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殿內諸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如今可正是青陽宗宗主的收徒盛典啊,各大仙門長老與真傳都趕了過來觀禮,可見此典之重,也可見青陽宗及越國四大仙門對方原這株仙苗的看重,而這陰山宗真傳,居然在此時指責即將拜在青陽宗宗主門下的方原殺過南荒妖王幼子?
這卻讓殿內眾人心間,除了驚異,更多的是不信……
南荒妖王世子,那是何等身份,又會是何等本事?
而這青陽宗弟子,表現再驚異,也不過是練氣境界吧,他能殺得了妖王世子?
兩個人身份與地位相差太遙遠了吧!
“陰山宗的小友,你來我青陽宗觀禮,蔽宗上下,無不以禮相待,但你說話卻要注意一些,妄加指責吾宗弟子,可是當我青陽宗真怕了你,不敢向陰山宗宗主問罪不成?”
在這時候,大殿深處,一個聲音冷冷遠了出來,卻是青陽宗宗主陳玄昂站了起來。
在這時候,他也是一臉的陰沉,無形的壓力呼嘯不已。
“宗主息怒,且聽我慢慢講來!”
面對著壓抑了怒火的青陽宗宗主,便是甘龍劍顯然也不敢表現的太過猖獗。
忙回身行了一禮,這才輕輕開口道:“想必諸位都知道,我陰山宗坐鎮于九幽與云州之間,調解云州與魔城的矛盾,已有千年,因地毗魔城,倒也與妖族有些往來,這位南荒妖王,便是吾師尊的摯交,而我與妖王座下的妖帥妖將,也有幾分交情,有時也會飲酒論道……”
“哼,你堂堂仙門真傳,居然與妖魔飲酒論道?”
殿內眾人聽了,已有一些,憤憤不平,心間暗怒。
雖然如今仙盟在上,為了抵御大劫,不許各大仙門與妖魔之屬再起爭執,以免內耗了力量,對于仙門修士與妖魔的結交,更是支持,再加上許多地方,因與妖魔地處偏遠,久無交集,早就忘了妖魔與人族之間的大戰,因而也將仙門與妖魔結交,都當成了常事了。
但云州卻是不同,畢竟千年之前吃妖魔的虧吃的太大了,恨妖魔恨到了骨頭里,一代一代的傳了下來,可說九州之中,除了霸下州之州,最恨妖魔的便是云州,雖然千年以來,關于妖魔叩關的記憶,已經淡化了不少,但人人提起妖魔來,還是下意識的憤恨不已……
如今聽得這陰山真傳一口一個,講起了與妖族之間的交情,他們心底,又怎能爽快?
陰山宗地毗魔城,若說與妖魔有些接觸,倒也理解,但這真是把妖魔當成摯交好友了嗎?
這位陰山宗真傳講述這一切,卻十分自然,說罷了由來之后,便微微一頓,繼續道:
“也就在半年之前,南荒妖王膝下有位愛子,生來頑劣,寵溺至極,居然惹下了大禍,盜了妖王的一件寶貝,逃出了南荒城來,妖王無奈,只好著人查訪,后來才找到線索,原來他逃進了云州來,再過之后不久,妖王更是發現,他這位愛子的命燈忽然熄滅了……”
他說的簡單,殿下諸人聽了,卻頓時心下一寒,打了個突。
這妖王之子,真是死在了云州?
陰山真傳甘龍劍看了一下眾人的反應,繼續講了下去,淡淡道:“愛子被殺,妖王自然大怒,當下便要親往云州,來查此事,不過被我師尊勸住,此事因在云州境內,諸位妖將妖帥,自也不便查訪,因此南荒妖王便求到了我師尊頭上,由我與幾位師兄弟下得山來,以游歷為名,暗訪此事,出山之時,我師尊便曾說過,此事關乎云州安危,不可大意……”
“而我下得山后,一路循蹤履跡,終于到了南越之地,卻在這里,完全失去了妖王世子的蹤跡,若是所料不差,那妖王世子遇害之地,便應該就在此處,后來我在那里查了數日,終于聽人說起,曾經在太岳城一帶,有青陽宗弟子斬妖除魔,而被他們所斬的妖魔,行事作風,倒與那位妖王世子有些相似,遍查數日之后,我便漸漸知道了這件事的大概過程了……”
聽他說到了這里,殿下眾人已有不少,心間驚惶,向方原看了過去。
方原曾經在太岳城斬妖除魔,這件事可不是個秘密。
甚至一度曾經是各大仙門練氣境界弟子之中人人稱頌的一件傳奇之事!
方原正式在仙門崛起,也是在那件事之后!
倘若這甘龍劍猜測是真,那豈不是說,方原斬的那妖魔,居然是妖王世子?
這件事,可當真是……
“陰山的小友慎言!”
也就在此時,青陽宗掌管戒律堂的太石長老,已森然開口:“我青陽宗弟子,向來除魔衛道,別說在太岳城一帶,便是在云州各處,怕也都有我青陽弟子斬妖除魔的痕跡,喪命在了我們劍下的妖魔這么多,你若無實證,又憑什么便說這妖王世子是吾宗弟子殺的?”
殿下眾人聽了,倒是暗暗點頭。
心想若無實證,青陽宗確實大可不必認下這件事。
不過那陰山真傳甘龍劍聞言,卻是輕輕一笑,道:“晚輩不是魯莽之輩,自然不能因著些許傳言,便指責青陽宗弟子,在那時候,我也只是有所懷疑而已,只是心下,對這位于太岳城一役揚名立萬的青陽宗弟子留了心,稍稍打探了一下,便聽說了這位青陽宗弟子在那斬妖之事后,忽然崛起,于仙門揚名,成為真傳,又在魔息湖試煉之中,大放異彩……”
說罷了這些話,他便笑吟吟的看向了方原:“到了這時候,我便差不多確定了!“
“胡說八道!”
周圍忽又有幾位執事同時開口喝叱:“吾宗弟子崛起,又與那妖王世子有什么關系?”
甘龍劍冷冷笑了一聲,道:“諸位莫非忘了,這件事可不僅僅是妖王世子之死,還有他從南荒妖王手中盜出的一件寶貝,妖王世子死了,你們說這寶貝將會落在誰的手中?”
說著這話,他瞇起雙眼,淡淡的向方原看了過去,輕聲道:“那件寶貝倒不值得什么,不過若是落在了練氣境界的弟子手里,倒確實作用不小,想必幫助一個本來在仙門之中寂寂無名,道路坎坷的弟子一朝崛起,揚名立萬,是沒有什么問題的,你說對不對,方原師弟?”
甘龍劍說著,目光已經看向了方原,輕輕笑了起來,目光卻隱隱發寒。
“正是在你太岳城歸來之后,才開始崛起的吧?”
“是不是你當時便已經得到了這件寶貝呢?”
“在仙門奪得真傳,又在魔息湖內大放異彩,做到了諸多旁人做不到的事情……”
他一句一句,問了出來,距離方原愈來愈近:“是不是就是因為這件寶貝呢?”
“唰”“唰”“唰”“唰”
大殿之內,頓時有無數目光向著方原看了過去。
其實聽了這么多,他們也有些相信了這陰山宗真傳的話了。
畢竟方原當初在太岳城斬妖魔之事,知者不少,而且在那前后,也并沒有太多斬妖除魔的事情出現,再加上,眾人只需稍稍一捋這個時間,便已發現,方原自仙門之中崛起,確實是從太岳城歸來之后,后來他做出的一系列驚人大事,本來就讓人難以置信……
如今,倘若是借助了南荒妖王的寶物,便可以解釋得清楚了!
“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若是如此,便指責我青陽宗弟子,未免太霸道了些……”
在這時候,只有青陽宗小竹峰的幾位執事,厲聲大喝了起來。
誰也不知道他們此時心里怎么想,但嘴上當然要為青陽宗弟子說話。
只可惜,甘龍劍想來早有準備,聞言卻只是冷笑了一聲,道:“我就知道青陽宗不會如此輕易認下此事,你們說的也對,剛才那些都是我的猜測,只是我想問一句,昨夜我與段飛淵師弟論道飲酒,酒至興起,想到自己需要煉制一件寶物,需要水行妖類的趾骨一段,并愿以一顆火系妖丹來換,段師弟很是高興,便帶著我在青陽宗煉寶窟里參觀了一番……”
說到了這里,他攤開手來,掌心里赫然多了一截銀紋縈然的骨節,然后他掃視眾人,輕聲笑道:“若是青陽宗堅不承認此事,卻不知這妖王世子的骸骨,是如何出現在了你們煉寶窟之內的呢?又或是,你們覺得南荒妖王,認不出他自己那親生血脈的骸骨?”
“嘩……”
此言一出,大殿之內,立時一片嘩然!
誰也沒想到,這位陰山宗的真傳,悄無聲息之間,居然連這等實證都拿到了。
“這……”
而那神宵峰真傳大弟子段飛淵聽了這話,則頓時臉色蒼白。
而在這大殿之內,更是不知有多少人,都目光復雜的向他看了過來。
昨夜這位陰山宗真傳甘龍劍邀他飲酒,他自是喜不自勝,言語之中,少了警惕,后來又聽這位陰山宗的真傳想煉一件法寶,卻少了水行妖類的骨骸,并愿意以一顆火系妖丹來換,他又豈能錯過這件好事?當然一口應承了下來,連仙門都未通告,便帶他入了煉寶窟去,那里有著青陽宗歷代弟子斬妖魔之后帶回來的骸骨,都是用來煉寶或是煉藥的寶物!
當然了,一些絕世大妖的骸骨,那是至高資源,他也沒有權力帶著甘龍劍進去,因此只是帶著在一些不成氣候的妖物庫存之中轉了一圈,隨他挑選了幾件也就罷了,而這陰山真傳,轉悠的時間倒是不短,他當時還擔心這陰山真傳眼光太高呢,不過轉了許久之后,他卻忽然只挑了一段品質并不怎么高明的水妖遺骨,而且只拿了其中一小段,就說足夠用了……
當時的他,還覺得十分慶幸,但誰能想到,這陰山宗真傳居然是這個目的!
“方原師弟,你還有什么話想說么?”
陰山宗的真傳甘龍劍說到了這里,則輕輕將那趾骨收了起來,雙手負于身后,看向方原。
直到此時,一直站在了那里,沉默不語的方原才抬起了頭來。
“我只有一句話想問……”
他臉色非常平靜,從這位陰山真傳說出了太岳城降妖一事后,他便知道這事根本躲不過。
別說對方騙過段飛淵,拿到了妖魔骸骨,就算沒有,他也有的是方法證明這件事是自己做的,當時看到了那妖魔本相尸首的,不是只有自己,還有太岳城一甘貴胄,倘若他對那些人搜魂觀神,很容易便可以確定這樣一事,甚至說……這陰山真傳很可能已經這么做過了!
只有他已經這么做過,才會如此斷定那妖魔是自己斬殺的,才會一直在暗中盯著自己!
所以,到了這時候,再狡辯什么的都已經沒用。
因此他只是緩緩看向了殿內眾人:“就算是我殺的,斬妖除魔,有什么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