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杰看著面前十幾人從馬上下來,一片抽刀拔劍的聲音。并不答話,而是在卷起自己的袖子,儒衫并不適合打斗,寬大的衣袖太過招風,腰帶不比短打勁裝扎得緊緊,急速之后,總會有一些衣衫襤褸的感覺。所以徐杰如今總是要上下收拾一番,把衣帶系得緊緊。
常勝還在開口說道:“小子,原先只想著斷你兩條胳膊腿,也就出了氣去。卻是讓老子憋了這么久,憋得老子非要殺了你才能出氣。”
為何憋這么久?因為本來要回家的大同總兵常凱,忽然因為宣府之事,離不得防區,也就回不來了。所謂的李伯伯李啟明,哪里會去管他一個后輩在街上與人打架。所以常勝想用官面上的勢力逼著徐杰低頭的想法,也就完不成了。畢竟徐杰身后還有一個御史中丞,御史中丞就是彈劾官員的,常勝在那京城,還是忌憚的。
不想常勝話語而出,身后一個中年人湊到頭前輕聲說道:“公子,還是三思一下,殺人當真有些不妥,這徐文遠身后之徐家,高手不少。”
常勝回頭瞪了一眼這個中年人,越發覺得這個姓馮的中年人有些吃里扒外,開口說道:“馮叔,江湖草莽之輩,有何可忌憚的,給我殺!”
徐仲聽得這句“給我殺”,眉頭皺了皺,拐杖往剛剛燃起的篝火一點,幾根燃起來的木頭飛向空中,火光雖然不大,卻也足夠徐仲看清所有人。
便聽旁邊徐杰一聲大喝:“二叔,侄兒殺人給您看看!”
已然扎好腰帶衣袖的徐杰,拔刀而起,幾乎與那騰空的木頭并行而去,長刀直奔頭前話音剛落的常勝而去。
江湖行走,徐杰顯然受了許多人的影響,也有自己對于許多事情的認識。許多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殺人容不得猶猶豫豫。那吳王夏翰殺不得,那是沒辦法,那是不敢拿兩千口人命去賭。
這個總兵之子常勝,徐杰已然不多想這些后顧之憂。這些勛貴之家,徐杰已然就是他們的敵人。李常兩家,本就是盟友關系。將來也是你死我活,連帶皇帝與歐陽正的密探,徐杰也了解一些,此時更不多想。
那正在常勝身邊姓馮的中年人已然擋在了頭前,拔刀也起。
徐杰再也不是那與人比斗的心態,出手就是絕頂的招式,全身勁道爆發而出。
馮姓之人擋得一招之后,連退幾步方才止住。
卻是不想常勝絲毫不慌不退,身后又躍起幾人,兩個一流,四個二流。這些勛貴之家,當年能隨著夏家在亂世之中開國,顯然都是有一些手段的。到得如今,雖然不比從前那般,卻也是瘦死駱駝比馬大,其中底蘊還真不是一般江湖門派能比。
六人刀劍齊來,徐杰牙關緊咬,長刀在空中舞得密不透風,身形急退而回。
徐仲看著徐杰遇險,卻并不動手,而是拄著拐杖往前走了走,在馬背上取下強弩,拉上弓弦,冷眼看著面前的一切。
常勝見得徐杰被人圍攻,口中更是大笑不止:“殺他,殺了他!”
徐杰邊打邊退,口中又是大喊一聲:“二叔,侄兒殺人給您看!斷海潮!”
只見被刀光劍影壓得連連后退的徐杰,忽然止住了后退的腳步,身形成弓,彈射而出。
一個一流之人,看著彈射而來的徐杰,目光圓瞪,下意識抬劍就擋。
一聲交擊,火星如閃電一般大作,劍斷人過。飲血寶刀又微微卷曲了一處刃口。
還有那一流之人胸前迸濺出的熱血。同為一流,卻是戰力相差如此之多,這是常勝這個武藝稀疏之輩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徐杰竟然能在六個高手圍攻之下,還能出手殺一個一流之人,已然讓常勝驚訝非常。
武藝等級,終究只是人為的區分。戰力高低,影響因素太多太多。就如那陸子游與楊二瘦,天下先天高手幾十上百人,為何這兩人獨占鰲頭?死在陸子游手上的先天不多,死在楊二瘦手上的尋常先天,至少也五六個。胖瘦二人的兇名赫赫,從來都是殺人而來。
還余五個圍攻之人,皆是反應過來,轉身再圍已經殺了一人突出而去的徐杰。
更讓常勝震驚的場面已然發生,只見徐杰輕松一刀剁出,翻身一刀再砍,又是一個二流之人殞命當場。
徐杰兇戾之氣,不知不覺,已然養成,就如徐杰開口就要殺得那神仙寨片甲不留一般。尋常人哪里能隨意生出這般狠厲之心。
刀光劍影就在徐杰頭上,徐杰身形俯得極低,甚至都要貼著地面了,卻還能又出一招,新燕啄春泥,乃刺殺之法,在四柄刀劍之中,橫切兩條大腿飛落,又是一個二流之人倒地,還有哀嚎。
“好!杰兒好樣的!”徐仲已然開口大喊,欣慰至極。兄弟四人,就留徐杰一個男丁。如今這個男丁,不枉兄弟四人勇武之傳承。
“都上,快上,快殺了他!”常勝看得這場面,已然開口怒喊,歇斯底里。一切超出了預料,常勝本以為六個高手而出,徐杰的項上人頭,唾手可得,哪里有想過這般的局面。
常勝身后,七八人飛身而起,今日點子之硬,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再看常勝身后,只有一人抱刀而立,一副老神在在。
空中傳來一聲嗡嗡,一柄羽箭在黑夜里破空而出,二十多步之遙,還在空中的一個二流高手汗毛炸立,劍在面前不斷揮舞,身形也是一個極為難看的扭曲模樣,黑夜之中,箭矢破空可聞,卻是絲毫看不到蹤跡。
叮的一聲,羽箭被擋了下來,那人心中剛剛一松,又是一聲嗡嗡,羽箭再來,前后只是瞬間的時間。這人連汗毛都來不及炸起,噗嗤一聲,羽箭穿喉而過。
軍中硬弩,士卒拉弦,多是手腳并用,方才能把箭矢掛在弩上。卻是這勁弩在徐仲手中,雙手竟然能速射而出,速射的強弩,何其恐怖。如今這天下武人,又有幾人見過弩弓之威,又有幾人有面對羽箭的經驗。
徐杰壓力倍增,面對十幾人從同一個方向而來,身形不斷往后。便是不想被人圍困當場,要保持正面對敵的姿態。即便如此,卻還是有人被那黑夜中的羽箭射倒當場。
空中嗡嗡之聲不止,黑夜中的羽箭,速射而出,圍攻徐杰的十幾個人,也是緊張不已,圍殺徐杰之時,還要留神空中的破空之聲,又豈能全力出手?
“我去殺那弩手!”
一個一流的漢子直奔速射強弩的徐仲而去,卻是還未到頭前,便聽一聲炸響。
原來是徐仲手中的弩,經不住徐仲這般快速的射擊,弓弦忽然崩斷了。便聽徐仲喃喃說道:“他媽的,如今這些工匠,竟然這般偷工減料,放在當年,都要拉到將臺之上砍了腦袋。”
徐仲還在喃喃而言,那個一流的漢子已然到了徐仲面前,看得徐仲手中崩斷的弩弓,面色大喜,口中已然喊道:“無膽鼠輩,竟敢暗箭傷人,死來!”
“哐啷”一聲,有些尖銳。
徐仲還是拄著拐杖,斷了弦的弩弓被扔在一旁,手中的刀連血跡都未沾染,拄著拐杖的徐仲慢慢往前,看都不看身后那個還在抽搐中目瞪口呆的高手。
常勝見得剛才那個暗箭傷人的拄拐漢子竟然一刀劈死一個高手,卻連那刀光都看不清影子,面色大急,急忙回頭說道:“三叔,快快出手,這個是先天高手。”
常勝身后那個一直老神在在的漢子,終于皺了皺眉,拔刀往前,口中說道:“那個殘廢,你的對手是我。”
常家有先天,這是解冰在勸徐杰趕緊離開京城的時候說過的話語,果然不假。
徐仲聽得“殘廢”二字,面色猙獰起來,身形也換了方向,口中大喊一句:“杰兒多撐一會,二叔先去殺了這廝。”
連連后退的徐杰,牙關咬得緊緊,顴骨凸顯而出,口中只道:“侄兒撐得住。”
卻聽那個也在圍攻徐杰的馮姓漢子開口喊道:“三爺小心,此人乃江南血刀堂的徐八。刀法極為凌厲。”
顯然馮姓的漢子猜錯了,把徐仲猜成了徐老八。
便看徐仲鐵拐點地而起,口中喊道:“老子是你二爺!”
軍漢徐仲,多少言寡語,但是這軍漢的秉性卻一直在他骨子里。
常家老三常秋,乃是常家堂族子弟,也就是大同總兵常凱的堂弟,也就是常勝的堂叔。常家這一代,就出了這么一個先天之人。常勝能請動常秋,倒是花費了不少力氣,便是錢財之物,都送了幾千兩之多。
顯然常勝剛才的自信,也并非空穴來風。馮姓漢子的話語,常勝多少也聽進去了一點。請來家中先天之人,便是萬無一失。
先天之威,比武之時只是一般。廝殺起來,威勢當真駭人。
兩柄長刀只在空中輕描淡寫一個交擊,那肥胖的常勝,竟然跌倒在地,滿嘴的沙土,連吐不止。爬起來的常勝,連忙多到了一匹健馬之后,心中也受到了驚嚇。便是常勝,也是第一次見識先天高手拼斗。驚嚇之下,忽然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打小沒有認真練武。便是想著若是自己認真練武,當也有這般的威勢。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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