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楊慶與趙旭、郎義天聯手辦那銷金堂,如今銷金堂在蜀中已是數一數二的大商家,他這廂背靠著趙旭也賺得是盆滿缽滿。
楊慶論歲數比趙旭還大上三歲,早年也曾娶過妻子,只是他那時不過一個小小的礦主,整日里為了手下十來個人絞盡腦汁的謀生路,他那妻子嫌他尋不到門路掙錢,便自請下堂跟著旁人去了。
自后楊慶再不娶妻,家里也不進女人,只是偶爾去那歡場過夜。直到了這時節聽聞趙家要嫁女,便動了心思寫信問趙旭的意思。
趙旭對楊慶此人還是頗為賞識,如今他那身家在蜀州已是能排上頭十個了,家中妹子嫁去雖是填房,卻是上無老下無小,日子是自家想怎么過便怎么過,依他看來這婚事卻是好得很!
回去與趙老爺子一講,趙老爺子也道,
“他與我趙家成了姻親,蜀州那頭自是更加盡心的!”
這廂趙老爺子親自到了趙妙姍的閨樓之中去問女兒意思,趙妙姍聽罷沉思良久問道,
“爹爹,那蜀中可是風俗與別處不同,家中女子也能在外頭拋頭露面?”
趙老爺子點頭道,
“蜀事土族人俱是女子為尊,那楊慶祖上是漢族人,不過他久居蜀州應是不拘那些迂腐規矩的!”
趙妙姍聞言點頭道,
“一切全憑爹爹作主!”
趙老爺這廂笑瞇瞇下了繡樓,趙妙珊身邊的丫頭卻是問道,
“小姐,蜀州地處偏遠,那楊慶的年紀比大爺還大三歲,且前頭還跑過一個夫人,這門親事……這們親事也太過委屈小姐了!”
那趙妙姍卻是哈哈一笑道,
“你瞧著那楊慶不好,我卻瞧著很好,他家中殷實又與哥哥搭著伙兒怎也缺不了財路,也更是短不了我的吃穿,他年紀大些能讓著我,家中無老無小便是我說了算,還不用伺候公婆,有了孩子也都是我親生的,又沒有通房侍妾,有甚不好?”
丫頭嘟囔道,
“那蜀州窮鄉僻壤便是吃穿不愁又如何?只怕連人都少見!”
趙妙姍抬手一指點在她額頭上,
“蜀州是偏僻又如何?你在滄州這處繁華所在一年能得幾回門出?蜀州多山景色雄奇,民生純樸對女子拘束少,正合小姐我愛游山玩水不喜人多的性子!依我看這婚事半點兒沒有委屈的!”
這真是青菜蘿卜各有所愛。
趙家七小姐這性子爽朗耿直喜自由,最煩與那些嬌滴滴的大家小姐們打交道,說上一句話都要斟酌半天,一個弄不好還要遭別人的白眼。與其這樣倒不如去那窮鄉僻壤人少規矩少,樂得自在!
這婚事在旁人瞧來十分不配,便是她親生的母親七姨娘也是尋到趙老爺子求道,
“老爺,那楊慶大七姐兒好幾歲,蜀州那處窮山惡水,七姐兒若是過去只怕三年五載也回不來,求老爺將這門親事還是作罷吧!”
趙老爺子怒道,
“這親事我已是答應了,婦道人家知曉什么,不用在此啰嗦!”
這般將七姨娘打發了出去。
婚姻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外人覺著不好自家卻覺著好,那外人瞧著好的,內里過著什么日子只有自家才知曉!
便如趙旭與林玉潤一般,當初眾人都不看好兩人婚事,都當兩人之間只怕是一面倒的情形,卻那知成親之后,趙旭處處都護著林玉潤,這家里事事以妻為尊,夫妻兩人是恩愛異常!
那七小姐趙妙姍也是這般,她嫁到了蜀州去,楊慶對其十分寵愛關懷,家中大小事務全聽憑她作主,自家是半句多話不講,趙妙珊嫁過去第二年便生了個女兒,隔了一年后又接連幾年,生了三個兒子。
楊慶自此更是將她捧在手心當中寵著,連那重話也舍不得說上一句,平日里任她騎馬出門并不阻攔,又心疼妻子在外頭住宿不便,在她愛去的各處名山大川,選了好地兒花大把銀子四處建莊院、養仆人,就是專供她閑時游玩。
楊慶也是吃過女人的虧,自娶了趙妙姍之后,再不曾碰過其他女人,一輩子都與她是琴瑟和諧十分的恩愛。
趙老爺子連嫁了兩個女兒,還剩那老八和老九,老八趙妙菁卻是嫁到了藺州,男方是趙家的遠親董家,這董家也是藺州當地高門,趙妙菁的夫婿乃是長房長子,與八小姐同歲,人生得是儀表堂堂,英俊不凡,與美貌嫵媚的趙妙菁倒是十分的登對,兩人立在一處任是誰見了都要夸是天生的一對兒。
前頭幾位姐姐都有了歸宿只剩下趙妙芙,趙家這位九小姐生得最好,性子也是活潑大方,在趙旭面前也要得臉一些,她的親事趙老爺子與趙旭商量了幾回卻是沒有滿意的人選。
趙旭倒是真心疼這個最小的妹子,在家里同林玉潤講,
“依老九那倔強性子,若是尋個武夫怕是粗人不肯遷就她,日日吵鬧卻是不好。尋個文人吧,又怕遇上那迂腐固執的拘著老九,讓她受了憋屈以后日子不好過。我同爹爹思來想去卻是不知如何是好!”
林玉潤笑道,
“你們這是關心則亂,你們在那廂選來選去有何用處?不如去問一問九妹妹,她心里到底是喜歡什么樣兒的?”
趙旭道,
“這事兒我同爹怕是不好去問,這廂便勞夫人受累去探一探九妹妹的口風,我們也好做打算!”
林玉潤聽了掩嘴兒笑道,
“好啊!你這廂原來是叫我跑腿來著……”
笑著一手叉腰一手攤到趙旭眼前,嬌蠻蠻嗔道,
“沒有那跑腿的銀子,休想叫我辦事兒!”
趙旭被她那樣兒被撩的心里直癢癢,過去一把抱了起來道,
“夫君我如今全副身家全入了你的囊中,現下是身無分文不如肉償如何?”
事后林玉潤卻是扶著石英的手往左園去尋趙妙芙。
趙妙芙住在后頭靠近花園所在,一座兩層的繡樓,背后是堆疊的假山,上頭水車碌碌牽動池中的活水,潺潺自上頭流下來。
趙妙芙見林玉潤來了忙笑著迎下來,引著她到樓上花廳坐下,一旁便是那高高的水車,吱呀叫著倒是別有一番情趣。
丫頭端了茶過來,趙妙芙笑道,
“嫂嫂難得來我這處,且嘗嘗我的茶如何?”
林玉潤輕啜了一口笑道,
“我也是不懂茶之人,不過你這茶入口醇香倒是好茶!”
趙妙芙道,
“這茶還是哥哥打外頭回來時送的,我這也不過借花獻佛罷了!”
兩人閑話了幾句,林玉潤倒也不與她繞圈子,便笑道,
“我今兒天你怕是也知曉為什么吧?”
趙妙芙那里有不知曉的,自家爹爹生怕女兒大了嫁不出去,這廂正在想法子把她們給統統兒出清存貨呢,前頭幾位姐姐已是定了人,這下也是輪到自家了。
當下微紅了臉兒道,
“嫂嫂的來意我也是明白!只是不知嫂嫂你……有什么想問妹妹我的?”
林玉潤笑道,
“女兒家的婚事雖是父母做主但也要自家喜歡,我這廂也是受你哥哥所托,想問一問你對這未來的夫婿到是怎生個心思呀?”
趙妙芙立時一張臉兒紅透,想了想道,
“嫂嫂,我……我可不愛那武夫,這家里動刀動槍的人多了,實在不愿再看了,我喜歡……喜歡那斯斯文文的!”
林玉潤挑眉,倒是沒想到以趙妙芙活潑無拘的性子竟喜歡那讀書人!
想了想勸道,
“讀書人是不錯,不過卻有那讀書讀傻了,迂腐固執的……”
趙妙芙道,
“迂腐固執卻也守著規矩,倒也做不出太出格的事兒!”
林玉潤心中暗想,那讀書人真要做起出格的事兒來,嘴里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往外蹦,九小姐還是見識少啊!
不過她也只管帶話,林玉潤回去同趙旭一講,趙旭聞言嗤之以鼻道,
“那些個一身酸味兒,自命清高的窮秀才有什么好啊!一天到晚滿腦子之乎者也,全是不干實事兒的!”
只是他不喜歡也架不住自家妹子喜歡啊!
過去同趙老爺子一講,趙老爺子可是犯了難,
“如今這兵荒馬亂的,若說是尋個武夫,你那手下一抓一大把,這文人如今都在臨州城里頭圍著皇帝佬兒拍馬屁呢!”
趙家祖上務農到了這趙老爺子這一輩卻是跑江湖出身,趙旭如今更是以武人奪天下,手下幾個幕僚也都是糧食師爺,家里來來往往都是舞槍弄棍的大老粗,那斯文人還真是少有。
又有他們想將老九嫁的近些,在這滄州的地界上選來選去也沒有合心意的。
趙老爺子想了想道,
“我們這廂尋不出來,只怕你母親那處能知曉些人!”
趙老夫人出自滄州陸家,雖是與趙家一般世代務農,但祖上在前朝也是有出仕做官的,他便將這事兒同趙老夫人商量。
趙老夫人因著八姨娘的關系,自是愿意趙妙芙親近陸家,在自家遠近的子弟當中尋摸了一番道,
“我那娘家三房卻有一位讀書不錯的兒郎,算起來年紀倒是與老九相配,人也生得白白凈凈,斯文俊秀,只是這回來后我也無有同家里通信,也不知前頭打仗他們逃到了何處,可有回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