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表祖巫十八寨承諾,其實這也是規矩在我們祖巫十八寨的勢力范圍內,我們自然要保這兩位平安無事,但他們走出了我們的勢力范圍,你們之間的恩怨,你們自己了吧。我們祖巫十八寨絕不插手。”面對楊晟的質問,達興大巫語速很慢,卻是異常堅定的說到。
這其實已經是一種退讓了,因為表明了達興大巫不會因為個人的原因,聯合一些人再插手這件事情。
說完以后,達興大巫看了我師父一眼,眼神中盡是抱歉,而師父卻是很不在意的拍了拍達興大巫的肩膀,低聲說了一句:“到這份兒上了,你也盡力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守護的東西,我相信達興大巫想要守護的一定是雷山苗寨,為了我和師父,能堅持到這個地步,已經算不易了。
可是,面對達興大巫的提議,楊晟好像并不滿意,只是沉默的看著這邊聚集的人群,墨鏡下會是什么樣的眼神誰也猜測不透?
不過,卻在這時,有一個楊晟那邊的人匆匆忙忙的跑向了楊晟,然后到了楊晟的身邊,附在楊晟的耳邊,嘀嘀咕咕小聲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楊晟還是一臉很平靜的表情,不過,在聽完那個下屬匯報以后,聲音卻稍微帶著一點兒驚奇的說:“有這樣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樣的事情?所有人的都有些好奇,但是楊晟好像并不想隱瞞,而是帶著一種意味深長的神情看了一眼我們這邊,忽然莫名其妙的對達興大巫說了一句:“如果不是我們的人做的?想必這就是達興大巫的手段了吧?我原本還擔心你們覺得我草菅人命的所謂正道,都要一層皮包著齷齪,散發著光輝的嘛。”
楊晟這個話難聽之極,就像扇了所有正道人士一個巴掌,但一時間也讓人不能明白他的用意。
畢竟不同的人,看到的世界也不同,如果和他爭辯正道是否偽君子這個問題,根本就是白費口舌就像我怎么能夠給你描述我所感到的世界,同樣你眼中的世界,我也看不見。
好在楊晟也知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沒有再多的廢話,而是直接給身旁那個下屬說了一句:“抬上來。”
抬上來什么?這邊的人疑惑不解,但是楊晟耐心好像很好,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我直覺他的目光是落在我和師父身上的,不過他戴著墨鏡,也掩飾了一切。
時間大概就在這沉默壓抑的氣氛下過了五分鐘,在這五分鐘里,除了默默收拾尸體的人已經開始沖刷街道,再沒有任何人說話。
又過了大概一分鐘左右,兩個抬著一具尸體的人走到了兩幫人對持的中間,然后扔下了那具尸體。
抬尸體的是楊晟的人,在扔下尸體以后就匆忙離去了,而那具尸體,我仔細一看,怒火一下子從心中升騰而起,再也忍不住朝前走了一句,對著楊晟說到:“楊晟,你倒是好手段啊殺了人還推倒別人身上嗎?你早就壞的徹底,但好在你做了什么破事兒,你還敢承認!如今,你不僅是壞的徹底,而且還爛的徹底這種事情你也要給別人腦袋上扣帽子嗎?”
說完,我的心里也隱隱有些難過,因為躺在地上的尸體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門房的老頭兒。
我當然還記得前一夜,他和我們把酒夜話的事情還說了他的工作,對這里的感情,還驕傲的說他在這里買東西,可以得到不算貴的物價我看見他被抓的時候,還一心想著怎么樣都要救他一命,卻沒想到如今
這老頭兒,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可如今看見他冰冷的躺在地上,半睜的眼睛,身上還明顯有幾處彈痕,干涸的血跡我真的忍不住從難過變成了一種悲從中來的心情。
我抬起頭,看著楊晟,再也忍不住吼了出來:“楊晟,這你也能下手?你一路上多少絆腳石?需要你清理干凈?不管他們是什么身份,什么人,都要清理干凈是不是?到最后,你是不是要把靜宜嫂子和你兒子也清理了?不會成為你的羈絆嗎?是不是?”
“你TM給我閉嘴!我楊晟做的事就沒有不承認的!這老頭兒是自己跑的,趁剛才那個亂子的時候跑的我的人去追了,發現的就是這么一具尸體!陳承一,你覺得你現在算個什么東西?”說話間,楊晟揚起了自己的小指頭沖著比了一下,然后才惡狠狠的說到;“你在我眼里,就是這么一根小指頭都可以碾死的存在,你以為我有對你說謊的必要?”
“可惜的是,我這個你一根小指頭都可以碾死的存在,現在不還在你面前活的好好的嗎?楊晟,我倒是想看看,到最后我們各自的結局是什么?楊晟,你絕對讓相信,命運會讓我們最終交錯的。”我也一字一句的說到,在此時,我的拳頭都快捏痛了,因為我知道我還得忍,我敵不過此時的楊晟,我不能沖動。
“不要和我扯什么命運,說那么神叨叨的話,我楊晟不信這個!我唯一相信的就是經過嚴格論證后的論據如果你有辦法證明你有資格和我命運交錯再說!”楊晟的語氣越發的冰冷。
我忽然覺得那一日我和師父躲在山上,逃過這一劫的幸運恐怕也是因為楊晟這樣的偏執他不相信任何被打上‘感覺’標簽二字的事情,在那個喇嘛用術法搜索過以后,他更相信這樣的結論,才讓我和師父逃過了一劫。
在這種對峙的時候,達興大巫站了出來,他強硬的把我拖了回來,然后對楊晟說到:“我想你把尸體抬上來,也是為了給我們一個交代。畢竟這個老頭兒做為一個外人見證了一切,到底是一個不安的因素不過,楊晟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這個不是我們做的。就像你說的,你沒有必要說謊,我們也沒有必要說謊。何況,走出這個鎮子的路在你們那邊,你覺得我們這邊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過去了嗎?誰有這個本事?如果有這個本事,何必槍殺?”
不得不說,達興大巫的邏輯非常的嚴密,從這一點兒就能看出達興大巫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而在說完這話的同時,達興大巫也轉頭看向我,說到:“承一,楊晟的確沒有說謊的必要。剛才確實是發生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亂子,而且他如果真要這樣做,也不必在之前說把這個老頭兒交給我們了,真的是沒必要!”
達興大巫的話我還是相信的,只是剛才一下子被憤怒沖昏了頭,也不知道鎮子之前發生了什么,才一時沖動的說出了那些話。
現在,仔細一想,的確有很大的可能不是楊晟做的。
可這樣問題就來了,這事兒不可能是達興大巫他們做的,又會是誰?
在這個時候,楊晟好像已經懶得和我們糾纏這些事情了,只是用一種玩味的語氣說到:“這事兒還真奇怪了。不過,也給我省了麻煩,擔心你們這些婦人之仁的家伙會一時心軟留下后患。”
說完這句話,楊晟也不知道怎么就改變了注意,忽然望向我說到:“陳承一,咱們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最好一輩子老死在湘西這片兒地界上,否則你這一輩子會過的很累,面對是無盡的追殺。你記住這句話,我楊晟不管最后走到何種高度,都一定會殺了你。”
我看著楊晟,沉默不語。
我其實是不明白楊晟這莫名其妙的恨來自于哪兒?如果說他非殺我不可的理由是因為他做的事情,正是我要拼命阻止的事情還說的過去?這恨又是什么?我們之間有這樣的仇恨嗎?
但是想不明白不代表我會退縮,我只對楊晟說了四個字:“我等著你!”
小鎮的事情到這里就算告了一個段落,或許天亮的時候,重新來到這里工作的人不會想到在前一天發生了這么一場血戰,唯一需要交代的是這個老頭兒的死,但是我想這種事情有更多的人知道怎么處理?而到底誰殺了這個老頭兒,到現在依舊是一個謎。
所有楊晟的屬下尸體被裝進了車里帶走了而小鎮這邊人的尸體,則是被運送到了入山口,靜靜的等待著人生的‘最后一程’路。
這其中也包括了那個老頭兒的尸體。
在這個夏季接近早晨的凌晨莫名的就吹起了大風,接著大顆大顆的雨點就往下掉,仿佛也是要沖刷這里留下來的痕跡。
在嘩嘩的雨聲說,我聽見達興大巫對我說:“走吧,跟我們去到寨子里一趟,你們來這里,總是要招待的。”
雨未停,而強子依舊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