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澤沒有再跟林軒說話，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把這混蛋的腿也給打斷，原本想走到姜淺予面前的，不過隔了一段距離就見她回過身看過來，就停住腳步，故作自然與平靜的樣子朝她笑了笑，“我先回去了。”
姜淺予臉上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揮了下手道別。
湯澤深深地望著眼前的女孩兒，努力地想要把她此刻的模樣記得更清楚些，如果能刻在記憶里最好，雖然他很清楚這并不現實。
人是健忘的生物，時間能夠沖刷掉一切印跡，不論是愛是憎是歡喜還是教訓。
所以他一直都覺得神秀所說“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才是人生至理，而惠能所謂“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根本就是扯淡，還是為了扯淡而扯淡。
偏偏世人愚昧，聽到自己不懂得的，就以為是高深，連一個字都不認得的家伙耍小聰明故作玄虛的扯淡都當成至理。
湯澤一直都覺得五祖把衣缽傳給惠能，真實原因就是覺得惠能更會騙人，宗教傳播說到底不就是一個“騙”字？
歷史上佛門確實是在惠能手里發揚光大的，這并不足以抵消掉湯澤對他的鄙夷反而更深，因為在他看來，惠能對佛門傳播的貢獻，恰恰是對整個中國的荼毒，不事生產不納賦稅，這些所謂的出家人難道就不用吃喝？
所謂神佛，同樣是喝百姓的血，佛門越是壯大民眾的生活越是困苦，為了一己之私心禍害整個國家，這不是最大的魔？在真實的歷史上，解放前的中國，佛教打著悲天憫人的名義，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惡事？
普度眾生？好大的牌坊！
湯澤又看了眼林軒，宛若看到了一千四百年前那個面目可惡的光頭，而自己就是神秀，眼睜睜地看著林軒蒙騙世人，可被騙的人面對自己時冷冷淡淡，就連道別都也只是禮貌，轉頭面對他時就眼波盈盈，柔情似水，甜的都能噎死人……
湯澤帶著悲傷、沮喪和不舍走了，根本沒有分辨方向，就漫無目的地朝前走，走著走著，心情就慢慢發生了些變化。
兄妹戀哪有那么容易？
誠然，他們沒有血緣關系，但不論怎么講，依舊是名字都在同一個戶口本上的“兄妹”，除非他們父母離婚，否則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亂倫或許太夸張，不過有色眼睛以及議論是肯定少不了的。
他們兩個現在都能算是公眾人物，林軒原本就有一定名氣，隨著sky重回LPL，緊跟著他又在全球總決賽上大出風頭，現在人氣正盛，而淺淺作為今年后半年里全網人氣最盛的主播，甚至能夠跟一些娛樂圈明星相比，尤其是現在，各大平臺為了今年的年度直播盛典花了大價錢宣傳……
姜淺予在六大平臺共同選出的年度十大主播中排名非常靠前，毫無爭議的年度最佳新人，同時也是年度最受歡迎女主播，以及年度最受歡迎主播兩個重量級獎項的有力競爭者，要是這個時候被曝光出來她的戀情，還是她的哥哥，所有人口中的“大舅子”。
能夠掀起多大的浪潮簡直能夠想象得出來！
不止這些，還有她的父母朋友，這些人的態度、議論、嘲笑，都會化作實質化的壓力，沉重地壓在她的身上，到時候只要她們扛不住這種壓力，哪怕沒有直接分開，肯定也會有可乘之機。
湯澤越想越是興奮，眼前似乎已經浮現出來了那時候的情景，面對著網上鋪天蓋地聲討的姜淺予，面對著爸媽憤怒指責的姜淺予，走在街上被人指指點點的姜淺予，縮在房間抱膝發呆的姜淺予……
他似乎能夠看到她那張精致脫俗的美麗臉龐上，兩行晶瑩的淚痕，以及那雙淚光瑩然的明眸透出的委屈的茫然的神色……
最后一幅畫面使得他所有的興奮與憧憬全都不翼而飛，激動的心情冷卻下來，他站在冷風中抬頭看向夜空，環境治理的并不理想，本該浩瀚深邃、星光璀璨的夜空灰蒙蒙的，偶爾有一兩顆星星在遙遠的最深處時隱時現。
我們愛一個人，到底是想要給她快樂，還是想要讓自己快樂？
對于林軒來講，這從來就不是一個問題，當他只顧著自己快樂的時候，他從沒有這種覺悟，當他終于有了這個覺悟的時候，他很幸運地遇到了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何其有幸！她也喜歡自己。
湯澤的離去對于林軒和姜淺予并沒有什么影響，除了小妮子微嗔地說了句：“你干嘛這么刻薄呀？”
“你聽到了？”林軒有些意外，隔了這么遠，自己又沒大聲說話，小妮子居然還能聽到。
姜淺予臉紅紅地白了他一眼，林軒自然明白什么緣故，朝明顯很八卦的酒晨笑了笑，渾若無事地道：“打車了嗎？”
“嗯。”
姜淺予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有些欲蓋彌彰地，特意還跟林軒保持了一些距離，不像平時那樣直接緊貼著他，林軒有些好笑，遞過去一個我明白我配合的眼神，也不知道小妮子是明白了還是誤會了，抬起腳隔空踢了他一下。
酒晨臉上也有些笑意，忽然問道：“你們好像都沒有通知爸媽的打算。”
見兩人同時看過來，她又忙解釋道：“我說的是打人的事情。你們這個年齡，發生了這種事情，大多數人都還是會跟爸媽商量的……”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反而越描越黑，小妮子臉頰更紅，哪怕這邊燈光沒有那么亮，也都能察覺得到她在害羞，林軒才不像她那么沒出息，很坦然地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后才道：“沒有必要讓他們再跑一趟。”
酒晨只是有感而發，并沒有真要問什么的意思，點點頭也就不再問這個，姜淺予道：“你明天什么時候回去啊？”
“下午三點多有訓練賽，不缺席就行……那個王尚德那里怎么說？”
姜淺予道：“能怎么說呀，等他爸媽來唄。”
酒晨道：“這件事情我們情理上并沒有虧，你也沒有必要去道歉或者去做什么，明天讓律師去處理就好了，我已經委托了人，回去把情況跟他介紹一下就可以了，放心吧。”
她雖然只是一個助理或者保鏢，但身后卻是陳慕雨夫婦，自然有處理這件事情的能力，姜淺予也并沒有跟她做什么客套，“嗯”了一聲，甜甜地笑道：“謝謝酒晨姐姐。”
林軒翻了個白眼，“你就不該順便謝謝哥哥？”
姜淺予紅著臉踢了他一腳。
非周末非節假日，哪怕是六家直播平臺的受邀主播、嘉賓都被安排同一家酒店，也還是有所空余的，小妮子跟酒晨住在同一間，林軒沒辦法蹭住，只好自己另外開了一個房間，不在同一層。
跟林軒的關系第一次正式曝光在他人面前，姜淺予明顯很不適應，尤其是酒晨還跟自己一個房間的情況下，到酒店陪著林軒一塊開了房間，電梯上去后，她跟酒晨先到樓層，就揮了揮手，然后就再也沒出現過，就連林軒給她發消息都是愛答不理的，估計是在陪酒晨聊天。
回來的時候已經比較晚了，林軒洗漱完畢后，跟小妮子聊了幾句，順便回復了一下基地那邊的詢問消息，告訴他們沒有什么事情，明天上午回去。
酒店里面住了許多前來參加盛典的主播，有的聽過，有的沒聽過，不過總都是圈內人，遇見的時候也就都寒暄一兩句，包括唐小愛，也在吃完早飯后回來的時候遠遠地看到了，長得還不錯，就是妝有些濃。
對于這次直播盛典，林軒其實并不怎么看重，但小妮子還是有些在意的，沒拿到的估計不太沮喪，不過如果拿到了什么獎項肯定要得瑟一下，畢竟當初是她固執地要直播，如今多少算是一個官方的認可。
在由衷地表達了對小妮子拿到很多獎項的祝福，也跟酒晨道了謝后，林軒重新回到杭城，準備即將跟年度直播盛典同一天開始的德瑪西亞杯預選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