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當日闖進時家留下的后患,還是殺死了范氏叔侄后,羅五出賣了自己?
宋青小心念疾轉,同時一心二用,將幾顆圍繞在自己身側的星辰收入體內。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發生,都證明她身份已經曝露,對她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在她睜開眼睛的剎那,一直匍匐在她身側的銀狼也跟著抬起了頭,它似是也感應到了風雨欲來之勢,動了動耳朵,眼睛轉往來人的方向,撐起了前肢。
正在此時,宋青小聽到另一邊也傳來動靜,有一隊人馬匆匆趕來,腳步略沉,氣息也急,似是沖著這群不速之客而來的,還未走近,便有人大喊了一聲:
“各位,請停步!”
這說話的人是曹善,是曹隊長的子侄,目前在隊內擔任他助理的職位。
曹善一來便將聲音喊得很大,壓根兒沒有掩飾的意思,語氣很急,像是一路追趕過來的樣子,還壓抑著怒火:
“這里是預備隊,你們進來,是不是應該要跟我們隊長先打聲招呼才行,直接闖進這里,是不是當我們預備隊沒人?”
“閉嘴!”那群人一被曹善等人攔住,頓時低喝了聲:
“你敢阻攔武道院的人辦事?”
帝國的武道研究院在各大預備隊的名聲是如雷灌耳,從當初劉肖等人參與考核時,提到武道院的人便面露向往之色就可見一二。
可此時這群人哪怕是自報名號,曹善卻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哪怕就是武道研究院的人要想辦事,也需要拿出公文批程,應照規矩辦事,回稟過隊長之后,才能進預備隊。”
他的態度強硬,有種故意想要跟人鬧事的意思,將聲音喊得很大,哪怕宋青小收回神識,依舊聽得清他的喊聲。
宋青小當即想到自己進入預備隊當天,與曹隊長達成的協議,他曾提出讓自己指點劉肖等人,并保他們考核,作為回報,曹隊長答應替她掩護,讓她留在預備隊!
曹善此時大聲的叫喊,極有可能是在故意向自己傳遞消息,這群人確實是沖著自己而來的。
她反應過來這一點,武道研究院的這群人精顯然也想得明白。
當下這群人并不再跟曹善糾纏,而是放棄掩藏氣息,直接往宋青小所住宿舍奔來。
那武道研究院領頭的人向其余幾人使了個眼色,同來的幾個修行者頓時立即散開,宋青小很快便感到幾股氣息分別出現在自己房舍周圍。
“誒,你們干什么?”曹善大聲的開口,跟在幾人身后跌跌撞撞的跑來。
不多時,宋青小只聽到門口之處傳來‘卟’的一道輕響,那房門的鎖在一股靈力的作用下被拍碎。
屋子里頓時涌入數人,銀狼發出低吼,卻在剛要撲時,被宋青小一下拽住了后頸處的皮毛,將它攔了下來。
“咦?”
那率先破門而入的人在進來之后,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接著放出神識掃蕩,發出一聲極為詫異的驚呼聲。
此時屋內空蕩蕩的,壓根兒沒有人!
曹善氣喘吁吁出現在門側,一臉的緊張之色,在看了一眼屋內之后,他臉上的緊繃之色一松,隨即化為怒意:
“你們哪怕是武道研究院的,是不是也太過份了?直接沖進我們宿舍,一副抓捕犯人的架勢,我會上報隊長,向長老議會投訴你們的……”
他大聲的喊,那為首的男人卻并不理他,而是在屋內細細的端詳。
屋子中的擺設簡單,與預備隊的每個宿舍格局相似,從宋青小當初陪同劉肖等人離開預備隊至今,屋里的東西她就并沒有再使用過,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里,她回來之后大部份的時間都呆在練功房內養傷,外面的家具之上已經蒙上了一層灰。
“你們今天如果不說出一個正當的理由,今天這樣肆意闖進預備隊的舉動,我們絕對會投訴,絕對要抗議!”在發現屋里沒人之后,曹善的聲音又顯得更大了些。
那為首的男人被他吵得臉上現出慍色,卻并沒有理睬,而是目光在四周一轉之后,緩緩往練功房的方向靠近。
宋青小站了起身,冷冷看著這男人慢慢朝自己靠近,他的目光并沒有落到自己身上,仿佛并沒有發現僅與他相隔數米處站著的一狼一人。
練功房雖大,但卻并不能藏人,空蕩蕩的空間之中僅有一排武器架而已,除了才剛踏進這里的人外,并沒有發現宋青小的蹤影。
“怎么可能?”那為首的男人有些不敢置信,發出喃喃自語。
他本能的轉動著頭顱,并不知道不遠處正有人在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但修練之人本能的危機感仍令他覺得不大對勁,當即運轉靈力布滿全身。
“我說了我們這里沒有人,你們擅自闖進我們隊中,總得拿出個說法、章程。”曹善跟了進來,喋喋不休的道:“簡直欺人太甚,當我們這里是什么地方,想闖就闖,跟搜犯人似的。”
宋青小不在屋里,這令曹善底氣比先前更足,哪怕面對的是預備隊的人的冷臉,依舊敢大聲嚷嚷。
“你給我閉嘴!”那男人被吵了幾句,終于忍不住大喝出聲:
“我們辦事,還輪不到你來指責,我們在追蹤的是危險的嫌疑人,現在懷疑你們窩藏包庇!”
那后面進來的幾個修士聽了這話,也不由面露怒色:
“先前這小子故意大聲嚷嚷,可能就是在通風報信!”
“你血口噴人!”曹善自然不認這指責,當下大聲反駁,“我看你們是任務失敗之后想要找個替罪羊,瘋了一樣隨意挑個軟柿子捏,以掩飾你們的無能!”
預備隊的曹增向來習慣以拳頭解決事情,而身為他的晚輩、助理,曹善則更多時候負責替他收拾善后,口才了得,當下三言兩語便將武道研究院的幾人訓得臉色鐵青!
他們向來趾高氣昂,因為實力強悍,無論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第一次遇到區區預備隊的人也敢如此不給他們面子。
“你閉嘴!”一個悟道境修為的武道院修士疾言厲色的喝道,曹善卻更大聲的喝斥回去:
“你才給我閉嘴!”
雙方吵得不可開交,一下打破了練功房內凝重的氣氛。
宋青小站在迷蹤陣內有些無語,武道研究院來的八人中,僅有三人剛剛達到凝神境,其余都是剛踏入修行的門而已。
為首的男人修為最高,已經達到凝神境中階,但憑這幾人實力,卻無法破開她布下的迷蹤陣。
能不動手自然是最好的,她原本打算等這幾人搜尋不到之后自行離去,她再借機也離開預備隊,拿了玄晶之后另外再找地方藏身修行,鞏固實力。
哪知這幾人在發現練功房內沒人之后,竟開始吵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雙方吵得面紅耳赤,都像是動了真火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不像是能離去。
兩撥人吵得正兇時,又有氣息往這邊過來,這一次來的人數不多,總共三人,但令宋青小心中一沉的,是這三人之中,除了有一人是她熟悉的曹增之外,另外兩道氣息極深,她的神識一放出去,其中一人便似是一下有所感應,顯然并非一般修行者,顯然已經達到了丹境。
她的秘密到底曝露了多少,使得武道研究院竟然出動了兩位丹境其修為的人。
三人聽到這邊響動,來得極快,片刻功夫便出現在房舍之外。
“吵什么呢?”曹增臉色有些難看,站在門口大吼了一聲。
預備隊中,他積威甚深,一開口幾個隊員都不敢再說話,曹善一見他來,頓時如找到了主心骨般,松了一口氣,當即眼珠一轉:
“隊長,他們欺人太甚,既沒有市政中心發放的公文批注,也沒有上頭的口令,直接就說我們窩藏了人,隨意闖進來搜查,還挺橫!”
曹增的鐵拳之下,預備隊的人大多性格都頗為彪悍,哪怕面對的是武道研究院的高手,曹善也并不畏懼:
“我看研究院的水準是一代不如一代,什么真本事沒見到,倒是耍威風的本領倒是見識到了,估計是接了什么任務完不成,上我們這兒想找個替死鬼,好回去交差,升官發財對不對!”
“你胡說!”那為首的男人被他氣得咬牙切齒,卻偏偏嘴皮子沒他利索,只氣得恨不能當下兩掌將他劈倒在地。
眼見雙方又要干起來,曹增沉著臉開口:
“都閉嘴!”
他的話預備隊的人倒是聽了,研究院的人卻不怎么買賬,曹增深呼了口氣,轉頭看著那跟他一道進來的兩個年輕男人。
這兩人年約二十七八,模樣俊美,各自手中提著一支長劍,身長玉立,看起來氣質非凡的樣子。
曹善在見到這兩人之后,識趣的閉了嘴。
他倒不是因為曹增的態度,而是因為在這個年代,作這樣復古裝扮的人,很有可能是屬于隱世家族的某些核心的成員,不止是出身不凡,實力也不容小覷。
曹善也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好惹,曹增一來,他的任務完成之后,自然便不再出聲。
“你看,我們這里確實沒有你們要找的人,她雖然也帶了只狼,但只是巧合而已。”
曹增平心靜氣的開口,“她來到隊里的時間,你們也了解清楚了,雖說有些實力,但又并沒有達到傳言之中,能出動武道研究院的人追捕的地步,是不是哪里弄錯了呢?”
兩個青年的目光在屋內一轉,接著往練功房的方向靠近,其中一個青衣青年在走近之后,似是發現了什么有趣的東西,腳步一頓,與身旁另一個青年相互交換了個眼神,接著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絲饒有興致的笑意。
“如果說曹隊長這番話是之前說,我認為是有道理的。”
一個青衣的青年臉上露出躍躍欲試之色,提步一邁,其他幾人見他過來,原本面露不滿的為首男人都恭敬的低下了頭,在青年目光之下有些羞愧的退讓了開去。
“一開始我也覺得這個任務,我跟十七沒有必要跟來,研究院那幾個老頭子太過杞人憂天,但此時我倒覺得,我們要是不來,恐怕憑這幾個小輩,真的會任務失敗呢。”
那為首男人聽到青年的話,一張臉漲得通紅,將頭垂得更低:
“大人,對不起,我們確實沒有發現這里有人……”
他說完這話,似是感到有些憋屈,仿佛當著曹善的面,承認了幾人任務失敗的罪名。
“這里確實有兩只小老鼠,只是藏了起來,你們沒有發現而已。”那青年含笑開口,話中的意思使得在場的人都不由一愣。
曹增雙眉一皺:
“這話什么意思?”
為首的男人也抬起頭,一臉茫然之色。
練功房內空蕩蕩的,除了一排練功架外,再無其他可供人藏身之處。
他進來的時候,也以神識掃過,確實沒有發現有人藏匿的痕跡。
站在陣法之中的宋青小聽了這話,不由嘆了口氣,確定自己已經被這兩個持劍的修士發現,看來今日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了。
那一直沒有開口的年輕劍士抽出長劍,青光一閃之中,劍氣的鋒芒一掃之下,靈力狂涌而出,‘轟’的一聲往外斬出!
強大的劍氣橫掃之下,屋頂、墻壁被斬開,‘吱嘎’響著緩緩往兩邊分裂。
陽光從破開的屋頂之上照落而下,無數飄散在空中的灰塵在光線的照耀下浮浮沉沉。
宋青小布下的迷蹤陣在這劍氣掃蕩之下被破開,幾柄原本插落在陣法方位之上的小旗被劍氣撥卷而起,靈氣所化的霧氣之中,逐漸顯現出一人一狼的身影。
曹增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如同變戲法一般大變活人的一幕發生,青年的劍法之威令他嘆為觀止,同時令他感到大開眼界的,還有宋青小的現身方式。
那先前進來的為首男人如見了鬼般,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瞪著站在陣法中心,穿著破破爛爛且灰頭土臉的少女。
幾支飛在半空中的小旗被她收進掌心,隨即眨眼之間又消失。
那持劍的青年目光先是落在她手中的陣旗之上,接著又看到她戴在手上的那枚古樸的戒指,露出一絲若隱似無的笑意:
“范江河竟然真的是死在你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