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聽得徐杰大喊,眉頭一皺,又與徐老八對視一眼,徐老八卻是沒有再去看徐仲的眼神,已然翻刀而起。
徐仲性子比較保守,本準備與徐老八對視一眼之后再動手,卻是徐老八已然動手,徐仲自然也不多等,戰陣生死,從來由不得瞻前顧后。
戒備多時的王維,雙手又是揮舞而起。大戰再起,卻又回到了之前那般差不多的局面。
吳王夏翰,口中大呼吩咐身后護衛去殺徐杰,卻是不見后面兩人動作,夏翰回頭再看,早已憤怒得少了些理智一般,甚至伸手去拉身后之人,口中呵斥:“豈有此理,本王之命,你二人也敢不聽!”
自小,人人當這長皇子夏翰是太子,人人都畢恭畢敬。即便是成年封王就藩,也直接封了親王,就藩在蘇州,也是富裕之地,在這蘇州城里,更是沒有一人敢讓吳王殿下難堪,甚至蘇州郡守,也多是誠惶誠恐伺候討好。
今日這夏翰,直感覺這世界忽然變了一般,老匹夫歐陽正的忤逆,夏翰雖然怒不可遏,卻也多少還覺得能夠接受,畢竟歐陽正名氣太大,當年主持革新之時也是權傾朝野之人。
但是徐杰在夏翰眼中,壓根就算不得什么,甚至都入不了夏翰眼角。徐杰如此當面拿夏翰不當回事,連帶身后兩個護衛忽然也不聽話了,這讓夏翰如何能接受。
夏翰身后兩人,見得夏翰如此,連忙躬身,一人說道:“王爺,不是屬下不動手,是殺不了此人。”
“為何?”夏翰已然大喊大叫。
這人抬頭,往前面指了指,指著那個只是眼角瞟向這邊的胖子,答道:“王爺,此人氣機陡然大作,屬下動手,勝之不得!”
這人雖然是官府之人,顯然也能對號入座,認得出那胖子是誰,也有自知之明。官府人比江湖人,終歸少了拼死的銳氣,在乎所謂前程、差事、后代子孫的傳承或者富貴之類。
金殿衛的高手,還常常有股傲氣,皇家對待他們,多是供奉,而不是驅馳如走狗鷹犬。其中也有一種利益交換,皇家以習武資源、錦繡富貴供養之,這些高手為皇家處理許多事情。這并非完全的上下統屬關系,其中還有一種合作的關系。
金殿衛的高手,大多也是代代有傳承的,與江湖上高手比起來,多了一份安穩。如那王維,從默默無聞闖蕩多年,面對無數生死之后,有了一份偌大的家業,因為江湖恩怨,也要半夜被人打上門來,生死不知。
金殿衛里,便沒有這些事情,甚至還有更多的特權,富貴是最基礎的,這世間也鮮少有人敢與金殿衛結仇。人身安全,子孫傳承的保障,已然也是特權。
這種既有效忠統屬,又有合作其中的關系。實在微妙。但是金殿衛這個組織的正當性,便來自皇家,這個組織的核心凝聚力也來自皇家。沒有了皇家名義的正當性,這個組織也將是一盤散沙,也就沒有了那些特權。所以維護皇家的利益,也是這個組織最基本的義務。
“廢物,叫你殺那小子,又不是讓你去殺那個胖子。你去拖住那胖子,然后另外一人去殺那小子,快快動手,再不動手,本王拿你二人問罪!”夏翰倒是好算計,一人動手拖住二胖,一人動手殺徐杰,似乎真能成功。
卻聽徐杰在一旁忽然開口:“吳王殿下,不若殿下親自拔刀來殺。如此倒是省事!”
夏翰聞言,回頭盯著徐杰,雙眼冒火。卻正看到徐杰拔地而起,一柄長刀連斬兩個人頭飛起。
見此場景,夏翰面色一變,腳步不自覺往后退了幾步,便是夏翰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個儒衫少年,竟然是這般殺人不眨眼之輩。
也是這位吳王殿下,心思中從來沒有把人命當回事,但是也從未當面見過這般殺人的詭異場景。這位吳王殿下,顯然也沒有機會去見這般當面殺人的場景。似乎也知道了這個儒衫少年可不是任人拿捏之輩。
一旁的徐小刀有些愣頭,劍在滴血,卻是抬劍指著夏翰那邊,口中問道:“少爺,我去把他殺了?”
徐杰聞言一愣,看著小刀兒,忽然覺得這小子有些可怕,愣到這個地步了,便是在想是不是自己沒有教好,或者是楊二瘦把他教得太愣了。這小刀兒,愣頭起來,比那楊二瘦有過之而無比及。
“哈哈。。。小刀兒,這位是王爺,不能隨便殺,他是皇帝陛下的兒子,比平常人要金貴一些,今日殺不得。”徐杰略帶笑意答道。
江湖豪俠客徐小刀點了點頭,卻是又問:“今日殺不得,那什么時候可以殺?那時候我再去殺。”
小刀兒心中有怒,雖然臉上沒有絲毫表露,卻是心中憤怒非常,便是那錢塘江出言不遜的人,徐杰與楊二瘦都授意小刀兒殺人奪命。今日這吳王夏翰,顯然更是可惡幾倍,小刀兒心中所想,便是覺得這王爺也該殺!
徐杰搖搖頭不答,只是盯著夏翰去看,眼神之中殺機凜然。口中還道:“殿下還是到一旁觀戰為好。匹夫一怒,興許也能血濺五步,殿下何必逼人太甚。在下殺王維,乃私仇,不死不休江湖事,殿下多管無益。”
夏翰眼神有些閃爍,看著左右二人,不只是被徐杰連斬兩個人頭的血腥場面嚇到了,還是被小刀兒愣頭的話語嚇到了,便是也似乎知道身邊這兩人興許不一定護得住自己,少了剛才的怒不可遏,多了詢問之意。
這世間之人,總是這般,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夏翰眼前之人,似乎有些愣,還有人愣得有些不要命。
身旁一人連忙答道:“殿下放心,屬下一定護得殿下周全!”
夏翰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有些失態,連忙站起身來,鼓了鼓勇氣,開口又道:“待得本王登基,定然要發大軍剿滅爾等這些反賊強梁!”
這般的話語,好像是夏翰唯一能拿來自我安慰的話語,登基了要如何如何,給誰人好處,找誰人麻煩。吳王夏翰的一切,似乎都是建立在“登基為天子”這件事情之上。不論是拉攏誰,還是對付誰,都離不開這個建立在未來的前提。或者夏翰潛意識里還知道一件事情,如果自己不能登基,并非只是失去一個皇位,甚至命都會丟。這也是一種無奈的悲哀。
徐杰正回頭看得一眼身后大戰,何真卿也持劍加入圍攻,王維已然全落下風,卻是又聽得夏翰這一語,心中立馬狂跳不止。
再轉過頭來的徐杰,盯著夏翰看得目不轉睛,皇帝,皇帝這個詞,意味著什么?
徐杰以前沒有多想,此時想來,心驚肉跳!
這夏翰,親王,老皇帝的嫡長子。這夏翰若是登基,歐陽正要死,歐陽文峰與歐陽文沁要死,徐杰要死,徐家鎮興許也剩不下一個活口。
徐杰面色陰沉,刀在手中捏得作響,心中狂瀾不止,隨即殺機大起。
再看徐杰,已然往前邁步,刀已放在胸前作了起手勢,心中卻是如有兩個念頭在互相爭奪。
殺之,以除后患,一了百了!
不能殺,不能有那萬一的僥幸心理,不能拿徐家鎮兩千口人命去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