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姐嘆了一口氣幽幽道,
“父母之恩大如天,令得我年紀越大越覺愧對父母!”
錢小姐拉了她的手問道,
“你就真的沒有瞧得上眼的?憑著現下六姨父兵部尚書之職,那家的好男兒你配不得?”
鄭小姐搖頭道,
“正是因為父親有權在手,我如今卻越發不知愿意娶我的男子,是真心還是假意了!”
錢小姐聞言嘆了一口氣勸道,
“這世上那有那么多情情愛愛的,再多的情愛遇上了家長里短,父母公婆,兒女兄弟都要被消磨掉的!更何況外頭還有那么多虎視眈眈的狐媚女子,能保了一個正室的位子,兒女嫡長的身份,便已是不錯了!”
兩個閨蜜在這后花園當中談了半天話兒,待到丫頭們來請時才進了廳里去。
鄭氏母女在錢府呆至了天黑才坐了馬車出來,鄭小姐挽了鄭老夫人的手問,
“娘,三姨母與你說些什么?”
鄭老夫人道,
“你三姨母家如今人多宅小,銀錢有些短缺,卻是想將豫州百畝的良田賣了給我們換現銀好買宅子!”
“那您答應了嗎?”
鄭老夫人搖頭道,
“這事兒還得與你爹商量才成,你爹爹身處高位慣來小心謹慎,雖是親戚之間救急互助,但錢銀來往還是要問過他的!”
鄭小姐點頭道,
“自是應這樣的!”
母女兩人說話間突然馬車一歪,人便往一旁倒去,鄭小姐忙伸一手撐了車壁,一手扶了母親,就聽外頭車夫道,
“夫人、小姐,車軸壞了!”
鄭小姐忙扶了鄭老夫人出來,下了車來看果然見那左面車輪落入了路旁的排水溝之中,車軸已是斷裂了!
車夫道,
“夫人,這車不能行了,需要尋人來幫手!”
她們出來只帶了兩名家丁,兩個丫頭,這馬車十分沉重,只憑三人自是沒有法子抬起來。
鄭老夫人立在車旁前后瞧了瞧,這一處道路有些偏僻,離鬧市還有一些路程,又因天黑行人更少,此時也不好尋人,想了想便讓隨行的家丁去前頭,
“到集市里去雇一輛馬車,先送我們回去,再瞧瞧能不能叫到人來,若是不成便只有回府去叫了!”
家丁應命去了,鄭家母女此時只能立在傾斜的馬車一旁等待,這時那頭卻是噠噠噠過來一隊車隊,鄭家的馬車擋在了路上,后頭的人見了便停下了腳步。
有個仆從模樣的人上來問道,
“前頭的馬車,可是壞了?”
家丁上前搭話,
“陷入了路旁溝渠之中,折斷了車軸!”
這時后頭有人打了馬過來,鄭小姐立在那車旁一瞧卻是認識的,面白無須,生得斯文俊秀,這一別幾年人瞧著還是那般削瘦。
你道是誰?
便是趙庭!
趙庭過來見這情形,翻身下馬便沖鄭老夫人拱手叫了一聲老夫人,鄭老夫人與他并不認識,當下還行禮道,
“這位公子,車損擋道卻是阻了你們出行,失禮失禮!”
趙庭忙道,
“老夫人何來失禮之說,出門在外這類事兒也是難免,且讓我手下人將這車抬出來,再尋人來修繕吧!”
當下便命人來抬車,鄭家母女讓到一旁,鄭小姐初時帶了帷帽擋住面容,又隱在鄭老夫人身后,趙庭一時沒有認出來。
待到她們讓到一旁時,趙庭瞧了鄭家小姐身形,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想了想拱手道,
“不知老夫人與小姐是府上何處?我這廂便派一輛馬車送你們回府如何?”
鄭老夫人笑著謝過,
“已是派了家丁到前頭雇車!”
不過想著人家援手之恩,自是要報一報家門以便日后感謝的!
又道,
“老身乃是兵部鄭大人之妻,這是我的小女兒,不知公子是那戶人家?”
“小可姓趙!”
趙旭一面應著一面想,
兵部姓鄭?
趙庭到京城也是兩月了,別的人不知曉,這兵部的尚書姓鄭,他那里會有不知的?兵部的尚書不是鄭公么?那這一位便是……
“鄭小姐?”
趙庭瞧著后頭那位小姐失聲問道,
“鄭小姐可是你?”
鄭小茗無奈只得移步過來行禮道,
“安平侯爺自滄州一別,您一向可好!”
“好!好……”
趙庭一聽鄭小姐的聲音,這可不是那午夜夢回時在耳邊響起的聲音么?
立時便如丟了魂魄一般,嚅嚅應著不知說了什么。
鄭老夫人立時瞧出不同來,當下側過臉瞧了瞧女兒,
“女兒啊?這位是安平侯爺?”
鄭小姐點頭應道,
“母親,這位便當今圣上胞弟,安平侯爺!”
鄭老夫人自是知曉前頭的事兒,心里對趙庭那點子感激還在,但態度卻立時冷了下來,當下又鄭重行了一禮道,
“原來是安平侯爺當面,卻是老身失敬了!”
“老夫人快快免禮!”
趙庭忙上前虛扶鄭老夫人,近前來那眼兒卻不住地往鄭小姐那邊瞧,只可惜現下天又黑,人又藏在帷帽里頭,也不知隔了這么些年,她……她現下如何了?
趙庭這廂瞧著鄭小姐,渾不知自家已是失了禮數,鄭老夫人本就因著趙家老夫人的事兒,對趙庭有些不喜,如今見他這樣心里更是惱怒起來,當下清了清嗓子,
“嗯哼!”
趙庭一驚忙退后一步拱手道,
“老夫人,我這便派了馬車送你們回去!”
鄭老夫人先頭不知他身份都不想冒冒然上了陌生人的車,如今知曉是趙庭便更不會上他的車了,當上擺手道,
“不用了!”
卻是立在那處眼望著前頭道路等著家丁雇了車來,趙庭見鄭老夫人神色冷淡,一時也不知如何才能與鄭小姐搭上話,只得在一旁眼巴巴瞧著,渾然忘了后頭馬車里還坐了自家的妻子。
董氏如今入了京城,又與趙家二老分了府,卻是不比在滄州老家那般謹慎本分,到了京城繁華所在,達官顯貴無數,又有了安平侯夫人的身分,大宴小宴不斷,這會那會不停,每日里穿棱在這京城的大街小巷,卻是如魚得水,如今她雖是有了安平侯夫人的身份,娘家那些兄弟們卻還沒有入仕。
待到明年科舉若是能出來一兩個,便要靠著她來周旋了!
現下圣上正是用人之際,若是能借著這勢頭起來,董家三代人的富貴必是少不了了。
董氏族中端莊秀麗的女子不在少數,只可惜當今圣上不納嬪妃,若是不然送入宮中也是一大助力。
便是不能入宮,選了那適齡的女子入了幾位殿下府中也是好的!
眼瞧著大殿下已快成人,待得成人禮過之后便要出宮開府另過,這也是圣上疼愛幾個兒子,定是只許成人后才可近女色,雖說還有兩年但這京城中有適齡女兒的高門大閥早就暗中謀劃了!
自家這會子四處奔走,都還怕遲了呢!
董氏這廂一心為家族謀劃,倒將遲遲不能懷孕一事拋在了腦后,這幾日奔波正覺著有些勞累,眼見得天色已黑想快快回府,卻被前面的車擋了道路,她依在那處微瞇了眼問丫頭,
“前頭什么事兒?怎得還不走?”
丫頭撩了簾子出去看,不多時回來應道,
“夫人,前頭有輛車壞了,擋了道路,下頭人正在幫著抬!”
董氏點了點頭抬了一個呵欠,
“讓他們快些著,我累了!”
丫頭應道,
“侯爺在前頭照應著!”
董氏卻是覺著有些奇怪,
“侯爺親自過去了?”
丫頭想了想應道,
“侯爺還與前頭那位夫人、小姐說話,看樣兒倒似認識的!”
“哦?”
董氏聞言撩了簾子往前頭看,因為隔得遠瞧不太清楚,只見自家丈夫立在那處,唯唯與人說著話,那一旁立了一對母女,雖不知他們說了些什么,不過人家那愛搭不理的神態卻是能瞧出來的!
這是什么人家,圣上胞弟面前也要拿架子?
“是什么人?”
“說是兵部尚書鄭霖的夫人和女兒!”
“鄭霖!”
董氏比自家丈夫更知曉京城局勢,這鄭霖原是大周官員在豫州投了圣上,如今官至兵部尚書,是一等一的權臣,此人性子沉穩,辦事謹慎很得圣上看重,便是圣上那妹弟潘湘同在兵部也要退居第二位,足見這位能耐!
只是侯爺幾時與鄭霖家眷認識的?莫非是在豫州的時候?
董氏也未起疑,見前頭終是抬起了馬車挪到道旁,那邊鄭家家丁雇的馬車也已趕到了,丫頭扶了鄭老夫人與鄭小姐上了車,趙庭跟著送到了車邊,鄭老夫人在馬車里說話道,
“多謝安平侯爺援手,老身回去稟了我家老爺自是要上門道謝的!”
趙庭忙拱手道,
“舉手之禮,不足掛齒,老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這廂馬車緩緩離去,里頭的鄭小姐卻是再未發一言,趙庭立在那處呆呆望著馬車遠去,直到后頭小廝在叫,
“侯爺?”
他這才回過神翻身上馬,領著車隊回到安平侯府。
待到第二日,果然有鄭家人來訪,趙庭換了衣裳匆匆出來,卻是那鄭家的大公子鄭明錦,兩人見面說了一番客套話,鄭明錦將謝禮奉上,又說了幾句便算辦成了事兒,要起身告辭。
趙庭猶豫再三,才開口問道,
“本侯與鄭四小姐前幾年在滄州有幾面之緣,也不知四小姐如今身子可安康?婚配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