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僚主義,不論是古代跟現代都存在!
封建社會還要更嚴重一些,熟人好辦事,這條定律在任何時代都通用。
有范宇這熟人在,別的不說,只是公孫幽、公孫曦打傷官吏拘捕不從的罪,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李家兄弟三人真的無辜,裴旻相信將他們救出來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走吧!我們去一趟京兆府的府衙!能不能將李家兄弟救出來兩說,先給你們消去身上的罪名,至少讓你們能夠在長安自由行走。難得來一次長安,不好好的逛逛,太可惜了!”裴旻做事極有條理,既然決定出面,應該怎么處理此事,已經在他腦海里整理出了一個頭緒
公孫幽盈盈道謝。
一旁的公孫曦卻傳來一陣歡喜的笑聲:“太好了!”眼中泛著光,早就聽說長安強者如林,藏龍臥虎,能會一會長安的武林豪俠正是她答應李母的原因。只是莫名給卷入案情,將她的全盤算計都打亂了。
裴旻看了公孫曦一眼,她的心思一如既往的好懂,多年未見,這好斗的性格依舊沒變。
公孫幽也是一陣頭疼,想著自己應該如何管制她這個愛惹事的妹妹,好幾次都有種將她嫁了的沖動。思量著或許嫁了人成了家,性子會收斂一點。只是公孫曦擇夫的標準太過奇葩。能打贏她的,才能會考慮一二。公孫曦的功夫她再是清楚不過了,這普天之下,除了面前的裴旻,同一輩里真正能夠勝她的又有幾個?難不成嫁一個七老八十,兒孫都滿堂的武林名宿?
頭疼!
公孫曦催促道:“那還等什么,快些去。這幾日就跟做賊似的,憋悶死了。也不知最近遇到災星了還是怎么的,姐,你發現沒,自從我們搬到搬到南寨村,就沒遇上什么好事。先是南寨村遭劫,一路上又鼓噪不停,現在又是給誣蔑成小偷,一年的霉運都聚在這幾天了。”
公孫曦說者無意,裴旻聽得卻是有心,頓住了腳步問道:“南寨村遭劫又是怎么回事?”
公孫幽道:“在我們來長安之前,所住的村莊遭到了百余賊子入侵。都讓我們打跑了,并沒有造成什么傷亡。”
“百余賊子,洗劫村莊?”裴旻有些目瞪口呆,現在是朗朗乾坤,大唐已經走向了盛世,竟然有賊人竟敢洗劫村莊。
“能不能詳細的跟我說說?”裴旻突然意識到情況有些嚴重,事情似乎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簡單。
公孫曦道:“就是云夢澤里的一伙靠不住的蟊賊,意圖洗劫我們住的南寨村。依老姐的說法,他們是打算屠村的,只是讓我們先一步擒賊擒王制止了。后來洛陽來的官員調查,證實了他們都是惡貫滿盈的江洋大盜,好些人手上都罪行累累,早已在官府的通緝榜上了,僅官府給的獎勵就有五百貫,賺翻了都。”說著,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五百貫折合開元朝的物價,以后世的人民幣來算,差不多在一百萬左右。
一晚上狂賺百萬,無怪公孫曦說著說著自己都笑起來。
裴旻跟著笑了笑,但眼神卻有些肅然,問道:“南寨村在什么地方,洛陽官府來處理的,在洛陽境內?”他也算半個儒士,沒事會看一些書,書籍包羅萬象,其中就有天下州縣的地理志。對于大唐各州各府大致的地形皆有一定的印象。不過微不足道的一小村,卻不在他的腦海里。
他們邊走邊說,狹長曲折的小巷只有他們三人。
“就是洛陽以南,靠近伏牛山山腳的一個小村莊,只有兩百余人口。村里的百姓并不富裕,但淳樸善良,家家戶戶親如一家。卻不知為何,竟會成為賊匪的目標。”公孫幽沉穩聰慧,對此早有一定的懷疑,只是想不明白原委。
裴旻想也不想,斷然道:“他們定有別的目的,不是單純的洗劫村莊。沒有特別的好處,他們不敢如此恣意妄為。劫掠商旅,哪怕造成的損失再大,也在接受之內。但是洗劫村莊,對無辜百姓下手,即便這村莊再小,廟堂也無法坐視容忍。兩者性質完全不一樣,唯有足夠的利潤,方能使賊人冒險一試。經你所說,南寨村遠沒有如此利益,這背后定有原委。”
盤踞在云夢澤的賊人,裴旻當初在御史臺的時候,已經聽過些許消息。
云夢澤最早在先秦時期,屬于楚國楚王的狩獵區,那里地域相當廣闊,自華容起北側至漢江以南的廣大地域,包括山地、丘陵、平原和湖泊,都屬于云夢澤。南北朝以后的幾百年來因為泥沙的淤積,云夢澤的小湖泊轉為陸地,大湖泊變為沼澤,形成了一片葭葦彌望,野獸橫行的危險之所。尤其是當中的百里荒,更是險峻重重,令得巨盜藏身其中,成為了賊寇的樂園,為禍往來荊襄的商旅。近百年來,都是如此。
對此地方官員不止一次出兵圍剿,但是所付出的,遠遠比不上回報。
在他的記憶中最近一次圍剿朝廷出動了五萬大軍,最后卻只殺了百余運氣不佳的賊人,近乎千人受傷。也是因此歷任荊襄地方官都以防劫為主,并沒有妙法應對那些賊寇。
歷史上高宗時期,云夢澤的巨寇劫掠縣城,激怒了高宗李治,李治特地調集大軍正壓,三十余萬大軍,摧枯拉朽踏平了百里荒。
但就算是太平年間,也有很多不事生產,需要不勞而獲的賊人,他們或是為禍鄉里,或是落草為寇。不余幾年,百里荒又度有了賊人的出沒。也是因為李治的那一怒,此后的賊人都學了乖,以劫掠商人為生,不去洗劫村落,觸犯朝廷的底線。
三十余萬大軍的調配,糧草俸祿都不是小數,為了春風吹又生的賊寇也不值當。自從那時候,云夢澤的賊人換了一茬又一茬,至今沒有真正的將之覆滅。
“那伙賊人有什么特別的舉動,不如將那天晚上的情況跟我說說?最好不要放過任何細節……”裴旻說著瞧向了公孫幽,公孫曦性子大大咧咧的,這細節肯定不如公孫幽記得詳細。
公孫幽憑借著記憶,將那天晚上的情況細說,隨后道:“他們事先定是踩過點的,直接沖到了屋前。我懷疑他們是為我們姐妹而來,畢竟我們姐妹也算是頗有姿色。”
裴旻不否認公孫幽這話,以她們姐妹的姿容,“頗有姿色”四字,那是謙虛之言,稱之為國色天香都不為過,搖頭道:“若真為你們而來,直接將你們擄走就是了,何必多此一舉要殺全村的人?依照我的看法,一、賊人對你們小村有深仇大恨,要殺光你們才夠解氣。二、掩人耳目,他們需要殺村里的某些人,為了不讓事情敗露,喪心病狂的屠村。至于你們姐妹,只是他們的意外之喜!對了,李家他們兄弟住在什么地方?照你們說的,李家兄弟是在洛陽定居,他們什么時候回到的南寨村?”
“是我們的鄰居,就在旁邊!”公孫幽眼中已經透著一絲明悟,不敢置信的道:“不可能吧,為了殺三人,而屠全村,太狠心了!”她說著又補上了一句,“李家三兄弟在洛陽名氣很高,洛陽留守聽說圣人喜歡音律,特別舉薦了他們,他們也打算往長安求更好的前景。特地敢來南寨村向李母道別辭行的……當天就發生了襲村事情。”
“也許是巧合!”裴旻道:“但你們一行到了長安,又發生這種事情,就不能算巧合了吧!”
公孫幽已經想通透了一切,怒道:“這也太狠了。”
公孫曦也聽明白了,眉頭一挑道:“別讓本姑娘知道他是誰,我的劍……”她正想說“我的劍饒不了他們”,旋即想起跟她多年的長劍,已經斷成了兩截,登時沮喪起來。
“為了利益!幾百天人命又算得了什么?”裴旻身在官場混在疆場,耳濡目染,對于這種事情,已經見多了,但是心底還是生出了莫名的怒火。
他為人處世有著一定的底線,好比兩軍作戰,吐蕃哪怕將他殺的全軍覆沒,將他一手創建的神策軍覆滅。他只會恨自己無能,而不會去恨吐蕃。因為那是戰場,吃人的戰場。但是吐蕃入侵洮州,對付無辜的百姓動手,哪怕只是殺了百余人,他都會怒由心起,百倍償還。
殺百姓,殺軍人,是不同的兩個概念。
為了利益對付李家兄弟,裴旻不認同,卻可以理解。人性的劣根,無利不早起。但是為此牽累無辜百姓屠村,那就觸及他個人的道德底線了。
略一沉吟,裴旻道:“我想將幕后之人揪出來,幽姑娘、曦姑娘,你們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當然!”公孫曦率先應道。
公孫幽也道:“愿聽吩咐!”
裴旻摸了摸下顎,笑道:“那我現在就不能跟你們一起去京兆府了,我安排一個人陪你們去!”
“為什么?”公孫曦茫然不解!
裴旻笑道:“因為,我要布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