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嗎?我不愿意醒來,可手心傳來溫暖的溫度,提醒著我,和夢中一樣,在現實里有一雙握住了我的手,不是她叫醒了我,而是她手心的溫度提醒我,現實里還有人如此的擔心著我。
她的聲音那么熟悉,如果是她這樣把我叫醒,那么夢與現實的落差,還不至于讓我那么難受。
可是,她——如雪怎么會來這里?
我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感覺到一張柔軟的手帕在我臉上游走,輕輕的為我拭去腮邊的淚,才醒來看見的世界仿佛眼睛是對焦不準,一切都是模糊而晃動的,只是就算是模糊而晃動的,我還是能‘看見’在我身邊握住我手,為我擦淚的那個人是如雪。
好一會兒,我的眼神才清明了起來,看清楚了病房里的一切,哪里才止如雪,這間單人病房里幾乎擠滿了我熟悉的人,我的師兄妹們,如月,酥肉,沁淮除了我的親人,幾乎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在。
“額”我想說點什么人,卻發現自己昏昏沉沉的,虛弱的連說話的力量都沒有,可是就是這么一聲簡單的聲音,卻讓病房里的所有人都驚喜了起來。
“承一,醒了?”
“承一,你知不知道你小子昏睡了多久?”
“承一”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而紛亂的聲音都讓我不知道該回答誰,也就在這時,如雪卻悄悄的松開了我的手,我的內心忍不住一陣失落,可是想到現實,卻只能看了一眼如雪,然后是沉默。
雜亂的場景持續了一分鐘才在我的要求下,安靜了下來,沁淮代替了如雪的位置,坐在我的旁邊喂我喝水,直到接觸到第一口水,我才知道我口渴的要命,幾乎是‘貪婪’的喝著水,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想起我有一肚子問題要問,而沁淮則是負責回答我的人。
“我是在哪兒?”
“還能在哪兒?醫院唄,北京的醫院。”沁淮搖起了病床,并在我背后墊了一個枕頭,讓我靠的舒服一點兒。
我有些恍惚,我怎么就到北京了?在這里,幾乎我熟悉的人都在,獨獨就不見了慧根兒,而在我昏睡的時候,到底又發生了什么?
“我睡了多少天了?慧根兒呢?我不是在執行任務嗎?我怎么會到這里來的?”說了一連竄的話,我竟然感覺到深深的疲憊,仿佛是大腦負載不了那么多的信息一般,我到底是怎么了?但是我沒敢問。
沁淮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到:“承一,不然你再休息一會兒?你才醒,不適合問那么多,你”沁淮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這小子一向是天塌下來都不會驚慌的人,流露出這種表情,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我沒有逼問沁淮什么,而是轉頭望向病房里的其他人,一向嚴肅的承清哥對上我的目光忽然就望向了窗外,而承心哥則假裝在翻一本什么書,酥肉摸出電話,在電話上胡亂的按著,也不知道是要打給誰,承真躲避不掉,干脆走到了如月的面前,假裝是要給如月說點什么,而如月正好借機做出一副要聽承真說話的樣子,至于承愿干脆問了承真一句,你們在說什么啊?然后就走了過去
只有如雪,還是一如既往平靜的望著我,只有她那么的安靜,臉上也沒有其他人所有的哀傷。
沁淮干咳了一聲,干脆從我身邊走開了去,他走到窗子面前,假裝望著外面的風景,忽然望著望著,呼吸就粗重了起來,他一下子趴在窗子面前,我聽見他哽咽了
仿佛這是一種傳染病一樣,酥肉不再玩電話了,望著天花板開始眨巴起來眼睛,像是在拼命忍住淚水,承清哥開始嘆息,有潔癖的承心哥拿出一張手帕捂住了眼睛,承真和承愿干脆抱住了如月,開始哭泣,如月眼神哀傷,望著我,叫了一聲三哥哥,還未來得及說話,眼淚就掉了下來。
三哥哥?是關于我的什么嗎?我是怎么了?仿佛這次的傷勢讓我的反應都變慢了起來,我是愣神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了這個可能,我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的雙腳,我沒殘廢啊?這就是我的第一個念頭。
在這個念頭冒出腦海以后,我忽然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老回,地下室,我昏迷了可是又怎么了?
“你們不要這個樣子,無論他失去了什么,他還是他。”平靜的聲音在整個病房里回蕩,是如雪的聲音,我抬起頭來望著如雪,我不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
如雪站起來,還是一如既往冷靜而淡定的走到了我的面前,她坐在了我的身旁,再一次握住了我的手。
也許是她的話起了作用,大家的情緒稍微好了一些,只是沁淮喃喃的說了一句:“我怕他難過,怕他”卻被承清哥喝止,說到:“讓如雪對他說吧。”
“承一。”如雪叫了我的名字,我轉頭,眼神有些迷茫無辜的看著如雪,我實在想不到到底是什么讓大家如此哀傷,只有如雪一個人能如此平靜,可此時她是我心靈的安慰,我覺得好像我只能依賴她,依賴她的平靜讓我的心不那么緊張。
“這里是部門的秘密醫院,這里的醫生也不是普通的醫生,可以說醫治的領域更加的特殊。在你昏迷以后,部門的人就把你緊急轉入了這個醫院,聽說是非常高層人的命令。”說到這里,如雪頓了一下,望著我,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微笑,似是在鼓勵我去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如雪的笑容一向讓我沉迷,我以前就感覺,如雪只要微笑,枯萎的花兒都能重新的綻放,只是她一向平靜慣了,很少微笑什么的,所以這一次我一如既往的,看見她的笑,心情就開朗了起來。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我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如雪好像笑得很勉強,是啊,她能平靜,如果不是為了我,她也許笑不出來。
可在我反應過來以后,如雪已經在說接下來的話了:“承一,我不知道你這一次去執行的任務是什么,總之,你轉來這個醫院以后,我們所有人都接到了通知,來這個醫院陪你,怕的就是你醒來后,會想不開。”
“我會想不開什么啊?”我說著就笑了,只是我隱隱感覺到了是什么事兒,笑得是如此的沒有底氣,心中也涌上來莫名的煩悶,我開始習慣性的找煙。
而酥肉則在適時的過來,在我嘴里塞了一支點燃的煙,如雪瞪了酥肉一眼,酥肉則說到:“你不了解男人,這個時候有支煙會好點兒。”說完話,酥肉頓了頓,然后嘆息一聲,說了句:“如雪,你說吧。”然后走開了去。
如雪握著我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仿佛是怕失去我一般,她也沉默了很久,才說到:“承一,你知道我為什么那么平靜嗎?因為,無論你是什么樣子了,即使是白發蒼蒼,即使是皺紋滿面,即使是這張臉都完全變了,只要我知道你是陳承一,那我就是你的如雪。是的,這一生我無法成為你的妻子,可是我還是你的如雪,所以什么樣的陳承一對于我來說,都不重要,那不能阻止我對你心靈的陪伴,甚至同生共死,這就是我平靜的信念。”
如雪可少開口說如此的‘情話’,她的話語一向清冷,我雖然疑惑,卻壓抑不住的感動,我對如雪又何嘗不是如此?
我舉起手,夾煙的手有些顫抖,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當煙霧在胸腔里繞了一圈,帶來了一種麻痹的平靜后,我吐出了煙霧,在氤氳開的煙霧中,我開口說到:“我知道的。”說話間,我握著如雪的手力道加深了幾分,一句我知道的,就已經勝過了千言萬語。
如雪知道我是在鼓勵她說下去,于是她開口了:“承一,你以后恐怕無法做道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