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知道這看起來不過6歲的瘦弱小姑娘是怎么在日軍環繞的情況下不哭出來的。
一個十分堅強的小姑娘。
堅強的讓人有些心疼。
事實上,在這個時代,有很多同樣堅強的孩子,在艱難的生存下去。
生在這個時代,根本就沒有選擇。
李云認出了這個小姑娘。
就是那個跨越時間祈愿,在幻境中出現的那位。
雖然在夢里看起來比較成熟,但毫無疑問,人沒有變。
從老頭子的態度來看,這小女孩兒八成和他有點瓜葛...
此時,這小姑娘突然看向了老頭子這一邊,眼神變得十分的溫柔。
李云施展了隱身。
這小姑娘,理論上來說看這邊是看空氣的。
她居然能夠看見...
李云想了一下,解開了隱身術。
周圍的日國人依然毫無反應,根本注意不到李云等人的存在。
李云能感覺到,周圍的存在感被有意識的稀釋...
也是這抑制力干的。
這一次,連聲音都傳達不出去了。
一開始出現的時候,還是能傳播聲音的。
李云突然望著這一坨紫色能量:“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總覺得這抑制力是有自己的意識的,在向自己傳遞什么信息。
紫色能量沒有回應,只是默默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仿佛死物。
“她...她...是不是在看我們...”馬承看著這小姑娘呢喃道:“總感覺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也許吧,她或許只是在看著空氣而已?”
此時,這小姑娘沒有在看向這邊,而是坦然的接受著各種各樣的折磨。
蚊蟲叮咬落在小姑娘身上,那種被覆蓋的場景李云看著都癢,更不要說在經歷這一切的小姑娘了。
她沒有叫出聲來。
沒有哀號,沒有求救,只是默默的承受。
因為小姑娘的堅強,周圍的日國實驗人員們發出了一陣陣喲西的聲音。
就好像找到了珍貴的實驗材料易一樣。
眼前的,不是孩童。
而是一個有應激反應的肉塊而已。
老頭子已經泣不成聲,馬承更是一陣激動想要沖破紫色能量的枷鎖,去把這些人模狗樣的惡魔給干掉。
無論眼前的人是什么關系,現在只是個無辜的小姑娘而已。
李云也在試圖沖破這紫色能量,同時還想跟祂溝通。
祂好像有自己的意識。
可到現在,這紫色抑制力的意識依然沒有回應的意思。
“救苦無量天尊,苦難就在面前,讓貧道無動于衷可是不行啊...”李云搖頭嘆氣,法相的力量增幅到最大:“這小姑娘的愿望也是通過抑制力傳遞到貧道這里來的吧,既然讓貧道來,又不讓貧道出手,又意欲何為呢?”
抑制力沒有回應,死魚不怕開水燙一樣。
只能讓人當一個旁觀者,看著最真實的地獄。
李云都有些后悔來這破地方了,即使已經是真實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可親眼看到這樣一副場景,渾身難受不必多說...
在此之間,不僅僅是這小姑娘接受著折磨,在這實驗室里,還有人被拉了進來。
有大人,有小孩。
有人在被蚊蟲叮咬后就奄奄一息,本來就營養不良,再被這樣折磨當場去世的也有...
也有堅強的活過這一場實驗的。
有時候,這些日國人為了彰顯自己的寬宏大量,還會很好心的放走這些參與實驗的人,并給予一小袋米。
華夏難民,感激涕零的看著這些日國人,滿懷希望的揣著一小袋米回去...
充滿希望啊,能活下來啦,有米的話...
真好。
事實上,那些帶著白米的難民根本活不過晚上,只能成為這些侵略者們愉悅的道具,最后還是會回到這實驗所里。
以一具尸體的身份被解剖,最后被丟到水泥墩子里,集中處理。
沒人記得這死掉的難民。
難民不會記得。
日國人也不會記得。
更沒有人記得。
伴隨著身體死去的。
“為什么他們能忍心做這種事情...”馬承看著面無表情甚至還笑出聲來的日國人們:“他們連一點點的憐憫都沒有的嗎?”
“事實上,他們是有憐憫之心的。”
李云指著另一邊的試驗臺。
上邊是被解剖的牲畜。
其中一個日國人,雙手合十,為這些悲慘死去的小動物們祈禱。
甚至還有感性者直接哭了出來。
真是可憐的小動物。
仿佛在小動物身上做實驗是什么罪大惡極的事情。
“看到了嗎?他們的憐憫心是有的,只不過并不對華夏人釋放而已。”李云搖頭道:“人不如狗啊...”
“是啊,這些日國人...連狗都不如...”
老頭子的情緒平復下了一些,緩緩說道:“這樣的部隊,不僅僅是在我們這里,在當時,全國,甚至歐洲那邊都有這些惡魔的蹤影,還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實驗,我覺得,教材上應該是不會講的,這些,都是我親眼見過的事情...好恐怖,真的好恐怖。”
李云沒有去深究這老頭子覺得恐怖的東西。
作為原軍人,對于恐怖和死亡應該麻木了才對,可他戰勝了死亡,卻戰勝不了這些恐怖。
此時,罪惡的實驗依然在小姑娘身上實行著...
身上插滿了針管,蚊蟲叮咬的痕跡,滿身瘡痍,沒有說話。
甚至還保持著淡然。
日國人們的眼神愈加的狂熱,仿佛看到了最珍貴的寶物。
更多。
更多的實驗。
更多的痛苦和瘋狂。
甚至有些人還上刑具來施加給這小姑娘。
可這小姑娘,依然活著。
依然沉默。
依然在承受。
堅強的肉體。
空虛的人格...
她好像不會死...
她應該死了的。
本應該死的。
肉體凡胎,承受這么多的病毒和細菌,她的身體應該已經是千瘡百孔才對,可她依然還活著。
身體沒有任何反應。
仿佛,是純粹的為苦難而生的肉體。
“原來,她受了這么多的苦難...”老頭子泣不成聲,跪倒在地上。
在老頭子哭的時候,這小姑娘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綻放出笑容來,用清脆的聲音,在這些日國人看來仿佛自言自語:“不用,擔心。”
李云確定了。
這小姑娘,可以看到老頭。
無論是抑制力的隔絕,還是隱身術的加持,都沒法阻礙她的目光。
“你看的見我們。”
“我看的見你們。”小姑娘一邊受著折磨,一邊跟李云這邊對話。
場景十分的詭異。
在這些日國實驗人員看來,這就是小姑娘太痛苦了,產生幻覺而已,繼續實驗。
李云看著這面色平淡的小姑娘,嘆氣道。
“有什么,貧道可以幫助你的嗎?”
“無法,無言,你看著,便好。”
折磨到夜晚,這良好的素材被這些日國人珍貴的保存起來,甚至還有珍貴的白米飯還有菜肴——當然,這些都是攙了藥物和病毒的。
小姑娘很淡定的將這些飯菜吃了下去。
“有點難吃。”
這小姑娘。
并不是人類。
至少不是正常的人類。
她的身體能耐受各種各樣的折磨。
甚至能穿過抑制力看到李云,還不驚訝。
她知道一切,她明白一切。
她忍耐這一切。
痛楚,苦難,折磨,沒法讓她產生任何心里波動。
能讓她產生波動的,只有老頭子。
還有老頭子身旁的馬承。
“好神奇...我從來沒想過,還能再跟你見一面...”老頭子來到小姑娘的身旁,想要擁抱,想要觸摸。
咫尺天涯,無法觸碰。
小姑娘依然以一種十分柔和的表情看著老頭子。
眼神似父母親人。
又似妻子愛人。
又似觀悲苦眾生。
李云很難想象,以孩童的身體,能有這樣眼神的究竟是什么。
“你可能沒有見過...”老頭子拉著馬承說道:“這位...是你的母親。”
場景突然變得十分的詭異。
面容丑陋,無法以人面形容的怪大叔,和眼前這個未成年的小姑娘。
“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我還是很難接受這個設定啊...”
馬承的母親當然不是現在的小姑娘。
是未來,長大后的她。
皆為緣起,皆為緣滅。
馬承很想哭。
第一次。
第一次見到母親...
雖然現在的她只是個小姑娘,但馬承還是哭的像個三百斤的孩子。
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部都傾注在了這一聲聲的哭喊內。
人生,就是這樣。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
不是罪。
此時,過去與現在的界限開始模糊。
不是昆侖鏡開始發動...
而是抑制力開始發動。
小姑娘好像知道點什么,朝著李云等人點了點頭。
紫色的能量將李云三人轉移到了一個地方。
周圍盡是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的難民。
只不過,這些難民們的臉上還充滿了希望。
他們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么,只有旁邊作為這研究所勞工的華人搬運工面容悲切,知道接下來難民們即將面對的是什么。
難民們,排隊領著稀粥,狼吞虎咽,面容宛若置身天堂。
還一個勁的跟這些發粥的日國人道謝,感激涕零不可言喻。
“媽呢...我們還沒把媽救下來呢...”馬承有些激動,想要沖回研究所里把自己母親給救出來。
“既然你出生了,那么其結果必然就是你的母親當晚無事,至于具體過程,你還得問你的父親。”李云淡然道。
老頭子依然保持著沉默...
沒有繼續多說什么。
李云望著這些難民們,再看看紫色的抑制力...
為什么,要將自己等人傳送到難民營里來。
“他們,似乎還覺得這些日國人是天使。”
“當時各個國家都有設置難民營,而日國的難民營,是唯一提供糧食的,很多人都把這些日國人當成了救星。”老頭子沉默片刻后說道:“事實上,這并不怪他們,在當時,沒什么疾病的概念,只覺得有吃的就能活下來,絲毫沒有考慮,為什么這些侵略者會好心派送食物,戰爭之中,真的有所謂的人道主義救援嗎?”
或許是有的,但絕對不會發生在侵略者的身上。
李云還發現,其實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這些日國人。
臉上有陰翳,有疑惑,有的隱藏著仇恨。
他們心中的天平在搖晃,隨時都可能偏向另一邊。
是吃粥,還是逃離難民營,去尋找未知的生路。
也許,日國人真的有好人呢?
僥幸心理。
矛盾。
需要有聲音點醒他們。
就算只能點醒少數人,但好歹也是點醒...
“雖然無法觸摸,無法觸碰,但聲音依然可以傳播。”李云轉身看著老頭子說道:“這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你經歷過那個時代,有什么,可以讓這些難民們醒悟過來,即使只是醒悟過來一點兒,也是可以的...”
“醒悟過來...能讓他們醒悟過來,哪有那么容易啊。”
老頭子無奈的癱倒在地面上:“和當時一樣,一樣啊,我這懦夫,根本沒有辦法改變什么,我只是一個幸運在戰場上活下來的老東西而已...”
李云沒有說話,只是盯著老頭子的雙眼。
他想改變。
他渴望改變。
通過他心通,李云洞察了老頭子的記憶。
關于那段日子的記憶。
當時他沒有改變什么,叱咤風云,在戰場上殺敵,那時已經隱隱察覺到,這里不對勁了。
但最終,他也沒有付諸行動。
只是撿到了不知道何時逃出來的小姑娘。
并在她長大后,和她成了婚,生了子。
生了一個被病毒扭曲的怪胎。
從出生就是丑陋的象征,被他人排斥。
很多時候,老頭子在想,如果當時可以有勇氣一點,去揭發這不對勁的研究所,未來會不會有不同。
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不會變成這一副畸形模樣...
恍惚之間,一個赤足的小姑娘行走在這難民營中。
不知道什么時候從研究所里走出來的。
渾身傷痕。
面容悲苦,憐惜,痛心。
一點都不像八歲的小姑娘。
“她也希望我這么做嗎...我真的能嗎...喚醒他們...”老頭子呢喃道。
他...真的可以嗎...
突然,旁邊的一個小小難民開始唱起了童謠來。
鄉間童謠,很平常,寄托未來與
童謠...
老頭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如果聲音可以傳播的話。”
一道道的聲音,從老頭子的嘴里傳出。
“籠中鳥,難飛高,不食味粥肚又饑,(食了味粥)肚必疴無藥止...”
微小的聲音,激起了漣漪。
響徹整個難民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