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趙旭已回到宅子里正皺眉,
“王水兒……王水兒……”
他現下才知道,原來那主院里居然住的是媧女派教主祁紅艷,她與她那面首一番對話,趙旭聽在耳中憶起那王水兒總覺心里有些異樣,不由嘴里喃喃念道,
“王水兒……王水兒……”
猛然頓悟一拍大腿,
“王水兒……王水兒……林玉潤……玉潤……”
這不是自家圓姐兒拆了半邊名兒么?圓姐兒被他們虜去,定不會說真名,只怕他們所說正是圓姐兒!
難道圓姐兒已從他們手中逃脫,因而這幫子人每日都分派了人手出去尋找?
趙旭坐在那處越想越覺自家推想有理,忙將那趙武召至了面前,
“你日日盯著那宅子,可是知他們在尋找什么人?”
趙武道,
“似是走脫了一個姑娘,只是已尋了十多日也一無所獲!”
“給我好好盯著他們,一有異動速來報我!”
那媧女派的人仍不死心,還在尋王水兒姑娘,趙旭這幫分了兩處,一處緊緊盯了媧女派之人,一處也去那城中四下尋找。
一時之間明里暗里竟有三撥人在尋這絕美佳人,林玉潤這廂躲在程老太的院子里,已是腹大如籮,這邊過來小心翼翼扶著桌子坐下,程老太瞧著她笑瞇瞇的道,
“我瞧著小姐這肚兒尖尖多半是個小子!”
林玉潤聽了笑道,
“程媽媽這話,這孩子的爹聽了只怕不喜,他可是一心盼著要個閨女!”
程老太聽了笑道,
“依小姐這般容貌,不論小子閨女那定都是模樣出挑的!”
林玉潤聽了只是笑,心道,這孩子那爹樣兒可稱不上好看,若是像他可怎生是好?
想到這處竟突然發起愁來,眼看離臨盆的日子愈來愈近,心下擔心起來,若是生個女兒又長得似趙旭,以后要想出嫁只怕也是艱難,這要如何是好!
這般想著,竟是想進心里去了,到了半夜一人睡在那床上思念起趙旭來不由悄悄兒哭,那廂程老太半夜起來,聽到東廂那邊林玉潤的抽泣聲,忙披了衣裳過來看她,提燈敲了門,林玉潤過來打開,那油燈一照卻是雙眼紅腫,程老太嘆了一口氣勸道,
“小姐,你可莫哭了,弄壞了身子還是自己個兒受罪!這世上的事兒說艱難也艱難,說不艱難也不艱難,端看你怎生活法,像老婆子這般可算是慘的了,但好歹有了小丫丫,現如今最重的是你肚子里那個,你得為他保重才是!”
林玉潤流著淚點頭應是,請了程老太在屋子里坐了,兩人說了半夜的話,倒覺心里舒服了不少!
第二日林玉潤坐在院子里,想起自家寫給趙旭的信來,也不知他收到沒有!
在這院子里正自擔憂間,卻聽外頭有人咣咣咣用力砸門,林玉潤嚇了一跳,她在這院子里住了這般久,便是左鄰右舍都嫌程老太八字太硬克夫克子克兒媳,不大愿意與她來往,這院門少有人敲響,怎得今日卻被有人登門了!
卻聽外頭有人叫道,
“程大家的,開門啊!”
程老太也嚇了一跳,站起身來應道,
“誰啊?”
外頭的應道,
“是我,程廣富!”
程老太瞧了林玉潤一眼道,
“是我們這處里長,平日也不登門,今日也不知為了何事?”
林玉潤道,
“我也不便見外人,程媽媽讓我先躲一躲!”
程老太點頭,將她扶到西廂,
“到這處來!”
將她藏到了后頭隔間,這處原是用來做凈房的,如今卻是堆了雜物,將那爛草席子掀開,里頭卻是一個夾縫,林玉潤扶著肚子小心的擠了進去。
程老太去開了門,有一個矮胖的老頭兒帶了三個差役模樣的人推了門進來問道,
“怎得這般慢?”
程老太抱了小丫丫道,
“正弄著娃兒,手上不方便!”
說罷便掀了小丫丫糊了黃屎的尿布給他們看,幾個大男人見了都皺眉,那甲長問道,
“你這處可是住了女客?”
程老太搖頭道,
“不曾!”
“扯謊,前頭客棧的小二便道你這處有不明來歷的女客!”
程老太仍是搖頭道,
“她在我這處住了三日便走了,連房錢也未付!”
那幾個男子顯是不信,便往這房子里四處去看,正堂里沒有,東廂里倒是擺了被褥,女人的衣衫,有一個拿出來問道,
“你說沒有女客,這些衣衫又是誰穿的?”
程老太見了卻哭起來,
“這是我那苦命的兒媳的,那屋子就是給我兒子他們小兩口子住的,我將那被褥、衣衫照舊擺著,還當他們在家里一般!”
那人聽了忙扔掉暗罵一聲晦氣,這廂又一個過來推開西廂的門,迎面卻是供了靈牌的桌子,這屋子里四處空蕩蕩,旁邊是一道小門,將破簾子一掀里頭是一室的雜物,卻是半個人影也沒有!
四個男子又在處頭問了半天,程老太只一口咬死那女客早已走了,四人確又沒尋到人,當下也只能作罷,走時那里長便道,
“那女客乃是個私逃出來的女奴,若是她再回來,你定要報與我知曉!”
程老太翻著白眼罵道,
“現下用得上老娘的時候便要來尋我啦!我那兒子兒媳死了,你便連一吊送喪錢也沒出夠,還有臉上門!”
說罷將那門砰一聲重重關了,差點兒夾到里長的胡子,
“嗤!愚婦!”
里長甩了袖子帶著人走了,程老太趴在門邊仔細聽著,待他們確是走遠了,這才去西廂扶林玉潤,
“小姐不用怕,旁人十天半月也不曾到我這院子里來一回,這回來過了,以后定是不會再來了!”
林玉潤心下有些忐忑,但又想身子這般重了,若是離了這處只怕要再尋地兒也易被發覺,又有她寫了好幾封信到豫州,算著日子趙旭也應收到信了,只要再熬上些日子,趙旭只怕便要來了!
若是再換了地兒,他尋不到自家怎么辦?
她卻不知自家那信是到了豫州,只是趙旭卻已到臨州,如今那信已被人快馬往臨州送呢!
這三方都在尋林玉潤,若論最急切的便是趙旭,只是他再勢大,一時半會兒之間這手也伸不到天子腳下來,倒不如那媧女派在這處經營多年,人脈廣雜,這廂便將那莊大夫尋了出來!
也是那莊大夫貪心,收了朱展鵬的銀子,又助他帶走了林玉潤,自家知曉這類事兒定是要糾纏不清的!
當日便辭了醫館要回鄉下老家去避風頭,他本就是獨身一人來到臨州城中,家中妻兒都在老家,回去租處不過半個時辰便收拾了行李,雇了馬車回老家去了!
只是沒料到,那媧女派也是神通廣大,竟只是從醫館那處得了個模糊的地名,只隔了二十來天便將他尋到了,這廂闖入家中,幾把將他拿下,提了人就走,倒將一家老小嚇得不輕,忙去報了官府,只是這事兒莊大夫也沒有與家人提起,便是去報官,家人也只道是強人搶劫卻是半分兒銀子沒少,那官府倒是想查,也要人知曉前因后果才行,這廂便是將那莊大夫帶回來的一干子銀票都使盡了,得來的也只是正在尋查,靜待佳音的回話!
莊大夫被人綁了扔到那馬車之上,連夜連晚往那臨州城趕,五日之后三更,這馬車停在了宅子后門,這廂有人去叫門,那趕車的漢子也跳了下來,突然那馬兒似是受了驚一般立時便半立了身,前蹄亂踢,
“吁……”
馬夫忙過去雙臂較力,好不容易拉住了馬兒,這廂后門也打開了,馬夫拉了籠頭將那馬車帶入了后門之中,誰也沒發覺有一道黑影兒,不過眨眼功夫便閃入了馬車下頭,待到馬車駛入后院之中,車里頭的人被提了下來,馬車被趕至一旁時,那黑影又悄悄兒自馬車之下溜出,瞅準了方向,一溜煙兒向那亮著燈光的廳堂處潛去。
這廂那位莊大夫被兩個如狠似虎的漢子提到了祁紅艷面前,莊大夫在那地上抬頭一看,立時便知緣由,當下也不隱瞞,
“夫人,那小娘子并非老朽弄走的,卻是位姓朱的大官人!”
“姓朱!”
“正是!他自稱名為朱展鵬乃是太子爺的門下,原本許久前見過小娘子一面,后來又在臨州城外碼頭見著了小娘子,便托了老朽與她引見……”
“哦!是么?”
“句句實言,老朽也不過只是與他二人引見,后頭有何事兒老朽便不知了!”
“你不知!”
祁紅艷冷笑一聲道,
“他們在你那藥房里換人敷藥,你會不知?怕是收了他的銀子為人做遮掩罷!”
說到這處低下頭微微一笑,
“莊大夫妙手回春,只怕已將水兒姑娘的臉治好了吧!”
莊大夫道,
“那水兒姑娘的臉本就只是表皮之毒,瞧著嚇人,只要小心飲食服用去毒之藥,至多不過十天功夫必能好的齊全!”
“可會留下疤痕?”
“只要結疤發癢時忍住不去撓,自是不會留下痕跡的!”
祁紅艷瞧了莊大夫良久,忽而溫婉一笑,
“多謝莊大夫解惑!”
說罷抬頭拍手,
“來人啊!將莊大夫送到這府上湖中……”
又低頭沖莊大夫道,
“那廂也有幾位美人在里頭,想來您便是做了鬼也定不會寂寞的!”
“夫人饒命!夫人您……您……不能草菅人命啊!”
祁紅艷掩嘴兒笑道,
“我這處草菅的人命也不知多少了,也不多莊大夫您這一個了!”
旁邊立時便有人過來將莊大夫用東西堵了嘴,拖往了湖邊!
祁紅艷獨立在堂上,嘴角含笑,
“看來那小丫頭的臉并無大礙,現下里只要尋到她,我便能重煥新顏了!”
正自暗喜間卻聽外頭一聲輕響,轉頭喝道,
“誰?”
耳根一動,當下一撩裙擺,人已竄到了堂前青石階上,卻見一道黑影正高高躍起,向宅外縱去,祁紅艷冷笑一聲道,
“這位仁兄,即是來了,何必急著走!還是給我留下吧!”
說罷一抖手從袖間滑出一個小巧的袖箭來,這廂一按機括,那不過寸長的飛箭帶著一點寒光便射了出去,
“噗……”
輕輕一聲,那黑影半空中躍起的身子便如那折翼的飛鳥一般急速墜了下去,
“給我拿下!”
侍衛們得了號令,從隱身之處躍出,向那黑影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