歷在目,船上的水手難免兔死狐悲,不愿意答話也在情理之中。
古飄然氣得聲音走調:“你們……你們都講義氣是吧?好好好……我告訴你們,這里已經成了鎮罪之地。你們誰想死,我不攔著,但是別連累了別人!都不說話?那好,等你們想說的時候再說,我不管了!”
古飄然一甩袖子回了船艙,我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盜墓人老喬嚇得臉色慘白:“我說,諸位諸位……你們聽古先生一句話吧!鎮罪之地可不是鬧著玩的啊,弄不好就要出人命啊!”
所謂的鎮罪之地,其實就是一種特殊的禁地。古時候,朝廷之所以把法場設在鬧市當中,又在午時三刻開刀問斬,一方面確實是為了警示世人、震懾犯罪;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要用天之陽氣、地之人氣沖散死囚的怨氣。即便如此,也沒有百年不變的法場。
處決囚犯的法場一旦使用超過兩百年,就容易形成鎮罪之地。法場殘存的怨氣和劊子手留下的正氣日積月累之下就滋生出類似于陰兵的鬼怪,這種鬼怪通常被稱為“刑魁”,似鬼非鬼、似神非神。
刑魁最大的特點就是會按照他熟知的律法殺人,說白了就是按照他本身所認定的律法去處決他認定為有罪之人。
一開始,刑魁或許只是去殺應死沒死之人;時間一久,刑魁就會走上極端,連罪不至死之人也一并斬殺;再過一段時間,他可能就會變成惡鬼,只要有人稍有過失,都會死在他的刀下。
刑魁最可怕之處,就在于他的法力會不斷增長。尤其是最初殺人的時候,很多不明真相的百姓會把刑魁當成報應神,修筑廟宇,用香火供奉。刑魁一旦得了香火,就會越來越覺得自己沒錯,更加肆無忌憚地斬殺“罪人”,年深日久必定要為禍一方。
術道當中曾經出現過幾次刑魁,每一次都會掀起腥風血雨,最輕的一次也是屠光了當地監牢大營,上千囚徒包括營中獄卒都無一幸免。
我不知道這里為什么會形成鎮罪之地,可我知道老喬之所以站出來說話,是因為他怕死。盜墓在古代是斬立決的重罪,他短時間內走不出鎮罪之地,腦袋就會被掛在石柱之上。
老喬連著喊了幾遍都沒人答應,急得快要哭了,抱著拳頭挨個作揖:“老少爺們兒,老少爺們兒,這鎮罪之地真不是鬧著玩的,要是出了事兒,可沒地方買后悔藥啊!”
水手當中有人在茫然對視,也有人在皺眉沉思。那些不言不動的人應該也聽說過鎮罪之地,但是看他們的樣子,應該還在觀望。畢竟水手也是一個講究義氣和團結的人群。千百年來,所有水手都是在天海之間向天乞活、與海掙命,越是這樣行走在生死之間的職業,就越是不允許有出賣同伴的事情發生,所以水手之間也有自己的規則,他們輕易不會打破這種鐵律。
那群水手正在猶豫時,船下忽然響起了一陣鐵鏈傳動的聲響,那些人還沒來得及回頭,一個水手就被橫空而來的鎖鏈纏住脖子生生拽上了半空。他旁邊的同伴想要伸手去救,卻在抱住對方雙腿之后,一塊兒被鎖鏈給拽了起來。
我看得出來,那人從自己雙腳離地之后就想要松手,可是他卻晚了一步,等他想要松手時,自己已經被提上了半空,再松手就會被摔在巖石上,粉身碎骨。那人只能死死地抱著同伴拼命呼救:“救命,救命啊!開槍打鐵鎖,快點啊!救命……”
船上本來沒人敢動,直到看見他們兩個被慢慢拽上礁石,被石塊磨得皮開肉綻之后,才有人猶豫著端起槍來。這時,坐在遠處的古飄然忽然開口道:“你想死就開槍!現在沒人能救得了他。”
那個端槍瞄準的水手僅僅愣了一下,那兩個人就全都被拽上了石柱頂端。整個海域再次歸于死寂,唯一能夠證明那兩個水手曾經被拽走的證據,就是留在石柱上的兩道血痕。
短暫的寂靜之后,礁石天柱的上方忽然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張小風、李千方包庇海盜,與其同罪,斬立決!”
所有人都在驚駭之間抬起了頭來,可我們看到的卻只有兩個跪在礁石頂端的水手和他身后手持鬼頭大刀的人影。我看不清劊子手的面孔,卻能看見那口在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