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杰逛了一天汴京城,中午也喝了一些酒,只是沒有多喝,晚上還要拜訪謝昉,便也不能滿身酒氣。
成銳開心非常,上午幫徐杰安頓了一下,在內城城門旁邊三五十步遠的一個小宅院,宅院其實并不小,也有三進院子,院子里甚至還有幾個仆人,每進院子都有七八間廂房,雖然比不得那高門世家的宅邸,卻也不是那般小門小戶的院落。
徐杰自然是滿意的,太過滿意也就會有些不好意思。這當真是一份大人情,卻也給徐杰帶來了一點壓力,因為這份人情可不是用錢能還上的。若是用錢能還上,那也就不會有那一點點壓力了。
徐杰欣然接受,也是因為徐杰自信,自信自己必然能還上這份人情,總有什么事情是徐杰可以幫成銳辦成的。
成銳知道徐杰傍晚有正事,差不多時間了,也就告辭而去,留言來日再會。
徐杰自然是要去辦正事的,再入內城打聽一番,尋謝昉的府邸倒是不難。
只是這回沒有拜帖名剌了,徐杰卻是自己寫了一封拜帖,徐杰心中知曉,見到謝昉并不難,難的是如何開口說事情。因為徐杰與謝昉,當真也算不上有多么深厚的交情。
為歐陽正呈奏折,其中還真是有政治風險的,君心難測,誰又能知道這皇帝對于歐陽正到底如何去想?
若是皇帝對于歐陽正還是百般有怒,為歐陽正呈上奏折之人,是否也會被遷怒呢?
徐杰也不多想,只得隨機應變,拿著自己寫的拜帖,上門求見。
不得多時,小廝出門來請,徐杰一路而入。
內院花園之中,兩個老人坐在一個亭子里面,有酒有菜,酒菜旁邊還有一局棋。剛剛進來的徐杰正看到兩人相談甚歡。一人是謝昉,一人徐杰自然是不認識。兩人邊喝酒,邊下棋,邊聊天。
便聽謝昉說道:“吳相,下官這口氣可就做活了。”
一口氣兩口氣,是圍棋中的的俗語,兩口相連的氣,就能穩穩的占到一塊地盤,不會再被吃掉。所謂氣,也就是單一顏色的棋子圍出來的一個空間,這個空間里對手的棋子就會都成死棋。
圍棋,其實道理十分簡單,就是占地盤的游戲,只是這個游戲道理簡單,真要下好,里面的門道就太多太多。
“謝兄顧此失彼了,總是在這小范圍里糾纏,這四星我的小尖都已成型,天元我也開始布了局,已然得了大勢,即便在你先手之處失了優勢,大局也無礙矣。”謝昉對面之人開口笑道,面色頗為自得。
剛剛走進來的徐杰,聽得兩人對話,也知道兩人這盤棋才開始不久,才剛剛完成布局階段,布局之后才是真正的爭奪廝殺。
謝昉已然看到了走進來的徐杰,起身站起,抬手招了招,笑道:“文遠小友,快來快來,不想你也來京城了。”
另外一人也回頭來看,聽得謝昉的話語,便是笑道:“謝兄,這位莫不就是編寫那蒙學《三字經》的徐文遠?”
謝昉點頭:“正是正是,年紀輕輕,當真是才高八斗啊!”
徐杰便也是笑臉,拱手一拜:“見過兩位先生!”
謝昉并無那種官員的高高在上,而是俯身扶了一下徐杰,抓著徐杰的手一直拉到身旁的座位之上,口中也連連說:“先坐先坐,且待我倆把這盤棋下完。”
徐杰落座,看得謝昉對面坐著的那人,打量一眼,其實也能猜到許多,因為這人長相與那吳伯言竟然有六七分神似,又聽謝昉稱之為“吳相”,此人身份不言自明。是那尚書省右仆射吳仲書,其實就是尚書省右相。
歷朝歷代,宰相這種稱謂,絕大多數時候并非是一個人,而是許多人。三省左右仆射,其實都是宰相,也叫三省左右相公。
相公之言,本身就是用來獨稱這般地位的人。原來歐陽正也是相公,如今相沒有了,只有公了。
謝昉的熱情,讓徐杰并不那么拘謹,有下人已然給徐杰送來了碗碟筷子酒杯,徐杰并未動筷,而是看著棋盤。
要說棋之道,徐杰也會,在那徐家鎮里與云書桓還不時手談幾局,徐杰與云書桓之所以會棋,不過就是小時候沒事看過幾本棋譜,都是尋常棋譜。在徐家鎮里,兩人也沒有別的對手,只有互相對弈。
所以徐杰對于棋之道,只能說熟練,還達不到精通,也就不談高明了。
但是熟練也就足夠徐杰能把一局棋看懂個不離十,眼前這兩人顯然是高明之輩。對于觀棋來說,布局其實是最難看懂的,高手與庸手之間,區別甚大。到了面對面廝殺的時候,反而更容易看懂。
徐杰看得饒有興致,便也在學,是并是立,是長是頂,是爬是封,是跳是斷,徐杰每看懂一招,皆是連連點頭。
謝昉見得徐杰在旁連連點頭,開口笑道:“文遠小友也擅此道?”
徐杰連忙擺擺手,這種時候可不能胡吹大氣:“不敢不敢,只能算是會下而已,懂得規則。”
謝昉點點頭,也不糾結徐杰話語是真是假,只是問道:“文遠小友以為此局老夫能不能贏?”
徐杰又看了看棋面,一本正經答道:“晚輩造詣實淺,按照晚輩所想,此局謝先生大局已失,若是不能有連續妙招,實難翻盤。”
謝昉聞言哈哈一笑,手中的棋子往棋盤一放,說道:“所謂妙招,一招兩招就已是幸運,哪里能有妙招連連的運道,文遠得對,輸了。。。”
投子認輸,謝昉倒是灑脫,也不作無畏的糾纏。
卻聽一旁的吳仲書笑道:“文遠破,讓謝兄這般就投了子,若是鼓勵幾句,讓謝兄多下幾手,也讓老夫多看看謝兄焦急上火的神色,豈不美哉?”
徐杰聞言倒是聽懂了,因為謝昉認輸太早,導致吳仲書贏棋的爽感不足,還沒到,吳仲書贏的點也還沒有來,吳仲書也還沒有看到謝昉拿著棋子久久落不下去的為難,一切就已偃旗息鼓。這般的勝利,成就感也就缺了大半。
“誒,吳相,文遠小友可不是那等阿諛奉承之輩,否則我也不會開口問他,他給了我一個臺階,我自然要下這臺階,何必陷入那等窘迫之境地?”謝昉笑道,也是給徐杰解一下尷尬,知道徐杰聽得吳仲書之語,必然不知如何回答。
徐杰聞言笑了笑,謝昉已然揮手示意下人撤去棋盤,雖有拿起酒杯。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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