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儼挑選的決堤之處,位于白馬上游二十里之處。
然而趙儼卻讓鐘毓率兵渡過黃河,在白馬下游冒頭,吸引趙云的目光。
如此一來,趙云的兵馬在下游被吸引,上游之地的行動就比較容易開展。
趙儼說罷,看著鐘毓語重心長道:“我原本是想讓文欽領軍執行此項任務,不想他突然失蹤了。我只有將此任務交給你了,希望你能不負重托啊。”
“也幸虧是他走了,若是他知道了此事在去投降蜀軍,那后果不堪設想啊。”鐘毓砸了咂嘴,旋即拱手鄭重道:“將軍放心,我一定會盡心竭力完成您交待的任務,將蜀軍的目光吸引在白馬下游。”
趙儼拍了拍鐘毓的肩膀,說道:“趙云距此只有一天的路程了,你今晚之前便要渡河去北岸,速速去準備吧!”
“諾!”
卻說此刻,被眾人認定為投靠大漢的文欽又在哪呢?
前往徐州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在官道上行駛著。
駕駛馬車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年男子,他一身勁裝,馬車旁著一把佩劍,觀其樣式,乃是魏中高級將領才有資格佩戴的寶劍。
此人不是被魏將判定為投漢的文欽又是誰呢。
“夫君,您慢點,這馬車晃得我不舒服。”
馬車的窗簾掀開,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捂著嘴一臉難受的對文欽說道。
“吁!”
文欽聞言,連忙一拉韁繩,控制著馬車停下,旋即閃身進入馬車之中,將窗簾拿下,口中說道:“我的夫人吶,天氣寒冷,你如今可非比尋常,不能見風啊!”
文欽說著,看了一眼妻子的肚子,臉上閃過一絲溫情。
“我知道見不得風,可這馬車顛簸,又整天憋在這馬車里,妾身實在難受……嘔……。”文妻一臉難受的表情,說著說著突然做嘔吐狀。
“來,吃點楊梅干就好了!”文欽見此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個手帕包遞到妻子的手中。這包裹里裝的是楊梅干,專治孕婦嘔吐。
原來這文欽的妻子已經懷了身孕。
其實文欽,并沒有去投靠大漢。
上次諸葛亮放了文欽,文欽返回壽春,一開始文欽心中是有舍棄官位,歸隱山林的打算。
魏國,吳國都不是大漢的對手,不能長久,待不得,而大漢這邊,他又與諸葛誕有仇怨,也不能待。所以文欽一開始的打算是歸隱山林。
只不過文欽回到壽春之后,一時間又無法舍棄榮華富貴以及權勢,所以遲遲沒有離開。
直到魏國決定放棄黃河以南之地,退守河北,直到文欽來到了白馬。
見到魏國淪落到如此地步,文欽心知不能繼續在魏國待著了,屆時他到了河北,想要歸隱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因為各處防線都會防守得非常嚴密,他想要離開魏國國土非常困難,如果在河北歸隱,又難免被魏國找到。
正好這個時候文欽的妻子又懷了身孕,更加堅定了文欽離開魏國,歸隱山林的決心。
如再不走,他這還未出世的孩子,可就前途未卜了。
而文欽決定歸隱的地方,乃是徐州。
徐州那邊,魏國已經放棄,江東正在接受,對于戶籍的統計,非常松懈,他前往徐州,身份不容易暴露出來。
吃了塊楊梅干,文妻好了許多,對著文欽說道:“老爺,咱們這是去哪啊?你在魏國的權勢,都不要了?”
文欽聞言冷笑道:“哼,魏國?魏國如今已經是朝不保夕了,咱們繼續待在魏國,能有什么出入?那諸葛誕已經投靠了蜀國,我繼續待在魏國,將來還能討得了好?”
文妻嘆了口氣道:“哎,只可惜了老爺一身武藝,爹辛苦打下來的家業,如今一歸隱,可就什么都沒有了。”
文欽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痛苦。
他心里最過不去的坎,有兩件事。
第一件事,乃是其父文稷掙下來的家業斷送在他手里。
第二件事,乃是其一身武藝正當壯年卻無用武之地。
“哎,只怪我自己啊!”文欽嘆了口氣,臉上閃過一絲悔恨,到現在,他才領悟到做人的真諦,行的正,才能坐得端啊。
這人,還真的品行端正才行,如此哪怕在落魄,也能傲立于天下,就算是敵人,也會尊敬他。
而品行不端之人,哪怕身居高位,也難有真心的朋友,一但落魄,那就是人人喊打,無立身之地。
他當年要是不因私怨挾私報復諸葛誕,今天哪里會落到這個地步啊。
“好在還有機會!”文欽看了一眼妻子的肚子,說道:“我這輩子是沒有出頭之日了,夫人你可要給我爭點氣生個兒子,我一定要好好培養他,將來我文家能否興盛,可就看他了。”
文欽知道,他這輩子是沒有機會出頭了,魏國大漢都沒有他的立足之地,而東吳又不能長久,三方都無法出仕。因此文欽決定好好培養他這即將出世的孩子,等這孩子長大了,世人只怕都將他文欽給忘了。
只要這孩子有才,文家一定能得以復興。
二人休息了一會兒,文欽出了馬車,繼續駕駛著馬車往徐州趕去。
白馬這邊。
次日一早,鐘毓便率領兩千兵馬離開白馬,渡過黃河趕往北岸,隨后前往下游安營扎寨,同時派出少量兵馬,在南岸游弋,希望籍此吸引趙云的目光。
而趙儼則率三千兵馬繼續堅守在白馬城中。
除了這三萬兵馬之外,白馬城中,也還有數萬百姓。
這些百姓,是趙儼故意留在城中的,因為只有百姓在這,才能將漢軍主力吸引過來。
“快點將東西搬到城頭上,爾等需小心謹慎,休要讓蜀軍有可乘之機!”
白馬城頭,趙儼正在組織魏兵鞏固城防。
當年曹操與袁紹隔黃河分治,白馬乃是曹操這邊的軍事重鎮,因此城池修建的高大堅固,趙云帶來的都是騎兵,只要他小心一心讓士兵提高警惕,趙云根本奈何不了白馬城。
而在距離白馬只有不到二十里的官道上,趙云張任正率騎兵疾馳而來。
“吁!”正行進間,趙云突然勒馬停了下來,喝道:“斥候何在?”
“將軍!”
趙云話音落下不久,隊伍前方奔來一騎。
趙云對著斥候詢問道:“前方不遠便是白馬,不知情況如何?”
斥候拱手回答道:“末將先前派人前去打探,白馬城防備森嚴,魏軍并未撤退。”
趙云聞言詢問道:“哦?不知那趙儼可在城中?”
斥候回答道:“城頭上還懸掛著趙字大旗,料那趙儼應該還在城中。”
趙云看向一旁的張任,沉吟道:“張兄,那趙儼可是魏國肱骨之臣,地位不比那司馬懿差多少。如能將他拿下,魏軍勢必膽寒。”
張任搖了搖頭說道:“咱們一路北上,沿途收服各城,解救百姓,耽誤了不少時間,趙儼只怕早就知道我們要來,做出準備了。想要拿下他,只怕難也。”
趙云沉吟道:“可從渡船著手,趙儼駐扎在白馬,很多百姓都是從白馬津渡河。趙儼在此,渡船必定還在,只要毀了渡船,他可就回不去了。
就算趙儼先派人將渡船開回河北,咱們也可以想辦法毀其渡船,只要能毀了魏軍渡船,趙儼和司馬懿必定死路一條。
咱們一路所見,不知多少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如不給魏軍些顏色瞧瞧,如何能消我心頭之恨!”
聽了趙云的話,張任點了點頭道:“子龍說的不錯,魏國如此無道,如讓其安然撤回河北,實難消我心頭之恨。且先去過去看看魏軍渡船何在。如有機會,定要毀了它。”
“走!”
二人商量了一番,隨后繼續率騎兵北上。
很快,二人率兵殺到白馬城下。
望著防備森嚴的白馬城,張任嘆了口氣道:“魏軍果然已經有了防備,咱們都是騎兵,想要拿下白馬,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那便去白馬津看看!”趙云沉聲道。
“走!”
二人并未在白馬城多做停留,繼續率兵向北而去。
白馬城頭,一將看著漢軍騎兵離去的背影,不由得笑道:“趙云他們去的方向是白馬津渡口,幸虧將軍機智,提前將渡船開走了,不然渡船被他們毀了,咱們可就沒辦法回河北了。”
白馬津是一個渡口,位于白馬城北,二人率兵騎兵一路北上趕往白馬津。
行至半路,來到一處地界,南邊是一處坡嶺,北邊是一處平原,坡頂隱約可見立著一塊石碑。
行至此地,一股陰風襲來,北邊黃河奔涌不休,風聲夾雜著奔流聲,隱約又能聽見金戈鐵馬的聲音。
“吁!”趙云再次勒馬停了下來。
一旁的張任好似也察覺到了什么,跟著勒馬停了下來。
陰風襲來,張任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張任四處看了看,疑惑道:“奇怪,怎么行至此地,忽然遍體生寒?”
趙云對著張任問道:“行至此地,我隱約聽見一股金戈鐵馬的聲音,張兄你聽見沒有?”
“嗯!是有些不大對勁!”張任點了點頭。
“什么金戈鐵馬之聲,是北邊黃河的流水聲吧。”一個騎將催馬上前說道。
趙云搖了搖頭,舉目四望,忽瞥到坡嶺上的石碑,對著一騎兵吩咐道:“你過去看看那石碑上寫的是什么!”
“諾!”
騎兵聞言連忙催馬趕到石碑處,不過一會便返回了,一臉激動的對著趙云說道:“趙將軍,石碑上寫的是漢壽亭侯關羽斬顏良于此。這里是當年曹操與袁紹白馬之戰時的戰場啊。”
“云長!”
趙云聞言不禁熱淚盈眶,他跟劉關張的關系同樣非常好,在私下里劉關張將他看做四弟。
“云長便是在此斬殺得顏良?”趙云紅著眼睛,指著遠處的石碑,對著張任說道:“我行至此地,只聽得金戈鐵馬,陣陣心慌,說不定是云長顯靈。
既然咱們到了當年云長大顯神威之地,理應祭拜一二!”
張任連連點頭:“我也覺遍體生寒,理應祭拜!”
“來人,給我殺豬宰羊,前往石碑處擊敗云長!”
一路北上,趙云拿下了不少坐城池,也帶了些牲畜北上,趙云率兵來到石碑之下,命人斬殺了豬,羊,馬等三畜,取了頭顱擺在石碑之下,祭拜起關羽來。
趙云倒了杯酒,端著酒對著石碑說道:“云長,你如今去了,做兄弟的理應下去一起陪你。奈何天下未定,云職責在身,未能如此。
今至白馬故地,特殺豬宰羊,以祭你在天之靈。
云一路北上,但見生靈涂炭,民不聊生,你若在天有靈,便保佑我大漢早日覆滅偽魏,一統天下,還百姓一個安寧。”8)