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廷玉聞言,便壓低了聲音:這案子,何大人和我們侯爺都覺著,是那些沒肅清的余孽在報復。ωヤノ亅丶メ..
這我知道。陳瀅說道。
郎廷玉的面上便露出了很不解的神色來,說道:屬下就是覺得有點奇怪。既然是那余孽是沖著報復來的,他又摸到了何大人的院子,他怎么……
他怎么不殺掉何大人夫妻報仇,反倒只殺了何家老太爺一人。你想說的是不是這個?陳瀅接口說道,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一些。
郎廷玉立時點頭:正是正是,就是姑娘這話。既然他都摸到這地方了,為何不動手?
陳瀅轉開眼眸,凝視著地上雜亂的鞋印,與他發出了同樣的疑問:我也正因此而奇怪著。
說這話時,她微微側首,眉心輕攏著,面上彌漫著一絲困惑。
這奇怪的腳印只是她困惑的原因之一,更叫她困惑的,是兇手的殺人手法。
她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殺人手段,如同這地上的腳印一般,雜亂、隨意、沒有章法,不具備統一性與一致性。
靜默片刻后,陳瀅抬眸道:咱們再仔細找找去,看看這鞋印還有什么地方有。
郎廷玉自不會有意見,道了聲好,陳瀅便又喚來馮媽媽,三人繼續圍著何君成夫婦的住處打轉,這期間,總不免會瞧見那屋中的情景。
陳瀅便從袖籠里取出之前做的筆錄摘要,一面對照供詞,一面觀察鞋印。
隨后,她面上的困惑,便又多了一重。
真的很奇怪。她輕聲呢喃地道,眉尖蹙得越發地緊,總覺得,這兇手給她的感覺,十分地與眾不同。
郎廷玉便忍不住問:不知姑娘發現了什么古怪之處?
在他看來,這堆腳印堪比一團亂麻,橫的直的斜的,方向十分混亂,根本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陳瀅沒說話,只半垂著眼簾,又和此前一樣開始出神。
數息之后,她方才像是突然清醒過來,笑道:罷了,這地方也查得差不多了,咱們還是出去再看看,這鞋印越來越多了,我覺得,我們離此人潛進府邸的地方更近了些。
郎廷玉點頭道:屬下也這么想來著。
這個暫且假定為兇手的人,如果不是故布迷陣的話,就是對何家的地形十分陌生,這從他總是要尋找合適的翻墻地點便能看出。
此外,這人也不是很在意留下痕跡之類的事,給人一種滿不在乎的感覺。在偵探先生的世界里,像這樣大搖大擺闖進別人家中的案件雖然也有,但并不多見。
幾個人繼續順著腳印回溯,在何綏所住的院墻外頭,又發現了幾個鞋印。
只是,這人卻沒翻墻,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離開了,看其所去的方向,正是何君成夫妻的院子。
亦即是說,此人潛入何家后的行動順序,依次為:何綏的住處(沒有翻墻進院)——何君成夫妻的住處(翻墻進院并留下大量腳印)——何老太爺的住處(翻墻進院并殺人)。
陳瀅的眉心再度蹙了起來。
這兇手的種種行徑,根本不符合常理。
難道說他是在找什么東西?
心中不住思忖著,陳瀅一行人繼續再往回找,不久后,便來到了何家的后院兒。
前言說過何家寒薄,因此這宅子乃是賃的,院墻并不太高,陳瀅約略算了算,后院墻面的高度約一米八左右,而據鞋印來看,兇手身高約在一米七左右。對于這種身高的男子而言,何家的院墻并非不可逾越,只要有合適的借力之物,翻進來還是容易的。
果然,他們順著腳印很快便找到了地方,在一處墻角下架著幾個腌菜用的醬缸,皆是底朝天擺放著的,其中一只醬缸上頭,留下了一個十分清晰的鞋印。
在這枚鞋印上,陳瀅又采集到了一根小竹絲。
這根竹絲比前幾根要長些,約莫寸許,兩端尖細,顏色發黃,隱隱有一層光澤。
這倒像是……上了層油似的。盯著那竹絲瞧了片刻后,郎廷玉便輕聲嘀咕了一句。
這聲音雖輕,陳瀅卻聽得清楚,面上便劃過了一縷沉吟。
好一會兒后,她方才說道:郎將軍說得應該沒錯,這上頭確實是上了層油,我猜測,這怕是從某件器物上頭掉下來的,比如竹簍、菜籃子之類的東西。
她瞇眼細細端詳著這根竹篾絲。因為形制較大的緣故,其上人工打磨的痕跡比前幾根更明顯,生竹子現砍的竹絲絕不會有這樣的光澤。再者說,何家宅子里也沒種竹子,這只能是兇手從外頭帶進來的。
可是,如果照此推理,則這個兇手的行動便很叫人費解了。
什么樣的人會在潛進別人家里時,還隨身攜帶體形龐大的竹制器物?
從現場拾取的篾絲上可以判斷,這東西絕對不是迷你形的,否則也落不下如許多的竹絲。
屬下便從此處翻出去,在外頭等著,陳三姑娘可以從院門那里繞過來。郎廷玉的聲音驟然響起,讓陳瀅自思緒中回過神來。
她轉眸看去,便見這位郎將軍正立在那醬缸邊兒上,一臉地躍躍欲試。
陳瀅忍不住笑了笑,旋即作勢行禮:那就有勞郎將軍了。
小事一樁,包在屬下身上。郎廷玉把胸脯拍得山響,旋即一腳踩上腌菜缸,伸臂按住墻頭,一躍一縱,倏然間人已在墻外,其動作之利落,讓陳瀅幾乎沒反應過來。
屬下就在此等著陳三姑娘。墻外傳來了郎廷玉的大嗓門兒。
陳瀅尚未及回話,馮媽媽便搶在前頭應了句知道了,復又向陳瀅躬了躬身,小心翼翼地:姑娘恕罪,奴婢想著總不能叫姑娘在這兒大呼小叫地起來,就在頭里說話了。
陳瀅知道她這也是好心,笑道:媽媽周到。
見陳瀅沒生氣,馮媽媽到底放下心來,拍了拍胸口:姑娘不怪罪就好。復又輕聲問:那姑娘這會子就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