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提到來了這里很多年,便透露出兩個線索。
他們并非此地的原住民,但因為來了多年,與這些巨蛛應該打過很多交道,知道怎么樣在這個地方生活,同時對于這里也肯定很熟。
也難怪他們在撥取巨蛛身上的箭支時,面對這種可怖的生物,表現得如此鎮定了。
眾人從火圈之內躍了出來,看著這群人將四處散落的箭支收好,重新裝進腰側掛著的箭支囊袋之中。
月光下,幽藍的湖面泛著漣漪,這些先到的冒險者們很快把沙灘上的箭矢拾撿完,很自覺的聚到了一處。
宋青小撕扯著身上捆纏的蛛絲,這些巨蛛吐出來的絲在浸了水后極沉,吸飽了水后,那蛛絲顯得韌性更足,數股交織在一起,像一張絲網,越撕越長,卻無法將其扯斷。
其他幾人的情況也是差不多,看到他們狼狽的模樣,那持弓的為首男人笑著便道:
“這些共生獸的絲十分恐怖,一般的火可燒不斷,水泡不融,且泡過水后,更難扯斷了。”
他目光落在四周燃燒的火光上,火光里地面上鋪蓋的蛛絲被燒得縮卷變形,發出一股股難聞的焦臭:
“你們放出的火,可比一般的火厲害得多,應該是溫度更高的緣故吧?”
這群人之前躲在廢棄建筑之內,既然能在關鍵時刻救了眾人,應該也是看到了試煉者們之前與巨蛛大戰時的情景。
他說這話時,目光是落到四號身上的,甚至特意在他握著煙斗的手中停留了片刻。
一號點了點頭,還沒開口,宋青小便捕捉到他話中的關鍵詞:
“共生獸?”她撕扯蛛絲的動作一頓,“是指那些人臉蛛嗎?”
“是的。”那男人的目光從四號身上轉移到她身上,宋青小接著又問:
“為什么稱它們叫共生獸?有什么緣故嗎?”
她這一問,一號等人也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抬頭盯著那男人看。
‘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燒聲中,一股詭異的氛圍籠罩在眾人之中。
“因為在這個地方,我們也算是和它們共同生存的物種。”男人似是并沒有意識到古怪,神態自然的解釋了宋青小的疑問。
她點了點頭,算是對男人的這個回答表示理解了:
“我們初來乍到,對這種從未見過的物種并不了解,只是想要了解更多一些它們的習俗罷了,如果有冒犯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
“哼!”宋青小此時道歉的語氣令四號鼻孔中發出不滿的輕哼,他被宋青小硬懟過兩次,心中十分記仇。
兩人靈力屬性相克,原本相互之間敵意便重,這會兒見宋青小對待這些人的態度與對待自己態度截然不同,想起她先前對自己毫不客氣的態度,更感惱怒。
那男人卻接受了宋青小的歉疚,笑著說道:
“沒有關系的,這個地方確實危險,你們如果才剛來,又遇到那群人臉蛛,害怕之下想要多了解一些情況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說話時,提到那些巨蛛時,沒有再稱呼它們為‘共生獸’,而是順應著宋青小之前提到的稱呼,稱它們為‘人臉蛛’。
作為一個來了這個場景中多年的人,又與這些恐怖的‘共生獸’戰斗,好不容易活到現在,這脾氣也有些太好了。
這男人像是猜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又接著說道:
“我們來這里太久了,遇到的同胞不多,能活下來的就更少了。”他頓了頓,“這個鬼地方生存不易,唯有大家互助,才有活下去的希望,能將人類的種子往下傳播。”
他懇切的道:
“我也希望你們可以考慮一下,加入我們的隊伍,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問我們。”
男人說的話確實也有道理,反倒顯得宋青小之前的懷疑有些太過以小人之心揣君子之腹。
她看其他人將沙灘上的箭支收完,巨蛛身上的箭也被撥了下來,有些斷掉的箭矢尖端也被他們小心翼翼的折了下來,擱進箭囊之中。
男人已經在點名,像是準備離開了。
宋青小突然又問:
“湖里也有一些箭支,不撿嗎?”
她的話令轉身點數的男人舉起的手動作一頓,轉過了身來,那目光在跳躍的火焰下閃著黝黑的光,眉頭像是飛快的皺了皺,仿佛對宋青小接連不斷的疑問已經感到有些不耐煩了。
一號、二號意外的看了宋青小一眼,從進入試煉空間到現在,她話并不多,看起來并不像是如此聒噪的人物。
此時卻疑問頻出,像是不知道即將要把這一群救了試煉者的人激怒。
“不撿了。”
那男人轉過頭來時,已經將內心的情緒收拾好了:
“耽誤的時間太多,在同一個地方久留不是明智之舉。”說完,他又指了指沙灘之上燃著的火光:
“這些特殊的火焰熱度比一般的火焰高很多,會很快引來大批人面蛛。”
尤其是恐怖的巨蛛群剛離去不久,若是感應到不對勁重新折返回來,對大家來說都不是個好消息。
他這樣的說法算是驗證了宋青小之前關于這些人面蛛是被四號異能吸引而來的猜測,更增加了他話中的可信度。
一號神色一凜,像是打消了心頭的疑惑,重重的點了下頭。
“跟我們來。”
這男人一說完,率先返回廢棄的建筑,試煉者們愣了一下,也順著他們的腳步,跟上去了。
一行人鉆進廢墟之中,頭頂的月光被頂上的建筑擋住,光線一下黑了下去。
但這些人像是對于黑暗的環境已經十分熟悉了,在了廢街之間左躥右摸。
試煉者們的體能遠較這些普通人強大,哪怕是在漆黑的環境中,也能視物,因此也牢牢跟在后頭。
宋青小在前進的同時,仰頭打量著四周的建筑物。
這片建筑群比她想像的還要大許多,房舍高約五米左右,地面被沙塵掩埋,斷壁殘垣顯得份外斑駁。
一路有許多倒塌下來的巨石擋路,為這廢棄的建筑更添幾分荒涼之色。
這樣一片建筑群,看樣子像是一個已經荒廢了許久的城池了,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
入夜之后,這廢棄建筑群內異常的陰冷,那種寒意像是夾雜著無形的針,要鉆入人的骨子里頭。
‘呼呼’的風響聲穿過廢棄的街道,掀起地面的細沙,帶來一種古怪的味道,像是古老建筑散發出的腐朽味混合了腥氣,形成一種特殊的凄涼的氣味。
眾人走過之后每一腳落地,干燥的沙子被踩得‘刷刷’作響,滑動之間眾人的腳步沉了進去,被冰涼的沙子掩住。
宋青小心里生出疑惑,這個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這些城池是何人所修?又是為什么荒廢?而且荒廢的時間看樣子已經不短了。
她腳底之下像是踩到了什么東西,發出‘吱嘎’的聲響,宋青小腳步一頓,俯身去摸。
她這一停下來,跟在她身側的二號也不由自主的站住了,警惕的問:
“怎么了?”
在這陌生的環境中,大家都提高了警覺,二號一說話,前方并列行走的一號與四號也跟著頓住了腳步。
其他人也站住了,都下意識的轉過了頭。
宋青小從腳底之下抓起一把沙子,手掌一攤之后,大部份沙子從她指縫間溜走,留下了一個約摸乒乓大小的海螺。
那海螺已經石化,顯然埋藏在泥沙中已經很多年了。
“沒事,撿到一塊螺石。”
原來只是虛驚一場!
她這話一說出口,所有人都跟著松了口氣,就連之前面對巨蛛時從容不迫的那群救助了試煉者的人們都跟著放松了許多。
“這里以前曾被海水淹過,所以會有這種東西并不稀奇。”
他這樣一說,大家又感到有些好奇了,不過此時這男人并不準備說太多,可能是因為這一場虛驚的緣故,他加快了腳步,使得一號到了嘴邊想問的話又咽了回去,準備稍后再說。
經過這一小插曲,大家再踩到一些螺石等物時,便并不像之前那樣感到驚訝了。
這一座廢城大得像是沒有盡頭,眾人默不作聲跟在這群人身后,走了約一個多小時后,宋青小突然開口:
“等一下。”
她聲音在斷裂的墻柱之間傳開,回音被來回傳播:
“等一下……”
“等一下……”
“等……”
配著‘嗚嗚’的風聲,顯出一種幽冷而詭異的感覺,頗有些驚悚。
前進隊伍的腳步再次被她的話打斷,為首的男人轉過頭,黑暗中他目光幽幽,語氣平淡而沒有起伏:
“又怎么了?”
他話中隱藏著的不快情緒被宋青小所察覺,跟隨他一路的人像是也對宋青小極為不喜,散發出些許敵意,引起銀狼警告的低吼!
狼的嚎叫聲響起的剎那,一股傲然之意傳揚開來,將每一個心懷不滿的人鎮住。
除了試煉者外,這些持弓的人本能的退后,下意識的與試煉者拉開距離,手搭在了箭囊之上,像是一言不合便要動手。
一號、四號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與宋青小及二號靠近了些,雙方分成兩個陣營,隔了約一米不到的距離相互對峙著。
“我們走了太久,有點累了,”
作為引起這一場矛盾的始作俑者,宋青小仿佛并沒有意識到自己之前連番的舉動造成的影響般,開口問道:“什么時候可以歇一歇呢?”
‘呼’!
那男人長出了一口氣,隨即笑出了聲來:
“確實是我疏忽了。”他這一笑,廢棄建筑之內劍撥弩張的緊繃氛圍頓時一松,除了四號沉著臉不吭聲外,一號、二號也都跟著笑起來了。
“我們常年在這個地方生活,是已經長期徒步慣了,一時間忘了你們剛來不久。”
說到這里,他手臂一舉,高呼了一聲:
“大家先休息一會兒再趕路!”
他說完話,其他人并不出聲,顯然已經十分習慣聽他發號施令了。
眾人往前走了一段路,鉆進了一間廢棄石屋之中。
大家一進去后,那些試煉場景中持弓的人便極為熟練的紛紛從身上掏出生火的工具等物,不多時,那石屋地面上便生出了一小堆火,周圍還擺了一些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