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倉張府的書房之中,吳偉業正在給張溥匯報昨天的成果:“老師,張采師叔昨兒個辦事可是夠快的,學生還沒怎么參與,張采師叔就召集到了足夠的人手。”
張溥捊了捊胡子,笑道:“你張采師叔畢竟與為師并稱為二張,又豈是浪得虛名地?他若是召集不到這許多生員,那才是怪事兒了。”
吳偉業應了聲是,又恭維了一番,才道:“只怕一會兒,張采師叔就要過來與您商議這事兒了吧。”
張溥道:“嗯。也該過來了。你先退下吧,好生去準備一番,既然這暴君要開科舉,正好推你上去,省得咱們總是受制于北邊兒那些人。
另外,等你北上的時候,將那個海外來的福壽膏帶上,想辦法進獻給那暴君。”
吳偉業聞言,打了個寒顫,說道:“老師,這東西進獻上去,合適嗎?倘若那暴君察覺到不對,可是抄家滅族的事兒啊。”
張溥卻是冷笑道:“怕甚么,大明會典中將此物記載為烏香,萬歷皇帝更是為其取名福壽膏,還賦詩一首。那暴君正當青春,此物正好有助于房事,豈不是正好迷住了他?”
吳偉業還是反對道:“只怕此物作用不似老師所想那般,皇家要獲取這福壽膏可不算困難,便是學生進獻了,只怕也是用處不大。以學生之見,此事卻是太過于行險了。”
張溥卻是道:“呵,行險又如何?有人說諸葛一生唯謹慎,老師偏生喜好弄險,如今不也是好好兒的?你且按照為師的吩咐去辦就是了。”
吳偉業無法,只得答應了。正欲告辭回去,卻逢管家來報,說是張采過來了。
張溥一面命管家去請張采,一面對吳偉業道:“罷了,你也留下吧,正好和你張采師叔一起商量下這事兒。”
待張采來到書房之中,見到吳偉業也在,便笑道:“賢侄也在這里?不知道這科舉上準備的怎么樣了?”
吳偉業趕忙行禮道:“回師叔的話,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張采道:“放松,放松。中不中的,還不是你師尊修書一封的事兒?且自放輕松了,不必太過在意。”
張溥將話頭接過來道:“南郭兄這張嘴可真是不饒人啊。”
一番玩笑過后,張溥接著說道:“可是都安排好了?”
張采聞言,也正色道:“不錯,都已經安排妥當,三日之后,一起發動。
到時候兵分兩路,分別燒了他蘇州衙門和蘇杭織造衙門。”
張溥捊捊山羊胡,說道:“嗯。此事既已安排妥當,便三日后發動。這一番,定然要將那些苛捐雜稅都抗了回去。”
接著,又感嘆道:“為生民請命,也不枉我等讀了這么多年的圣賢書。”
張采也道:“西銘賢弟所言極是。當今天子殘暴不仁,如此斂財,豈止是與民爭利,簡直是不給生民活路。還假惺惺地說什么永不加賦,也就是唬弄唬弄那些泥腿子罷了,我呸!”
張溥接道:“不錯,此一番定要揭穿那暴君的真面目給天下人看看!”
吳偉業也湊趣道:“師尊與師叔所言極是。只怕這一番后,那暴君休想再提收商稅這一碴了。”
張溥卻是道:“不管這暴君收與不收,那福壽膏都要進獻給他。聽說暴君與先帝感情極深,不如讓讓他早日去陪伴先帝,也算是成全了他們兄弟情深。”
張采卻是被嚇了一跳,說道:“西銘賢弟,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倘若走露了風聲,你我皆死無葬身之地矣!”
張薄斜睨了張采一眼,冷笑道:“南郭兄現在害怕了?且放寬心便是。先帝與泰昌帝怎么龍馭賓天的,你也不是不知。今上殘暴,不足以奉宗廟,我等也不過是為民除害罷了。”
張采心中卻是暗罵這張薄忒不是東西!倘若自己不知,罪過便要輕一些,如今卻是被這混賬給綁上了賊船,從此便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既然已經上了賊船,也只有一條道走到黑了。
張采咬咬牙道:“既然如此,不如先安排人混入閹黨之中,效仿霍維華故智,將福壽膏進獻給那暴君。倘若真個出了甚么事兒,我等也好摘個干凈。”
張溥捊了捊胡須,說道:“嗯。卻是小弟將此事想的簡單了,便依南郭兄所言。”
轉過頭來,對吳偉業道:“都聽到了?”
吳偉業道:“是,師尊。弟子回去后就發文抨擊東林黨一眾,先混入閹黨,其后再借閹黨中人的手,將福壽膏進獻上去。”
張溥點頭,贊道:“嗯。不錯。不枉為師一番教導”
轉過頭來,張溥又問張采:“袁蠻子那里可曾安排好了么?”
張采道:“已經妥當了。那蠻子既然想自立門戶,便由得他去。既然都是要向遼東走貨,我已經答應助他一臂之力。
等過上幾天,京師之中自然會有人散布謠言,說建奴最懼怕的便是那袁蠻子,到時侯朝中再有人彈劾遼東經略王之臣,不怕那暴君不啟用袁蠻子。
只要事情一成,到時候我等便可以重新在晉商之中尋找可靠的人手,重新打通向遼東走貨的通道。”
張溥聞言,點點頭道:“不錯,如此安排便好。有道是合則兩利,先推那袁蠻子一把,等其登上遼東經略或者遼東巡撫的位置,到時候袁蠻子自去掌他想要的兵權,我等繼續聯絡晉商走貨便是。”
說完,又想起來些什么,問道:“對了,那袁蠻子的老師,孫督師現在如何了?”
張采聞言便有些喪氣,回道:“那老東西雖然沒什么本事,但是卻是個硬骨頭的,一門心思地效忠暴君,我們幾次派人去送禮,都被擋了回來。”
張溥卻是冷笑道:“既然他想做忠臣,那就讓他在家里做好了。小弟這便修書一封,讓朝中彈劾于他,省得那暴君想起來了,再把他召了回去。”
三人正商議間,卻聽得書房外一片吵雜之聲傳來,張溥道道:“怎地如此沒有規矩?駿公出去看看。”
吳偉業聽了,正欲出門,卻不防房門被人猛地一腳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